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气宇轩昂出来,屁滚尿流,还不让走!在村头被四五十号汉子一阵群殴,一个个不可一世的兵爷,老爷脸肿的跟蜜蜂蛰了一般,居然还是村里人救了他们一命,不知道哪儿来了五个背着火铳,穿着棉甲的军兵,吹着哨子才把人群分开,要不然都有可能被打死。
老脸上淌着水泥汤,还被一大群汉子给围着,柳防御使还有老三是哼唧着被推上了道,沿着那条就像一块石头砌成的上山路往后岭走,又路过了两块山田一个大村落可算在半山腰,进了个碉堡模样的大房子。
进到这里,这柳防御使就跟见到救星了那样,猛地挣脱了钳制,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烫的大舌头郎当的叫骂着。
“该死的贱民,还不快过来给老爷我问安!要不是本老爷仁慈,你们早就饿死了,竟敢这么对待本老爷,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拖出去砍了!”
难怪他激动,像是一间书房里头那天求他收留那个老倌儿和给他签字那个青巾书生都在那儿了,正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可惜,柳防御使预料中的磕头请安没有,那老倌居然冷笑着又往烟袋锅子里塞了一点烟叶,而那个青巾书生则是神气的站了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一方铜印直接盖在他的脸上。
“本官东江镇铁义副将麾下北屯指挥使苏贵!柳防御使,你确定想杀我?想要挑起大明和你们李氏朝鲜的战争?”
瞬间,柳防御使傻了眼,足足好一会他这才气急败坏的叫嚷道:“这儿是朔州境内!你们这些明军怎么能闯进我们李朝的疆域!要挑起战争的不是我们,是你们!”
“哎呦呦!柳大防御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吗?三个月前,朔州城下,可是你亲手签的公文,鉴于我镇土地贫瘠,把朔州东南的荒地租借与我镇屯垦,这租金你可是收了!这上面还盖着朔州大印与我家将爷官印!柳大人还想耍赖不成?”
那天那张糊里糊涂签的公文被苏贵轻飘飘的在他面前抖着,这下这个姓柳的是彻底傻了眼,好一会,方才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你们这是诓骗,本官要上报朝廷,让朝廷……”
“是,上报朝廷,我们这屯营可能留下,也可能被赶走!”
那张年轻书生的脸上满是冷笑,苏贵也不嫌脏的拍了这货两下被茶叶煮的发红的老脸。
“可别忘了,私割疆土,可是死罪!我们大不了白忙活一场,柳大人,您这可就是人头落地,没准儿还是满门抄斩啊!啧啧,兄弟我都为你担心!”
这下子,这姓柳的一张老脸都快哭了,吭哧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倒是这苏指挥,很好心的抱起了胳膊,对着押他们过来的屯户卫所兵们开解的说道。
“行了,别不依不饶的了,人家柳大人是化外蛮夷,不懂规矩,打一顿就行了,赵姑娘家的损失指挥所赔了,也算给国际友人一个面子,散了散了!”
指挥使出面,一帮屯民自然得给面子,再说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是笑呵呵的向后散去,就连那小姑娘也是笑着摆着小手,说不用赔了,看着这群彪悍的“贱民”散去了,一帮子中人官差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有赵防御使跟个大姑娘似得,哭丧着一张脸。
“柳大人,日后咱们也是比邻了,兄弟得奉劝你一句,干什么不好,把他们村卖香烟的赵姑娘给得罪了,一帮子烟鬼,兄弟我都不敢得罪呢!还好这也算是一回生两回熟,下次记住就好,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送了,柳大人您走好!”
撇下他,年轻书生也是大摇大摆的回了书房,接着跟几个老头商量着什么,看着自己家老爷还在那儿发愣呢,老三忍不住把脸凑了过去。
“姐夫,咱就这么忍了?”
“不忍再挨一顿拍吗?”
脑门上都让冷汗给打湿了,心有余悸环视一圈,十多个端着火铳,腰里别着刺刀,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明军正威严的树立在左右,嘴角不住的向右抽搐着,揉着烫的发疼的老脸,柳防御使是气急败坏的一晃脑袋。
“走!”
…………
乘兴而来,挨打而回,一群人也就老三吃了俩茶叶蛋,剩下的饿了一天,差点没稀碎了,一回了朔州城就做了鸟兽散。
“姐夫,这口气,您可不能忍啊!咱们的地头上,让那群贱民给折腾成这样,您老可是士族!这传出去,老脸还往那儿放啊!”
“明个!明个一早,老三我带大军,去把那个鸟屯子给您老洗了去?”
脸都被板锹拍肿了半边,躺都躺不下,老三是歪着个舌头,含糊不清的叫嚷着,那头,姓柳的却是愁着一张茶叶蛋脸,滋溜一口嘬了口他们李朝淡的跟水一样的清酒。
“不能忍?不能忍有能怎样,咱们掉套里了,那东江副将小毛帅和朝中金大人,李大人关系甚好,我这要是弹劾上去,或许他没事儿,老子先的掉脑袋!”
“你这大军一去,没准把事情闹得更大,咱们全家还得一块儿掉脑袋了!”
“可,姐夫,就这么忍了?”
又是嘬了一口酒,那柳防御使的老萝卜脸忽然变得无比的阴郁,低着头瞄了老三一眼。
“对了,老三,你说龟城那个射山鹰,是你拜把子兄弟?他手下咋样,可曾砍得了人,放的了火?”
