readx;崇明县数千佃农暴乱虽然被李卫国迅速给平息了,背后的阴谋策划者萧炀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给李卫国制造麻烦,反而连累自己家的财产损失惨重,甚至跟萧炀一起结盟对付李卫国的各家地主们也对他抱怨责备。
中街萧家大宅,书房内,萧炀一脸病容的躺在太师椅上,他病的不轻,是被气得,他混迹官场几十年,竟然斗不过李卫国这个初入官场的少年,一张老脸都丢到火星去了,焉能不生气。
这时,外出打探情况的萧家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已经打探清楚了。”那管家恭敬的说道:“县太爷口中的以工代赈就是让那些佃户们去修被洪水冲毁了的堤坝和民居,县衙提供钱粮。”
听着下人的禀报,萧炀的眉头渐渐拧紧,咬牙切齿道:“那些下贱的刁民抗交地租便是不服王化,公然打砸抢各家地主,这等同公开造反,李卫国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但不加罪这些刁民,如今竟然还要以工代赈去帮助这些贱民,真是岂有此理,气死老夫了!”
嘭!
茶碗砸落在地,瓷片竟然能飞射窗外数米之外,可见萧炀此刻有多么的愤怒了。
“老爷息怒,莫要气伤了身子。”管家急忙安慰道:“那李家小子不过就是跳梁小丑,虽小胜老爷一场,却如那孙悟空永远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最终也改变不了他身首异处的下场。老爷不是已经在账簿上做了手脚吗,只需尽快请两江总督大人派人过来将他下狱问罪便是了。”
萧炀抬头看了管家一眼,被他这么一说,心情也好了许多,得意道:“那是!老爷我做得账岂是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够查得出来的?给两江总督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总督大人必治他一个贪污受贿大罪,将其下狱问罪。”
他顿了顿,续道:“这小子着实可恨,先是老夫到嘴边的赈灾粮食被他夺了回去,昨日他故意按兵不动坐视那些贱民砸抢我萧家,前后害老夫损失好几万两银子,老夫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若仅仅只是将其下狱问罪实在不解恨,不教训狠狠教训他一顿老夫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管家想了想,于是提议道:“老奴倒是有一计策,可为老爷出这口气,配合老爷做的假账计策一起实施,说不定总督大人直接下令将其问斩也不是不可能。”
“哦,计将安出?”萧炀看向管家,强将手下无弱兵,他萧家的管家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萧炀很想知道他有什么妙计,露出期待神色。
管家老成的笑了笑,进言道:“这县太爷虽年纪小却是精明的紧,他提出以工代赈不但能够安抚住那些失去家园和土地的贱民们,而且还能得到百姓们的拥戴,若被他成功,那他就坐稳了崇明县令之位。”
萧炀眉头紧蹙,道:“老夫又何尝不知这小子狡诈,若被他收拢了民心,恐怕就算有假账之计也很难置他于死地。听说这小子背后有洋人撑腰,一招打不死他恐怕会给他翻身的机会,届时洋人若有借口干涉救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老夫恐怕就要遭殃了。”
“老爷放心,老奴此计必令他无法翻身。”
管家自信的笑了笑,在萧炀耳边低语几声,萧炀听话顿时点点头,露出喜色,而后令管家全权负责。
当日佃农暴动事件过后,李卫国答应给那数千佃农以工代赈的机会。具体实施办法就是县衙出钱,让这些佃农们修筑河堤,重建家园,既能完成州府规定的灾后重建任务,又给了这些佃农们工作赚钱机会,一举两得。
不过,数日过后,崇明县其他地方的佃农们也都知道了新任县太爷安抚佃农c以工代赈这件事,他们同样遭灾也受地主们的残酷盘剥,只不过胆子小了些不敢反抗罢了,他们得知崇明县令李卫国李大人爱民如子,是个大大的好官,便纷纷聚集起来,前往县衙请愿,求李卫国也给他们以工代赈的机会。
整个崇明县在册人口二十万,流动人口也有数万,由于前任县令和官衙中的实权派大多出身当地地主和士绅家庭,所以在这次特大洪灾当中,他们故意让平民区附近的堤坝冲毁,以此卑鄙恶劣的手段保住了地主c士绅和富户区不受洪灾或者被洪灾影响较轻。但这些富人所在人口比例很小,连总人口的零头都不到,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几千人,而受灾的平民却高达二十万人,这些人听说县衙以工代赈的计划后自然都不愿意错过了,纷纷请求李卫国给他们以工代赈的机会。
“少爷,今天衙门外面聚集的老百姓比昨天又多了近万人,都是听说了县衙以工代赈的事情蜂拥而来的!”张小六匆匆走进县衙大堂,向正在批阅公文的李卫国报告。
李卫国眉头一皱,问道:“县衙库房内还剩多少银子了?”
“不足两万两了!”张小六顺便回答道:“户房典吏说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县衙就没有资金周转了。”
李卫国顿时头疼了,原本为了安抚住那暴动的几千佃农,令其不要再生事端,想出了一个以工代赈的妙计,即安抚了暴民,又赢得了爱民的好名声。然而这爱民的好名声不是那么容易的,随着崇明县境内的老百姓将县衙以工代赈的消息传递开来,大量的难民纷纷慕名涌到县衙,要求县衙也给他们以工代赈的机会。
眼看着短短几天功夫县衙府库内的银子流水般的往外流,如今仅剩下不到两万两银子了,却要安抚数万张嘴,恐怕不出十天县衙就得宣告“破产倒闭”了。
“叫户房典吏过来!”
