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兄妹问的问题一模一样。】
【宋娴:桑桑……】
【程桑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韩毅碰上我挺倒霉的,可是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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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娴久久没有回她。
她看着屏幕里的“韩毅”两个字,半晌才把手机扔进包里。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将近午夜十二点,甲板上静悄悄的。忽然,程桑桑听到一声抽泣。
很轻很轻。
她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后,发现船尾坐了一个女孩,身材瘦弱得仿佛一阵海风过来就能把吹走。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坐在没有防护栏的地方,被风吹得摇摇yù坠。
她似乎没发现程桑桑,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不停地流泪,直到抑制不住了才发出一声抽泣。直到程桑桑刻意踩响步子后,她才如受惊的小鹿那般迅速回头。
“你不要过来。”
程桑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女孩说:“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程桑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哭得好不凄惨。
女孩有点懵。
“你……你哭什么?”
程桑桑说:“我命苦,想跳海也有人跟我抢。”她声音嘶哑地说:“你知道我多惨吗?和男朋友来邮轮度假,结果男朋友劈腿了,前几天小三还在泳池那边跟我耀武扬威,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她哭得来劲。
女孩被程桑桑感染了,刚刚还是压抑地抽泣,现在开始泣不成声。
“我男朋友没有劈腿,他只是不爱我了,和我分手了,半年了,我很痛苦,一直忘不了他。整整半年,每天都是哭醒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着,走在大街上无端端就哭了起来。我家人让我来邮轮散心,可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他……”
她痛苦地抓着头。
程桑桑也跟着泣不成声。
“我也好痛苦,我家里人那么好面子,我男朋友却劈腿了,小三还没我长得漂亮,回去后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干脆在这里跳下去好了。你看着比我年轻,我喊你一声妹妹吧,你只是失恋了,以后还有大把时光,等你遇到对的人了,你就会忘记以前的所有痛苦。现在熬不过去没关系,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时间总能治愈一切的。你和我情况不一样,我被劈腿了,明晃晃地打脸,狮子座的尊严都被践踏在地上了,你今晚把跳海的机会让给我吧。你今晚要是跳了,明天就不好跳了。”
女孩被吓懵了。
程桑桑说:“麻烦你挪一挪,把位置让给我。”
她上前,用力拽了女孩一把。
女孩尚没有反应过来,被程桑桑离了船尾。
她傻傻呆呆地看着程桑桑:“你……你要跳了?”
程桑桑顿时变脸。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轻生会给别人惹多大的麻烦?整条邮轮都会因为你停下来,还得有人去打捞你的尸体,你考虑过邮轮工作人员的感受吗?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四千多人的行程?还得有小船送你的尸体回国,到时候你的家人怎么想?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有轻生的念头!不就一个不爱你了的男人,以后大把男人让你爱。”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
程桑桑:“我怎么?小姑娘半夜十二点在外面晃dàng什么?皮肤还要不要了?赶紧回去睡。发什么呆?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女孩被骂傻了,呆呆愣愣地点着头。
然后真的转身走了。
程桑桑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缓。
恰好这时海面上刮起一阵强风,程桑桑的裙摆飞扬起来,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劲的力道扣住了她的手腕。
程桑桑顺势扑在了来人的胸膛上,仰着脖子,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
她笑得眉飞色舞。
“韩叔叔,你不是在躲我吗?”
