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箭雨点那样飞落在岭上,东江的冷锻甲不是盖的,就算经历过一次满是臭汗的激战,绝大部分的箭矢也被挡了下来,可惜,再强悍的甲也庇护不了懦弱的心,披上虎皮的羊照样是羊,顶着东江的盔甲,一个个卫所兵依旧是丢盔弃甲,凌乱着逃跑着。
这次出动了自己上千亲兵,额外还招募了山东绿林道上不少悍匪,真正的响马子,就为了置文孟于死地,足足两千多人,得到的命令就是杀,一个不留,箭射不死就拿刀砍,几轮箭雨过后,那些悍匪亲兵拎着刀子狰狞的就充上了坡。
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
咔嚓~
脖子里可没有铁甲,满带着绝望,一个卫岁兵脑袋打着旋飞了出去,另一头,几个响马子拿着刀残忍的照着地上噗嗤噗嗤扎去,甲太结实,一时间没扎死,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倒霉鬼犹如遭受刀山之刑那样,凄厉的惨叫着。
刚刚还想着帮刘泽清阴了东江兵之后能拿多少银子,可此时死亡面前,那点贪婪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无师自通的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八字胡嘶声竭力的高喊着。
“误会,都是误会!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月光下,一刀狠狠劈砍过来,一抹鲜血喷溅而出,声音戛然而止。
“呵,没算过人啊!”
背靠着个坟包子剧烈的喘息着,这方秉文倒是够光棍,看着就喷溅到自己脚边上的鲜血,绍兴师爷自嘲的哼笑了下。
“兄弟,咱们得下辈子才能夜睡秦淮河了!”
砰的一声,引得几个响马子都聚了过去,看着脑袋开了花的尸体,他们是嘲笑的吐了口唾沫,转身又是朝向那些四散二逃的卫所兵砍杀了过去。
一个都不留!
…………
三十六计,李代桃僵,宋献策的算计中,方秉文部被当做弃子去吸引刘泽清目光,可这绝对不仅仅是除掉两个锦衣卫钉子那么简单,宋大头这个跑江湖的骗子,心远比方秉文想象中要狠得多!野的多!他要擒贼擒王,下手除掉刘泽清这个山东总兵,省的老来找麻烦!
火并一省总兵啊!
脑袋枕着柔软的草垫子,嘴里还叼着根草根,文孟是哼哼唧唧的张望着天空,如果这时候,身边再躺个漂亮妞,那就浪漫了,可惜,文孟明显不是浪漫之人,他身边,躺着具紫黑的尸体,脖子不自然的歪在一边,明显是被捏断了。
毕竟是辽镇出来的,军队附近撒上斥候,刘泽清还是轻车熟路的,可惜,和东江这些老鸟相比,他们还是太嫩了,一整个斥候队如今就躺在文孟的脚底下。
文孟前头,第一团斥候长徐萝卜架着个望远镜,一口的东北话直树大拇指头点着头。
“哎呀妈啊!咱宋军师算的老准了,四五百个灶,顶天五千人!”
“算的准个屁!要加上莱西那些得七千了,屁话别说,再有个几刻,这帮红烧茄子该换班了,那姓刘的,你到底找到没有?”
“头儿,还用找,就十来个帐篷,剩下就是棚子和坑,都在那儿。”
“那还愣着干嘛?”
翻过身去,吧嗒一巴掌拍在了徐萝卜脑袋上,旋即文孟跟个地龙翻身那样蹦起来,也是把望远镜拿到了手里,朝着底下的军营张望过去。
为了吓唬余大成这个文官,刘泽清还真下本了,驻在平度附近这军营还真是气势辉煌,三重壕沟挖着,壕沟之间还有大炮架了起来,东南角,满满一群战马在那儿撩着蹄子吃着夜草。
蒙古帝国给华夏带来了难以计数的灾难,可也给华夏带来了些改变,最起码因为游牧线被南推,北方的马多了起来,朱元璋再继续推行马政,照比缺乏战马的宋朝,大明朝是真不缺马,据说连反叛的李自成最后都能拥有骑兵十六万多。
看着那些马,文孟那张马脸上上却是禁不住流露出一个阴仄仄的笑容来,旋即撂下望远镜,匍匐着向回爬了去,伸手把正在装填的东江野战炮给按了下去。
“别装榴霰弹了,这次出来,将爷不是给了点新鲜玩意吗?装上,然后照着马群给老子打!”
