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沈放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姜凉蝉。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渴望。
很真诚,但同时非常容易就可以被解读成,有了新的目标之后,希望旧爱赶紧走的渴望眼神。
姜凉蝉屏住呼吸,小心的等着沈放的回答。
沈放撇开视线没再跟她对视,淡淡道:“当初你强拉我入府的时候,跟我签过一个契约,我要在府里待满五年,如今还有两年。”
姜凉蝉立即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即让那个契约作废,放你自由。”
放你自由……
这话,就像负心渣夫君对受尽委屈准备和离的娘子说的。
姜凉蝉倒是没意识到什么,目光灼灼的等着沈放的回答。
沈放依然淡淡:“你如何行事,那是你的事,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但是男人的话,既然说出去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若是借着理由反悔,跟言而无信有什么不同?”
姜凉蝉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他的意思。
如果她非要撕毁契约,等于迫使他言而无信,不男人了?
好吧,姜凉蝉非常失望的“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是给我家做两年短工吧。”
至于契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啊。
沈放视线极快的扫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内容,姜凉蝉还没来得及看见,就已经消失,再次恢复了平静。
沈放:“嗯。”
救人的地方就在离着青楼一个拐角的地方,虽然为了主仆少年的安全,找了个离这里远一些的客栈,跟这一片稍微离开了一段距离。
但走在路上的时候,姜凉蝉开始犹豫,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是不是最好还是去一趟珲春楼?
而且,刚才给主仆少年看病的时候,姜凉蝉让大夫也给沈放看了看症,发现沈放确实没受什么伤。
刚做了一把英雄,得给他个机会让他在美人面前露露脸。
何况,虽然没受伤,但肯定也很疲惫,这种时候他应该也想有心仪的人在身边,帮他端茶倒水,小意温柔的说说话捏捏肩什么的吧?
兴许是看着她站在路口前犹犹豫豫,沈放问道:“小姐今日出来,本来是想去哪里?”
姜凉蝉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他这么一问,拱手送给她一个开口的契机,姜凉蝉顺杆子爬道:“我最近在珲春楼见到一个妙人,那舞跳得一绝,我怕她在楼里受欺负,今日本想去给她开个盘子,打赏点银两买买脂粉衣服什么的。想着你天天在府里多无趣,顺便带你去长长见识。”
沈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心里明白,那个人自然就是画扇。但是上次他就在一边,真没感觉到姜凉蝉会对画扇的兴趣那么大。
他收敛了心里的质疑,似是无意一般问:“小姐想看什么舞听什么曲,叫京城里有名的梨园来府里就是,怎么还得跑出来。这珲春楼的舞女,哪有江南韵班的舞女跳得好?”
他这是怕她去找白月光的茬?姜凉蝉心里暗忖。
洗白的时机来了!
姜凉蝉摇了摇手,连连道:“哎,这你就不懂了,美人不分地域,没名号的美人照样是美人。那跳舞讲究身段韵律,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她就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何况,我听说,那姑娘长得还跟我有几分相像。我自己是没怎么觉得,但若是果真相像,那我看她有这般人才,自然也是高兴的。至于出身,有什么出身那都是命,岂是能让人自己选择的?”
这话大度的让人感动。
如果不是从姜凉蝉嘴里说出来的话。
沈放本想拒绝,他实在没有跟女孩子一起去这种地方的嗜好。
但是姜凉蝉要带他去,还是专门去见画扇,让他心里的弦响了一声。
她真的是无意的吗?
还是派人跟踪过他?
关于他的事,她还知道什么?
沈放眯了眯眼,心里警铃大作,只是面上不显,简单道:“既然小姐好意相邀,那就去看看吧。”
珲春楼二楼的雅座与上次去的一楼不同,虽然叫雅座,其实几乎都算是单间了。
单间里,只有沈放和画扇两个人。
姜凉蝉坐了没多久,先是把今日沈放的事迹吹得天花乱坠,如天兵救世,然后就谎称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对眼的美人,要下去跟美人聊会,把沈放和画扇剩在了房间里。
但是她走后,房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孤男寡女,深情凝视,羞涩喜悦,互诉衷肠什么的。
画扇站得离沈放起码有两臂远,她知道沈放不喜欢与人有太近的距离,更不用提肢体接触。
画扇盈盈一拜:“沈公子英雄气魄,画扇着实心折。”
沈放头疼的捏捏额头。
本来他觉得姜凉蝉恐怕察觉了他的什么,可是刚才她那一通吹,吹得他的怀疑散的只剩了点烟雾。
他甚至怀疑,这丫头今日带他来,架势跟冰人说媒的时候差不多。
莫非是看上今日那少年了,所以想把他赶出去,他刚才没同意,这会她就用塞给他女人的方式,让他主动厌弃她,离开姜府?
这个猜测在他心里出现了一会,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个丫头,原来心子是透明的,从里到外都透着清清楚楚的蠢与恶,可是最近,他却越来越看不透了。
画扇不知道沈放在思考什么,也不敢问他。沈放在问过她有没有在姜凉蝉或者别人面前透露过他,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就陷入沉思,没再跟她说话。
等了一会,沈放主动站起来,说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玉容膏?”
画扇道:“有是有,不过只妈妈手里有,而且拿东西她稀罕的很,轻易不给人的。”
沈放点头表示明白,转身走了。
他走出去,先是去找鸨母,从她手里高价买了玉容膏,才下了楼,找了一圈,在一个雅座上看见姜凉蝉,她正跟一个青楼姑娘谈笑风生,混得很开。
沈放无声叹口气,过去叫了她,一起往姜府去。
等到了门口,姜凉蝉准备进自己院子的时候,沈放叫住了她,递给她那盒玉容膏:“你每日临睡前涂一次,涂个三四天,脖颈上的擦痕就消掉了。”
姜凉蝉摸了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伤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倒是沈放竟然注意到了。
姜凉蝉又把玉容膏递还给他:“这是画扇姑娘给你的吧?我这点小伤用不上,倒是你今日受累了,皮肉伤受了不少,用得上这个。”
沈放摆了摆手:“男人在意什么皮相。”他没接那药膏,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心里对姜凉蝉警惕得很,却鬼使神差的,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之后,一直惦记着,甚至还高价给她买了玉容膏。
这玉容膏是一个前朝老大夫研制的,专门针对疤痕淤青,用后皮肤恢复如常,是难得的好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他还是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珲春楼的老鸨手里留着这方子。
罢了,就当她今日行善,他也对她行善吧。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