“姐夫,瞧您说的,射山鹰可是亡命徒!他手底下,还有壬辰倭乱时候,被打散的倭寇下的小倭崽子,一个个自是杀人不咋眼,藤川到咱们这儿的官粮他们都敢抢!您问这个干吗?”
嘴角泛起一股子满是杀意的冷笑,柳大人随手放下了酒杯,对着他勾了勾两根手指。
“你把他们给老爷我召来!”
…………
既然不能明着动手,那就只能玩阴的了,别说,附近这三山五岳绿林好汉还真不少,老三也是真能混,个把月时间,居然给柳防御使弄来了五百多号山贼,姓柳的在川河与歧河之间又一处庄子,一群山精野兽就被安置在了那儿。
有的光着膀子,一身的毛抱着胳膊,有的歪着个脑袋,射山鹰应该有倭人血统,个子矮的可以,还瞎了只眼睛,扣着个黑眼罩,另一只眼睛瞪得溜圆,真跟个鹰眼似得。
这支“大军”还真是让柳防御使满意,看着几个贼头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是把厚巴掌重重拍在了射山鹰肩膀上。
“干的漂亮点,尽量别留活口,抢到什么玩意,都是你们的,事成之后,我保举你在咱们朔州当个防御兵头。”
就算官儿都敢抢,这当官对于草莽人物来讲,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要不明末农民起义,那些个义军首领怎么屡次接受诏安,这射山鹰也不例外,用他那生硬的高丽语冰冷而残忍的点了点头。
“老爷您就瞧好吧!”
“就是,姐夫,我出面啥事不好使?”
旁边老三也是跟着帮衬着,扭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这姓柳的再一次满意的点点头。
“去吧!”
…………
难得柳大人大晚上没喝酒,反倒是兴趣盎然的要爬山,在一群衙役打着哈欠的抱怨中,他是兴致冲冲的向西南眺望着,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一股子火光在西南面撕裂了漆黑的夜幕,看的这货兴奋的一拍大腿。
“成了!”
一宿没睡,庆功宴柳防御使都下令摆好了,然而,一大早晨他掂着脚在朔州土道上望眼欲穿,一早晨,却连个鬼影子都没回来。
“这帮家伙抢的太多,拿不回来?”
纳闷的自言自语嘟囔着,柳防御使又是后悔的晃了晃脑袋。
“但愿老三那货能激灵点!”
又这么干等等到了中午,还是一个人都没回来,这下,柳防御使心开始有点揪揪了,可惜,认他这么度日如年,五百多号山贼也跟被山精吞了那样,丝毫不见音讯。
直到第三天,姓柳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候,终于回来了。
然而,跟来的还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明军。
可再不复那副绿林好汉模样,残余二百多山贼一个个鼻青脸肿,满脸是伤,萎靡的被绳子绑成了一条线,后面明军则是盔明甲亮,赶牲口那样驱赶着。
两米多高的土堆城墙上,柳防御使战战兢兢的巴望中,五口大铡刀被明军扔到了城门前,旋即在城上高丽守军惊叫中,五个三贼被直接推到铡刀下,就跟铡萝卜似得咔嚓一下子,脑袋就飞了出去。
柳防御使当即浑身一个哆嗦。
这还没完,五十几个山贼被驱赶去挖坑,这头铡刀了五个就接上五个,坑挖好了,剩下那五十个也没放过,全给铡了,血黏糊糊的流淌一地,身子埋了,脑袋则是葡萄串儿一样的被明军拎起来。
提着这礼物上门,别说守门了,门口的高丽兵腿儿都吓软了,忙不迭就给了明军大爷们把门打开,还真是不客气,端着燧发枪,那些明军直接把各要点占了,虽说这地儿也没啥要点。
在一间茅坑前面,苏贵可算是找到了蒙着一身女装想要开溜的柳大防御使,一把拽住了他肩膀子。
“哎呦呦,柳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您这一身儿,可真新潮啊?”
老三就在他身后,一张脸被打的跟包子似得,嘴种的犹如香肠,两个眼睛也像桃儿一般,连给他叽咕下眼睛都做不到,心虚到极点,姓柳的就差没跪下了,哭丧着一张脸,悲催的顺着苏贵话儿往下柳着。
“是,苏爷说的对,一点小爱好。”
还好这苏贵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左右环视了一圈,嘬着牙花子,苏书生感慨的摇着头。
“柳大人,不是兄弟说你,你这地界不太平啊?前几天,这不,五百山贼大摇大摆敢来打咱军屯,这不反了吗?老子这一气,当场宰了三百多,剩下这二百,我家将爷也是一气,下令全砍了,这送过来,给柳大人你报个功!”
“多,多,多谢苏爷美意!”
二百多个脑袋葡萄那样穿一串,最上面还是射山鹰那死不瞑目的独眼,柳防御使都想哭了,还收下报功?不过苏贵似乎丝毫都没看出他窘迫模样那样,又是笑着搂着他的肩膀。
“不过我家将爷担心柳大人您啊!这居然连朔州的防将都能被山贼绑票了,这朔州城墙年久失修,可不是件好事儿,我家将爷叮嘱兄弟我,一定要帮柳大人修好城墙!”
瞄了一眼打成猪头的老三,苏贵阴仄仄的拍了拍柳防御使胸脯,一个飞眼抛了过去。
修城墙?恐怕修好之后,也成了你家的城墙吧?可是老三都在对方手里,苏贵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你有把柄在老子手里,说话小心点!这柳防御使又不是啥赤胆忠心之辈,这时候也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咽,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的点着头。
“多……,多谢苏爷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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