“小的遵命!”
打哪儿不是打?文孟这货唯恐天下不乱,带的兵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乐不可支的把棒槌那样的榴霰弹掏出来,又是从箱子里掏出几个通红的炮弹球子塞进去。
因为要突袭,这次就带了五百来斤三磅野战炮五门,不过对于东江来说,这点火力就够了,平静的夜空忽然被几声惊雷所划破,睡梦中的刘军猛地被惊起,从挖出来躺着睡觉的壕沟土坑里探出头来,眼睁睁看着几个红球子呼啸着从自己头上飞了出去,然后在自己马棚上爆开,一大片通红的粉末缤纷而落。
接着,马群就炸了。
能选做战马的,一般都经过严格训练,并且阉割过的,战场上枪炮轰鸣也基本上不会受惊,可毛珏真是缺德带冒烟的,他发射的炮弹是东江养的骆驼剥落下来的臭毛加上磨成极细粉末的东江辣椒粉。
西亚,骆驼骑兵一度号称骑兵杀手,据说就是因为骆驼的气味能让战马发狂,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就算不好使,还有那细辣椒面呢,两样东西加一块带来的效果简直是超好,上千匹马喷着鼻响红着眼睛直接拽倒了马棚,万马奔腾的狠狠从边上军营头上踩了过去。
“敌袭!”
凄厉的惨叫声铺天盖地,一边躲着马蹄子,一边奔跑着的刘军呛得直打喷嚏,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吸点这红粉末是多么幸运,因为前面的弟兄向外喷的可是通红的血。
大冬天曾经被下令趴在雪地里一上午不得起,匍匐前进简直是小意思,神不知鬼不觉中,东江列兵早就犹如壁虎那样攀爬到了壕沟附近,听着信号是猛地站起,噼里啪啦一阵枪火就打出去,尚且还没回过神的壕沟守卫被打翻了一大片,壕沟角上那个刘军哨兵,胸口直接噗噗噗炸开个三个血洞,连惨叫都没有,就翻身摔了下去。
本来文孟还有点担心刘军的大炮,可这些东西还真是摆设,两方已经在壕沟前激烈的枪战起来,那头搬着炮弹的炮兵半天也没塞进去,这功夫,又是五个通红的炮弹球子精准的落在了距离最近那处炮阵前头,漫天辣椒面加骆驼毛飞舞下,捂着鼻子,没死一人的一百来个炮兵居然直接亏散了。
前面火枪兵也犯了和所有大明火枪兵一个毛病,也没看距离,掏枪就打,令那些刘军火枪手吐血的是,激烈的枪火交锋中,也就几发流弹打到了东江的棉甲上打破个皮,卡在甲片上,可同样距离,东江军打上就死。
疏于训练,火器响了三四分钟,刘军的火枪开始哑火了,这个时候东江列兵还保持着个高效输出,可文孟已经等不及了,端着枪,呐喊一身,他是第一个翻进了刘军的壕沟中。
“跟老子冲!”
