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房玄龄就单独到了李世民的营帐之中,除了汇报这几天逐一与番邦诸国达成的协议之外,主要还是为孙享福的事情,劝解李世民,毕竟,他今天就要被押解回定襄城了,究竟怎么处置,必须要先定下个章程。
“陛下,孙正明抗旨之事,必须要严惩,然则,其程度,却要在百姓能接受的范围以内。”
“房卿有何高见?”
在大家都要求李世民赦免孙享福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而且,是来自于位高权重的宰相,这多少让李世民有些欣慰,开口反问道。
“陛下,若说这善阳和定襄的百姓爱戴正明,自发的为其求情,这个臣勉强信之。
毕竟,他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正明是功不可没的,但若说满朝文武对于正明都是爱护有加,臣却是不信。
世家门阀,与他天然就不是一路的,前些日子,正明还是山南道,给予了几大地方豪强沉重打击,让他们家产损失过半,他们会有这么好心为正明说话?
臣以为,他们这么积极上书请求陛下赦免正明,其真实目的,或许,就是造就一种逼宫的假势,让陛下越发厌恶正明,从而自断臂膀。”
李世民闻言,恍然大悟,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孙享福抗旨的怒火之中,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点了点头之后,他又问道,“既然是这些人是别有用心,故意造势,让朕恶了正明,那朕为何不顺势赦免了他,以收获天下臣民之心?”
房玄龄摇头道,“陛下,即便是再有多么重要的原因,正明他也是有抗旨行为的,严惩他,是要向天下百姓昭示,皇权不可侵犯的道理。”
李世民再度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房玄龄说的,膨胀后的他,脾气虽然大了一点,但并没有变傻,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再度开口道,“房卿以为,具体如何处置他,方为妥当呢?”
“罢官,除爵,将其名下有关国家发展的大产业,全部收归国有。”
闻言,即便是感觉房玄龄是在花式劝解自己的李世民,也有些发愣,以孙享福现在的品级爵位,直接罢官,除爵,一撸到底,已经是很严重了。而没收产业,则几乎等同于抄家,这对于国公一级勋贵,基本是除了造反罪以外,最重的惩罚了。
“这个,是不是有些过重了,朕在许多大事上,暂时还需要依仗于他呢!”
“陛下,一点也不重,臣估计,比这个处罚还轻的结果,正明他自己也不会接受。”
闻言,李世民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正明还希望朕严厉的处罚他不成?”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是的,正明是个聪明人,而且,他并没有权力野心,所以,他不会逼迫自己的朋友做选择,那么,他就只能委屈他自己。”
房玄龄的话,让李世民沉默了许久,看来,房玄龄看问题的高度,也跟他在一个层次,最终,他点了点头道,“那,朕就看他是不是要委屈自己了。”
返程的路,独孤谋故意走的很慢,他要给更多时间大臣们劝解李世民,所以,直到午后,孙享福和他的一干护卫,才被独孤谋押解回军营,而这半天的时间里,李世民又遭受了几乎所有拥有直接上奏权的大臣们的一轮花式劝谏,应对的他是心力憔悴。
当然,让他恼火的还不是这些,因为,军营大门外,一上午的时间,已经累计聚集了二十几万百姓在这里,举横幅,喊口号,让整个军营里都不得安宁,连运动大会上各种竞争激烈的比赛,都未必有这里激烈,而他们聚集在这里喊口号的目的,自然是为孙享福请命,让李世民还他一个公道,赦免他抗旨的罪过。
这种场面让李世民觉得很憋屈,怎么搞的好像一个犯下抗旨大罪的家伙,反而还有理了似的。
换作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被这种局势逼的抓狂了,而他,毕竟是李世民,所以,一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枷锁,被套在了孙享福的脖子上,他都不准备在孙享福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其审问定罪,而是像关押王浩一样,给他在军营里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帐篷,向枷着他先。
显然,李世民这是要把在朝臣和百姓们这里感受到的憋屈,撒在孙享福的身上。
“我这,也算是二进宫了,大家请放心,已经熟门熟路了,算不得什么受罪,陛下既然枷我,就证明不会处死我,大家没事就快些回去吧!可别错过了精彩的比赛。”
孙享福在军营大门外有些自嘲的说了一句,便朝所有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们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随独孤谋进营,他并不知道,这些百姓,都是王旭故意发动过来给他造势的,未必就有多真心。
要知道,朝廷并未对外公布孙享福抗旨的消息,要是自然的传播开的话,不可能在这种全民关注的焦点都是运动大会的时候,到这么大的范围。
这个时代的百姓们其实根本不明白二进宫是什么意思,但总有一些聪慧的人,能够领悟到这句话里的意思,最后还传到了李世民哪里。