韩毅甩开她的手。
程桑桑顿时后退了两步,即将踩空时,韩毅狠狠地扣住她的腰。
“程桑桑,你他妈的别拿命来开玩笑。”
程桑桑贴上他的胸膛,无辜地嘟着嘴说:“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换别人我才不呆在这里。”
她头发半干,及腰的长发有水珠滑落,跌在他的手背上,炙热得像是火烫。
瞬间松开了她的腰。
程桑桑得寸进尺,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腰。
“我刚刚帮你劝退了一个要轻生的女孩,你打算怎么奖励我?请我吃一顿饭吧。”她踮着脚尖,呼出的气息缠绕着他的下巴。
韩毅不为所动。
程桑桑说:“韩叔叔,你不要躲我,你躲我我心里难过。”
话音未落,韩毅忽然动了。
“砰”的一声,韩毅的手掌拍在墙上,程桑桑被夹在墙壁与韩毅的中间,无需抬眼,鼻间就充满了男人阳刚的气息。她睁大着眼看他,眼睛里似是有盈盈星光。
韩毅不说话,只用一种狠戾的眼神看她。
夜空里只余两三星点,漆黑的海面上无光,船尾上的灯也熄灭了,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邮轮。
两人的气息jiāo缠。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勾起的唇角甚至有一丝不屑。
“这么多年演技有长进了,但我不好这口。”他痞气地上下打量她,又说:“就算你现在脱光在老子面前,老子也不想干你。”
程桑桑抿紧了唇,眼眶登时泛红。
韩毅盯着她在眼眶打转的泪珠,后退了一步。
“程桑桑你他妈的别再来惹我。”
作者有话要说: 韩毅:cāo,小妖精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
程桑桑:有区别吗?
韩毅:草草草,一样心疼!
第八章
监控室里。
季云看着屏幕的一角。
邮轮上的监控并非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有好几处需要人工巡逻监控维持。
监控器并未安置拾声卡,只有画面,并无声音。
韩毅救了一个漂亮女人,准确无比地拉到了监控的死角。
季云看了眼时间。
五分钟之后,vip套房的女乘客才离开了死角处,高跟鞋踩得飞快,没一会就消失在电梯里。监控室的门被推开,季云回眸,笑:“毅哥又立了个大功,年终我一定要向上头打报告,奖金必不可少。”
韩毅说:“跳海的女孩是9215的客人。”
季云说:“知道了,我会让人盯着她,免得她又想不开。”顿了下,又说:“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还专门花钱来自杀,真是闲得慌。看来船尾那边还是得多加一道防护栏,真要死了人,隔壁公主号能拿这事压我们一年。”
韩毅抬手挥了挥。
“回去睡了。”
到门口的时候,季云喊住他。
“我有个疑惑,程桑桑和9215的客人说了什么?毅哥你全程都在吧?”
韩毅停住脚步。
他没有回头,嗤了一声说:“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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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号的航线是公海巡游两天,停靠北九州,停靠熊本,再公海巡游两天,最后回归母港。
今天的行程是停靠熊本。
熊本去年地震过一次,唯二的旅游景点被彻底破坏,但仍旧抵挡不了乘客观光游的兴致。中午十二点过后,邮轮里的乘客所剩无几,程桑桑捡了上次没看完的书去五楼。
五楼的船尾有一个二百七十度观景大厅,是个多功能厅。
面朝大海,景致极佳。
宋娴给她发微信,询问她和韩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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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娴:你和毅哥到哪一步了?】
【程桑桑:十二个小时不到能到哪一步?】
【宋娴:别人不好说,你不一样。程桑桑你是小妖精,你想要哪个男人不都只能毫无怨言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程桑桑:娴娴。】
【宋娴:?】
程桑桑犹豫片刻,十指还是轻点九宫格。
【程桑桑:如果八年前我能再勇敢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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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娴看着程桑桑的这句话,不由微微一怔。
昏暗的咖啡厅卡座里,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递来一本菜单。
“娴娴你要吃什么?”
宋娴回过神,伸手就往对方的脑门敲了下:“没大没小的,娴娴是你喊的吗?喊娴姐。”
男人低笑一声:“小姐姐。”
“小姐姐个屁。”
程墨然说:“小姐姐这么说话会让我想起毅哥,当年我姐跟他谈了几个月恋爱,说话都变得粗俗。晚上要不要和我看电影?我买了票。”
宋娴翻着菜单,说:“改天吧,我晚上有约。”
“小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排得上我?”