真不知道这壕沟为谁挖的,狭窄的沟里,东江的列兵比刘军还要如鱼得水,迎着文孟,十几个瘦的跟小鸡仔那样的刘军拎着刀盾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迎面文孟看也不看,直接一大脚踹在了最前面的盾牌上,轰的一下,派人居然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了回去。
真的不夸张,历史上古代大将经常一个打几个,十几个,因为大将吃的啥,一日三餐有肉有菜的,小兵饭都吃不饱,体重能差上几十斤,力气自然不同,更何况东江是吃的足练得苦力气上一个顶关内明军三四个都不成问题,而且相比之下,这些刘军杂兵似乎还要弱一些。
简直犹如天神下凡了,燧发枪都扔到背后背着去了,文孟伸手把东江配发工兵铲抽了出来,伸手拎起那个被盾牌压地还还站起来那个军头,照着脑袋咔嚓一铁锹,番茄酱一样的糜烂一下子喷涌出来,喷了文孟一身。
毫不顾忌的把尚且抽搐的尸体扔在一边,在那些刘军恐惧的眼神中,他又是伸手拎起了第二个人衣领子…………
连砸碎了四五个脑袋,没一个能撑过一回合的,眼看着一个同袍疯子那样拿着刀子疯狂的砍着,却被文孟用左胳膊一撇就挡开了,咣当一声又是来了个爆头,后头的刘军彻底崩溃了,哭爹喊娘猴子那样爬着壕沟壁就溃逃了出去。
转眼间,第一条沟已经没刘军了,就有着四五个先突进进来的东江军面面相觑。
“这也太简单了吧?”
本来以为八百突袭五千,怎么也是场恶战,连喘都没喘呢,扶着墙爬上壕沟墙,眼前第二道第三道壕沟的刘军居然也跟着向后溃逃了,看的文孟真是愕然挠了挠脑袋。
不过该干的活还要干,愣了片刻,文孟又是虎吼一声,满是血浆的工兵铲向前一挥,再一次猛地向前冲了出去。
…………
另一头,似乎已经胜券在握那样,昨晚刘泽清居然还喝了大醉,外面炮都响半天了,他竟然才迷糊的醒来,还是被身边女人踩着胸口惊慌逃跑给踩醒的,露出一胸口湿漉漉黑乎乎的胸毛,刘泽清迷糊的扶着床头站起来,又是嚣张的扯着嗓子叫嚷着。
“谁他娘的喧哗,敢吵老子睡觉,老子他娘的砍了你!”
这话音还没落下,华丽的帐篷门口,咕噜噜半个脑袋就滚了进来,紧接着两个刘泽清亲兵踉跄的滚了进来,没等他俩站起来惨叫,跟着进来四五个东江列兵刺刀齐下,噗呲噗呲的恐怖声音中,身上多了七八个血窟窿,俩人直接呜呼哀哉了。
大明朝军将最精悍最能打的莫过于将领身边亲兵家丁,可这些亲兵家丁也不是东江亲兵团的对手,顺着掀开的门帘子,刘泽清不可置信看着帐篷外,水缸上挂着个他亲兵的尸体,地上一片低洼处积了厚厚一层通红的血。
“这么简单?”
盾牌都扔了,掂量着手里头工兵铲,文孟一边溜达进来,一边还不可置信的晃着脑袋,从突击开始,到杀到刘泽清帐篷,也不过花了五六分钟,难怪绞杀农民军都没调动刘泽清,太废物了,这样货色居然还敢抢登莱道?
其实文孟倒是有点冤枉刘泽清了,实力他还是有的,一千多亲兵家丁,正常情况下有这些人督军,还是足以支撑那些杂兵与东江对抗个一两个时辰。
可上一次,刘泽清的亲兵被剁了二百多,又派出去七百多配合招募的响马子悍匪围攻莱西县城,这儿就剩下一百多,保护刘泽清还来有点不够,如何能支撑起军团来?
听着文孟嘟囔,刘泽清这才回过神来,踉跄着一屁股坐回床上,旋即他又犹如一条受伤的老狼那样,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老子乃是山东总兵,皇上亲封的左都督,你他娘的敢打老子的部队,造反不成?老子要诛你九族,千刀万剐!”
“呵呵!”
挂了一圈的小胡子嘴角噙这一股子冷笑,又是掂量了下手里的工兵铲,旋即文孟猛地把铲子向前撇了出去。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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