李卫国一声令下,将户房典吏叫来。
户房典吏,顾名思义。县衙六房官吏之一,同朝廷中央六部中的户部职能类似,就是掌管着一县之地的所有丁口c钱粮c赋税的县级小吏。
崇明县的户房典吏名叫吴庸,是李卫国手下目前唯一可用的一个小吏,因为主簿萧炀等人的故意刁难,整个县衙的六房中,五房小吏全部告了病假,只有这吴庸回到了县衙帮忙。
一开始李卫国并不信吴庸,以为对方是萧炀故意派来的卧底,后来派张小六暗中调查一番,才知道这吴庸跟萧炀等并不是一伙儿的,而且颇有才干,在崇明县的口碑非常不错。
很快,户房典吏吴庸来到大堂,向李卫国见礼。
“大人召小吏过来有何吩咐?”
李卫国看了吴庸一眼,见他一脸疲惫之色,料想是因为负责以工代赈的事情太累所致,于是道:“吴户房这几日辛苦了,请坐,来人,上茶。”
吴庸告了声谢便坐下了,自有下人奉上茶水,待听李卫国说明召他来意后,他急忙道:“大人明鉴,以工代赈的策略本身是非常正确的,然则我崇明县此次受灾严重,波及大半地区和七八万人口,朝廷的赈灾粮款被层层克扣挪用,实际到县衙手中的钱粮十去七八,剩下的顶多能帮助一万人,如今外面已经聚集了数万百姓,恐怕县衙也无力承担。大人心系百姓,令人敬佩,今日之事已经仁至义尽,料想老百姓们会理解的。”
老百姓会理解才怪?
李卫国苦笑,若是平时倒是无所谓了,跟老百姓们讲讲道理很容易劝退他们。但眼下情况不同,这些老百姓都遭受了洪灾,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为了争夺一个馒头都足以引发一场大血案,这个时候的老百姓为了生存下去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除非你给他们以工代赈可以生存下来的机会,否则你就是说破了天他们也不会理解你,反而会恨你。
这就是人性!
李卫国摇摇头,问道:“本县想要救活所有人,不知吴户房何以教我?”
吴庸惊讶的看着李卫国,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他不明白李卫国为何要这般坚持,是自不量力胡说八道,还是真心为老百姓着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卫国不知道吴庸心中所想,见他发呆,以为对方也没有办法,于是他提议到:“崇明县乃是上等县,一年的赋税应该有不少,不如向地主和商贾们提前征收明年的赋税,以此来维系以工代赈的安民政策,吴户房以为如何?”
吴庸回过神来儿,顿时苦笑道:“大人能够想到这个办法,小吏深表佩服,怎奈大人初来乍到,还不明白我崇明县的征税情况。不瞒大人,本县的赋税早已经提前预收了十年的了,如今别说老百姓不肯交税了,就连地主商贾们也决计不会掏腰包了。”
“阿噗咳咳咳”
李卫国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了一阵,满脸惊讶而后变得愤怒,咆哮道:“岂有此理!这些狗官,一任县令不过任期三年,他们竟然预收了十年赋税,简直无法无天了!”
吴庸虽然也一脸不忿,可毕竟混迹官场多年,知道其中的弯弯绕,于是略作解释道:“大人息怒!要说这预收赋税一事虽然不合法,却历来已成各地的惯例。咱们崇明县自康熙第一次南巡开始那年就开始亏空,历任县令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上一任县令填补亏空,这一来二往,亏空越来越大,经历几十任县令到如今已经亏空近八十万两银子,只能用预收赋税来填补了。咱们县预支了十年赋税,虽然有些夸张,却不是最夸张的,听说四川那边有的县衙赋税已经预支到二三十年以后了。”
听完吴庸的解释,李卫国也渐渐将心情平复下来,想到这整个大清国都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更何况这崇明一县,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了。
原本李卫国还打算预支一年赋税用来赈灾,如今看来可行性不大,有萧炀这个地头蛇暗中使绊子,那些地主商贾们肯定不会配合了。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跟吴庸谈了一阵,李卫国发现崇明县内的七大地主势力并非铁板一块,事实上彼此间因为利益纠葛分作两股对立势力。
苏c周c昝c严四家虽然是大地主,不过这些年随着萧炀一直常握着县衙的权利,更多的利益分配给了另外的萧c陆c黄三家,这三家彼此间是联姻关系,借助官府暗中打压苏c周c昝c严四家,兼并他们的土地,令双方关系紧张。
“有没有可能让苏c周c昝c严四家倒向本大人?”李卫国看向吴庸突然问道。
吴庸先是一愣,旋即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拉一个打一个?”
李卫国点头道:“正有此意!”
吴庸想了想,隧道:“苏c周c昝c严四家虽然也是地主,但被萧c陆c黄三家打压多年,土地损失很多,如今基本上以经商为主,若是大人能够放开一些政策,给苏c周c昝c严四家些商业机会,令他们倒向大人甚至投靠大人都是可能的。”
李卫国笑道:“本大人别的没有,这商业机会确实有的是。”
吴庸也顿时来了精神,当即请缨道:“既如此,卑职原为大人牵线搭桥!”
李卫国顿时大笑:“有吴户房相助,这次斗地主咱们必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