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上的性子, 巧合的可能性很低, 他不是赌运气的人,如果猜不中的话,怕是会直接问她, 就是因为猜中了, 才直接去睡的。
大概是从被子的颜色判断的吧,比如说她性格沉稳一些, 喜欢暗色的被子,木槿喜欢粉红色的,俩人虽然睡一个床,但是半边粉红色,半边暗银色, 偏向灰色。
这个色大气, 符合她的性子, 一下就能猜中。
就算颜色猜不中,也能从气息上判断。
比如她现在用的是自己手工做的冷皂, 植物油加皂角加碱。
碱这个时代有, 处理皮毛必须用到碱,所以碱很早就有, 她还加了羊奶和薰衣草精油, 混合起来, 可以洗脸洗澡洗衣服,给木槿做的是羊奶加橙子味的,把俩人区分开了, 皇上鼻子灵,应该能闻到。
方姝放心了,继续去包她的灌汤包。
馅还有些稠,又加了一些汤汁,合着皮冻一起包。
边包边探出头去看皇上,有没有醒,有没有需要到她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很累吧,皇上侧着身子睡的,因为个子太高,显得她的床有些小,估摸着是伸不直,干脆蜷缩着腿,很是委屈的躺姿。
脸半藏在枕头里,半遮在被子里,手搁在脸旁,乖巧的缩着,一只腕上缠绕着粉红色的樱花发带,两块小巧的圆玉垂在下边,似乎有些硌手,那手动了动,但是没有把圆玉蹭下去。
怕他因为这个醒来,方姝连忙过去将小圆玉拉下来。
皇上没有醒,反而因为舒服了,睡的更香,五官精致立体,额头饱满光洁,侧脸完美的宛如天使。
不过这个睡姿,意外的很少女
听说只有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才这么睡,皇上难道也没有安全感
想想他小时候,倒也不觉得意外,方姝坐在床边,小声在他耳边说。
“你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表明她的态度,以及让他睡的更好。
兴许是听到她的话,她感觉皇上微微蹙起的眉头散开,整个人懒洋洋躺在床上,没了方才那般紧绷。
刚刚总觉得他有些放不开,可能是第一次在别人家睡吧。
方姝把碗碟拿进屋里,搬了个矮凳,和一个高椅,东西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矮凳上包灌汤包,不用包太多,一笼三个,包完换下一个品种,因为皇上每一种都想尝尝。
他的胃口小,有可能吃不完,不过正好是晚上,他吃不完的她可以当做晚饭吃,省的浪费,浪费可耻。
方姝手快,已经包了三个品种了,正打算包第四种,冷不防前面突然有人喊她。
方姝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回话,怕把皇上吵醒了,记得他很敏感来着,只要醒了,好半天睡不着。
难得有时间,他也有闲情雅致,让他睡吧。
方姝奔到前头才发现是个早上来过的客户,觉得好吃,下午又来了,大嗓门差点没把皇上喊醒。
方姝给她包完灌汤包,进屋瞧了瞧,好险,皇上还在睡。
好奇怪,平时那么容易醒的人,她穿到皇上身上时睡觉也特别容易醒,在自己身上时不会,次数一多就晓得是皇上的原因了。
总之他睡眠不好,人也很敏感,有点动静就醒,现在居然睡的这么香,真是意外。
难道是薰衣草的原因
出宫后被子都不是她们自己的,不能带走,所以出来后买得新的被子,新被子不能睡,她是知道的,每天白天拿出去晒,四件套用薰衣草的香皂洗过,枕头皮上也全是薰衣草的味道,在加上里头掺了羊奶,两个都是助眠的神器,也许因为这个,叫他睡的格外香甜
方姝的灌汤包包好,并且全部放在笼里蒸,完了去热豆腐脑,最后才洗了把手,将上次一口气做了三块的香皂包了一个,准备给皇上带去,希望他用完睡眠能好点。
这个香皂是方姝洗头时实在受不了皂角老是粘在头上,每次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捡皂角碎片,麻烦死了。
于是开始想起了一些天然就有清洁能力的东西,比如说小苏打,这个时代暂时还没有小苏打,但是有跟小苏打差不多功效的碱。
植物油加皂角,加碱,再加羊奶和薰衣草精油,精油也很早就有,可以用蒸溜法提取,很多人用于那个方面,很有作用,卖的人多,买也好买。
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居然成了,凝结成快,虽然没有现代的漂亮有型,表面也有很多气泡,显得很是难看,但是它好用啊。
清洁能力没有现代强,也不弱,比纯皂角强多了,而且一皂三用,方姝很是欣慰。
那皂角包好,还用草绳系了个结,方便他提,就放在床头柜上,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不过皇上这一觉睡的,方姝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被客户催了三四次,不小心踢到桌子椅子两次,还有一次干脆拉动椅子,响起了难听的声音,皇上愣是没醒。
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探了探他的鼻息,正常,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是正常的,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的,没有半点毛病,看来就是单纯困的。