当李世民得知孙享福是把宫廷比作牢笼的时候,顿时感觉肺都快气炸了。
他却不知道,孙享福这是故意在气他,因为,对于自己的这个时期,民间的反应都这么大,那么,朝堂上的反应,只会更大,如果他之前的那些盟友都跳出来帮助自己,站到了李世民的对立面,那可就是最糟糕的局面了,大唐的繁荣发展,可离不得他们这些人。
有意思的是,孙享福并没有被禁止探视,因为,李世民知道,劝谏自己的人,一定会去孙享福那边,责备他处事不明,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李世民自己被烦透了,也想看看孙享福被大家轮流骂的样子,下午他干脆就去了赛场,观看打的越发激烈的马球比赛去了。
所以,整个下午,孙享福都十分悲催,从虞世南秦琼等长辈开始,到长孙冲,程处默,尉迟宝林等同辈,挨个的来了一轮,至于说的事情,那当然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比如虞世南,他对孙享福的期望,是成为国之柱石,说的,自然是忠君思想。
而像长孙冲,尉迟宝林,这种年轻一辈的,则是觉得,这事吧!其实孙享福不应该自己亲自去办,只要让护卫们去,就完全能够把自己撇清,孙享福这是做了一件傻事,应该检讨。
然而,孙享福不是这么认为,李世民和孙享福之间这个泡,晚挑开不如早挑开,趁着这个机会,挑开了也好。
至于程处默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则是担心王浩死了,张诚会自杀,火急火燎的跑来发了一通牢骚,就直奔劳教所那边去了,孙享福要不是戴着枷锁,被限制了行动,一定会追上去踹这家伙两脚的。
说来说去,还是老婆好,当天晚上,虞秀儿不仅送了丰富的吃食过来,还准备了一套掏了洞的床板和铺盖过来,让孙享福戴着枷锁,也可以好生休息,只是,虞秀儿还是不愿意张嘴跟他说话,让他有些郁闷。
“呃,秀儿,秀儿,我怀里,有一本从王浩那里拿来的册子,你帮我拿出来。”
虞秀儿依言,将孙享福怀里的册子拿出来,摆在了桌上,却依旧是不说话,气鼓鼓的等着他吃完饭,好收拾盘子。
“秀儿啊!你知道吗?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今后,你也不用那么忙,我也不用那么忙,咱们就种种地,钓钓鱼,生生娃”
“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收东西走了。”
“呃,吃,吃,你送来的,我当然吃,我全吃完,你喂我。”
虞秀儿白了他一眼,夹起盘子里的一干大鸡腿朝孙享福的嘴伸过去道,“撑死你。”
“呜呜,被你喂的食物撑死,一定是最世界上最幸福的死法。”孙享福嘴里被塞满了鸡肉,还努力的说话的样子,很搞笑。
虞秀儿白了他一眼道,“贫嘴。”
虞秀儿并不是被孙享福的贫嘴所打动的,她是被孙享福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而打动的,王浩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得寿和小妹他们回善阳了吗?有没有受到牵连?”
“你这时候想起他们了,任性抗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呢?”
“抗旨也未必就是任性,这里边的问题吧!我跟你也讲不太清楚,有一些道理你要懂才行,咱们不能成为一个能够影响陛下皇权的人,这可能会使好不容易有今天这个局面的大唐,变的生灵涂炭。
也不能成为下一个五姓七家那样的势力,否则,我在天下百姓的面前,就永远直不起腰来,因为,世家门阀不除,这天下百姓,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我不想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被后人们看来,都是在争权夺利,成就自己的家族。
所以,我要借机,把这些产业都甩出去,给世人们做一个好的表率”
“夫君果然有如圣人一般高洁的品格,是妾身着相了。”
看到虞秀儿一脸惭愧的表情,孙享福暗道,有门,看来,也只有从这个方面入手,才能让虞秀儿不再纠结自己犯下的错误,莫名其妙的,他都有些感激李淳风当初给自己批的这个不靠谱的命了,关键时刻,它还是有些作用的啊!
“只是要累得秀儿跟着为夫受苦了,也不知道,陛下最终会怎么判罚。”
“听阿爷和房相说,最轻也会罢官,除爵,罚没名下大部分产业。”
“是么?这倒省得我找理由捐款了,对了,红梅和春桃现在还怀着孕,你得好好安慰她们,只要夫君我的性命无碍,其它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妾身晓得了。”
夫妻俩相互宽慰着,吃完一顿爱心牢饭之后,孙享福总算有时间来看看王浩留下来的那本册子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让虞秀儿知道里面的内容,因为,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比较惊世骇俗。所以,等她收拾停当,孙享福就催促她回家照顾孩子,安抚属下各方面因为这次事件而人心浮动的管事,等虞秀儿离去之后,他才安心翻看起那本册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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