宋娴打量着他,勾唇笑了下:“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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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放下手机,拾起一旁的书。
纤细的指尖翻没两页,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程桑桑微微一怔,抬眼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轻轻嘟着嘴。
“你不要怪楚安,是我勾引他的,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她开始眼眶泛红,渐渐的,有泪水滑落,“真的是我不好,我不该chā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楚安他心里有你的,一直都只有你,我只是他的逢场作戏而已。那天在甲板上,是我自不量力,你原谅我好不好?”
郭雪安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林家三少的话历历在耳。
“……程家和我们林家公司上有往来,她不肯原谅我,我回家后会很难办。她是个看到路边麻雀死了都会心疼的人,你在她面前使劲地哭,先让她把气消了,你不是相中杂志上的新款包吗?”
郭雪安真觉得林家三少是个孬种。
自己劈得腿,还得小三善后,不是为了钱谁乐意跟他呀?
郭雪安默默地在背后拧了自己一把,哭得更加诚恳,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程家千金的表情。
好像并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动容。
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得可怕。
忽然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先是在眼眶里打着转,两颗明净透亮的眼珠子跟浸泡在河底的黑曜石似的,哭得楚楚动人。
郭雪安早已被林楚安打了预防针,知道程桑桑会哭,因此也准备了一整套应对措施。
正要实行时,程桑桑忽然问:“你觉得我哭得好看,还是你哭得好看?”
郭雪安实在有点懵逼。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程桑桑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用回答,我知道我比你哭得好看,我也比你长得漂亮,要比哭,从来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程桑桑。想在我面前装柔弱博同情,先去中戏上几年课吧。小三就是小三,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也不用替林楚安解释,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姑娘喜欢钱我能理解,没有谁不喜欢钱,想要不劳而获我也不歧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不伤天害理你去卖我也不歧视。但明知我和林楚安还是男女朋友,你还来chā足,这就是你的贱了。”
她轻蔑一笑。
“你去告诉林楚安,他劈腿是事实,我不可能会原谅他。”
郭雪安看得真切,眼前的这位程家千金眼神里平静得可怕,没有半点伤心,仿佛前几天在甲板上看到的她只是个假象。
……怎么跟林家三少口里描述的程桑桑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你装的?”
程桑桑说:“是呀,我也不怕你告诉林楚安,因为他不会相信。好了,别挡我的阳光,我要看书了。”
等郭雪安走后,程桑桑立马合上了书。
她转过身来,并不意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邮轮上保安组的工作时间和分配区域,她打听得一清二楚,手机里有一张详细的表格。
她伸手拭去眼角泛着的泪水,认真地说:“韩叔叔,刚刚是假哭,可昨晚是真哭。你这么说我,我心里很难受的,”她嘟着嘴说:“真的很难受啊,昨天晚上跟要死一样。你看我这么惨,来个邮轮还被劈腿,真的不能陪我吃顿饭吗?反正还有两天我就要下邮轮了,我们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吃一顿饭真的不肯么?”
她刚刚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语气如娇似嗔。
韩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十八岁的程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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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爱哭鬼,什么事都要哭一哭,偏偏每次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
尽管事情是他占了理,可是她一哭,不管真假总能让他服软。
他和程桑桑谈恋爱后不久,就识破了流氓混混找她麻烦的把戏。
韩毅很生气。
他比程桑桑大六岁,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耍了。他当天就质问程桑桑,质问的话只说了三个字,他只是凶狠地喊了一句程桑桑。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那会,也跟现在一样。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委屈地看着他,问:“你不要我了吗?”
韩毅:“我……”
程桑桑:“你要和我分手吗?”
韩毅:“我……”
程桑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话音未落,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巴掌大的小脸哭得皱巴巴的。
韩毅盯着她。
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走,老子带你吃烧烤。”
心里在想,跟个小他六岁的丫头片子计较个屁啊,女朋友自己挑的,跪着也要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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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过去了。
程桑桑这小妖精哭戏水平一点儿也没落下。
韩毅看着她。
“我昨晚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
程桑桑说:“听到了呀,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你说我这么多年了演技有长进了,但你不好这口,”顿了下,她又说:“你还说了就算我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想……”
红唇微张。
她轻轻地说出“cao我”两个字的嘴型,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裤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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