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霍澜音有一瞬的失神。不像大家闺秀吗可她的确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就算曾经是,也是假的。她都快忘记了昔日闺阁中的琴棋书画茶酒花。
如今的她变得让她自己都要认不出, 那个端庄温婉的周澜音定然想不到有一日她会变得这样轻挑、心机。
可是矮在尘埃里的底层卑微者没资格端着身段, 总要面对现实。
心里闪过一丝自嘲, 霍澜音脸上却是一点没显出心里的百转千回。她微微低着头, 软声软语“殿下,我肩背上的泥可干了”
“怎么”卫瞻问。
霍澜音双手交叠搭在腹前,向下遮着,小声说“想、想靠一会儿。”
卫瞻视线下移, 落在她交叠的一双柔荑。
听不到卫瞻的回应,霍澜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越发放低声音“冷”
卫瞻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霍澜音的侧脸,他伸手握住霍澜音交叠的小手冰凉冰凉的。
因为她吃了太多治疗卫瞻的药,药物作用让她的身子温度比常人高一些。这倒是头一遭她手心的温度比他低了这么多。
卫瞻再次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坐在腿上的泥人儿, 勉为其难地握着霍澜音的肩膀,让她靠在胸膛。他扯了扯玄色的斗篷, 稍微搭在霍澜音的上身。他略微弯腰,将盖住霍澜音双腿的斗篷扯开,露出她一双修长纤细的“泥腿”,继续烤着火。
霍澜音在卫瞻怀里缩了缩身子。真的冷, 冷得她都快要冻僵了。
卫瞻垂眼看向怀里的小泥猫儿。小泥猫儿脏兮兮, 冻僵了缩在他的怀里。虽然脏了些,可是瞧着真的乖。
卫瞻摸了摸她的头。
淤泥完全遮不住霍澜音婀娜的好身段,卫瞻的目光光明正大游走于霍澜音全身。他视线上移,落在霍澜音蒙着眼睛的红布。卫瞻皱眉,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
他扯了扯斗篷,将霍澜音的胸口和腰臀遮了。
他问“音音,你可有闺名或者小字”
霍澜音摇头,声音有些发闷“没有的,家人叫我名字多些。”
霍澜音身上的淤泥蹭在卫瞻的胸膛,卫瞻用指腹抹去一块淤泥,慢条斯理地涂抹在霍澜音的锁骨之下。他问“泥泥如何”
他不等霍澜音回答,又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泥泥。”
“殿下又取笑我”霍澜音低着头,指尖儿摸索着去摸胳膊上的泥,却不小心使得搭在肩上的斗篷滑落。
滑下去的斗篷内侧沾着大片淤泥,看得卫瞻忽然暴躁开口“别乱动。”
霍澜音身子颤了一下,紧接着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蒙上了眼睛,卫瞻看不见她的眼神,却莫名想象得出她那双明艳的眼眸中此时惊慌失措的可怜样子。
那股子暴躁莫名消退了些。
卫瞻重新拉动斗篷搭在霍澜音的身上,他用手背贴在霍澜音的冰凉的脸颊,然后皱着眉捡起一些枯枝扔到柴火堆,又搅了搅,让火堆烧得更旺一些。
做完这些,他无意间一扫,发现蒙着霍澜音眼睛的布条湿了。
哭了吗
“哭什么”卫瞻冷着脸问。
霍澜音使劲儿低着头,也不吭声。
卫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看着眼泪逐渐湿透红布条。
“说话。”
“怕”霍澜音小声啜涕,“怕眼睛再也看不见,身上还带着香殿下会嫌我麻烦,把我丢在半路”
她小声地呜咽,想忍又忍不住。蒙着眼睛的红布逐渐湿开。
“香些没什么不好,音音的体香让孤很是喜欢。”卫瞻望着霍澜音,语速很慢,“就算瞎了,也有好处。”
霍澜音疑惑地抬起头,轻轻摇头,不信卫瞻的话。
面具后的卫瞻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他摘下了面具,抬起霍澜音的脸。隔着一层红布,去吻霍澜音湿了的眼。
霍澜音有些意外,身子僵了僵。
卫瞻舔过霍澜音的鼻尖,舔舐那粒小小的美人痣,犹如狼吻。
他最后才吻上霍澜音娇艳柔软的唇。
辗转厮磨。
霍澜音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床笫之间,卫瞻大多都戴着面具。他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多的记忆里,他几乎不曾这样温柔过,永远那样强势占有。
霍澜音搭在腿上的手无措地抬起来,她想抓住什么,却茫然地不知道要抓住什么。
在卫瞻轻咬她的舌尖时,霍澜音心里乱糟糟的,又慌又乱。她抬起手,紧紧攥住了卫瞻的衣襟。
卫瞻忽然退开。霍澜音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微微仰着脸,脸颊染着一丝红晕,就连娇艳的檀口也微微张着,露出里面湿软的舌。连气息也是乱的。
卫瞻瞥了一眼霍澜音攥着他衣襟的小脏手,收回视线。
“孤还没有废物到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他凑到霍澜音的耳边,“但是你要乖一点。”