方姝不打扰他了,开始担心木槿回来,说起来木槿去了哪她跟李斋在一起,危险应该是没有的,可能就是忘了她这个好友和铺子,跟李斋一起去浪了。
毕竟是年轻人,木槿也是正爱玩的年纪,方姝可能会考虑一下外面的东西多贵多贵,然后打消出门,木槿不会,她就算身上只有一个铜板,也能开开心心的出门。
她的幸福一直很简单。
方姝的灌汤包熟了,怕蒸过头,关了火口,放在最上面保温。
也不晓得这样过了多久,大概一个多时辰,该卖的都差不多卖完,皇上还没醒。
方姝边洗碗,边琢磨着要不要叫醒他。
好不容易把人借出宫,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倒好,一觉睡到现在。
也太能睡了,一个多时辰,等于将近三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方姝洗完碗回来一瞧,皇上伸了个懒腰,似乎还打算睡,被方姝叫住了,再睡木槿就回来了。
瞧见床上睡了个大活人,还不吓死
刚睡醒的人似乎有些迷茫,抱着被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方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转头瞧向四周。
“我睡了多久了”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一个多时辰了。”方姝站在一边,“你没事吧”
睡这么久,真的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他摇摇头,撑着手臂坐起身,干净整洁的衣裳上尽是折痕,可见真的睡了很久。
而且他睡觉意外的乖巧,全程保持一个姿势,都没有动过,睡前手在什么位置,睡醒来手还在那个位置。
长期保持一个动作,半边身子有些红,脸上也被垂在两边的带子压出了痕迹。
就在鬓角位置,一歪头就能瞧见,很是明显。
方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太可爱了。
皇上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摸,没摸着,点漆似墨的眼睛朝她看来,静静等她笑完才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姝没告诉他,毕竟这个是弄不掉的,只能等着它自个儿消下去。
“对了。”她想起来,“你的手好了吗”
殷绯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有一只因为压在下面,红了半边,“还有点疼。”
“药带了吗”方姝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点疼的话,他不一定顾得上,应该不会带。
但是很意外,他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瓷瓶出来。
方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也没问,搬了个板凳,又撸起袖子坐在他对面。
单根手指头挖了药出来,正打算拉过他的手,突然顿住。
“我要给你上药了。”提醒他一句,看他愿不愿意。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换了,那天在街上,基本上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应该不会不愿意。
方姝刚要抹药,想起什么,又将药刮在瓷罐上,然后在皇上疑惑的眼神中打来水,肩上还挂着方巾。
像伺候小孩子似的,抓住皇上的手给他清洗,从外到里,指缝里也没放过。
不知道是敏感还是什么,她抓住他手心的时候,他整只手微微颤了一下。
“弄疼你了吗”方姝以为是她下手太重。
人家毕竟是个病人,她应该更体贴一些。
殷绯摇摇头。
她的动作很轻,只是他有些不适应罢了。
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人这么接近过他,小时候倒是期待母妃像别人似的,在他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时摸摸他的头。
在打雷的时候哄着他睡觉,在他生病的时候抱一抱他,很可惜,一直到他长大都没有。
后来这种想法渐渐消失,他以为是彻底消失了,原来并没有,因为他并不讨厌她的接触。
也不讨厌她像捧着一件易碎的东西似的,边上药,边吹吹,似乎那样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一样。
其实他的忍耐性很强,不知道多少次受了比这更重的伤,如果是平时,他或许都不会管,也就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主动带着药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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