霍澜音仰着脸,软软地出声“音音还不够乖吗”
卫瞻眯起眼睛,审视这个不惜舍弃过往教养而寻求庇护的柔弱女人。
霍澜音攥着卫瞻衣襟的手微微用力,她睁开眼睛,隔着蒙眼的红布,努力去看,寻到卫瞻隐约的轮廓。她抬起头,尝试着凑过去,主动送上她的吻。
唇齿相碰,软的不止是唇舌。
卫瞻回之以吻,用尽温柔。
外面的风呼啸汹涌,柴火堆噼啪作响。简陋破旧的狭小角落里,美人在怀,铁汉柔情,延续绵长无尽的拥吻。
一个多时辰之后,霍澜音才攥着卫瞻的衣角从西屋走出去。霍澜音穿戴整齐,看不出衣服下面的身子涂了一层泥。卫瞻身上的斗篷却不见了,身上的衣服沾着些泥。
莺时一下子站了起来,仔细去看霍澜音的神情。
小豆子和奚海生不在这里,又去了县中。林嬷嬷和江太傅已经吃过粥。火堆上驾着的锅里是早就煮好的粥。
林嬷嬷闻了闻,说道“太傅的法子果然有用,眼下我是没有闻出夫人身上的那种香味。而且也瞧不出端倪。”
江太傅点点头,说道“眼下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这方子能抗多久,若是骑马不知可否遮得住。”
莺时已经手脚麻利地盛了两碗粥,说道“还是先吃些东西,热热身子。”
她用雪水擦洗了木桶,也知道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的泥水有多凉。她心疼霍澜音现在肯定很冷。虽然她心疼得要命,还是要守规矩地先将热粥递给卫瞻。
卫瞻没伸手去接。
莺时也不敢多话,将热粥放在卫瞻面前,赶忙再盛了一碗热粥递给霍澜音。
“姑娘,小心烫。”莺时叮嘱。
霍澜音双手捧着粥碗,只觉得热气从手心传遍全身,哪里还会嫌弃它烫手。
“姑娘,给您勺子。”
霍澜音伸手摸索着接过莺时递来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热粥,没多久,将一整碗热粥都吃进腹中,这才觉得整个身子暖起来。
这刚一暖和起来,霍澜音急忙低着头,双手掩口,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们两个去做什么了”卫瞻问。
江太傅道“让他们去县中采买些药和食物,再换几匹马。”
“不必。我们进城。”卫瞻道。
“可是这里距离阳遥郡不算远,其实没有必要”
“咳咳咳咳”霍澜音掩着口一阵咳嗽。
江太傅看了霍澜音一眼,顿时了然。他摇摇头,但笑不语。
小豆子和奚海生很快回来,江太傅又交代一番,两个人又折回玉克县,按照江太傅的意思,编了个凄惨的故事。
趁着夜色,一行人进了玉克县,没有去客栈,直接去了小豆子和奚海生提前打好招呼的农户家。
“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这些土匪简直就是天杀的夫人不要担心,玉克县一向太平,那些人不会追过来。你和你相公暂时住在这儿,等天亮了再走”
“多谢大嫂”霍澜音真诚地道谢。
然而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小豆子和奚海生提前编了个怎样的凄惨故事。
王大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戴着帷帽的卫瞻,她早就被小豆子编出的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不过她看见卫瞻杵在那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心里不由想壮得像牛犊子似的,不愧是敢和土匪拼命护媳妇的
她拉着霍澜音说话“哎,我都听说了。妹子当真找了个好男人。你相公为了救你毁了容也是不容易我家那口子要是遇到土匪肯定扔了我们娘俩转身就跑”
霍澜音默了默,顺着大王娘说“是,我相公对我很好。”
卫瞻看向霍澜音。
“不多说了,这都这么晚了,你们也赶紧歇着。我也要回去歇着了。厨房在西边,你们要用什么就用,不用客气”
王大娘倒也不是烂好心随便大方,而是小豆子给了她足够的钱银来借宿。
霍澜音再次道谢。她回过头,朝卫瞻伸出手“相公,我们进屋去了。”
相公。
卫瞻慢悠悠地舔了一圈牙齿。朝霍澜音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进了屋。
王大娘摸了摸怀里小豆子给的银锭,美滋滋地回屋睡觉。
进了屋,卫瞻刚刚的体贴顿时消失不见。他捏着霍澜音的手腕,大步朝土炕走去。霍澜音什么都看不见,还是在布置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走得跌跌撞撞。
卫瞻将霍澜音拉到土炕上,霍澜音刚在炕边坐下,就被卫瞻压着肩膀推倒在土炕上,压在她身上。
霍澜音懵了,完全不知道卫瞻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再乱叫一遍。”卫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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