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来的时候只坐了两个人的马车,回去的路上, 坐了四个人。
准确的说, 是坐了三个人。
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捆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男人, 被丢在地上。
姜凉蝉和姜云庭坐在一边,刚才那个女孩子独自坐在另一边。
姜云庭拿脚踢踢地上还在昏迷的那个,又看看对面陌生的女孩, 不满的在姜凉蝉耳边嘀咕。
“姐姐,不是我说,你也太容易轻信人了吧?你怎么见人就捡,遇人就救啊?我怎么觉得她和地上这个, 搞不好就是一伙的呢?看着都不像好人啊。”
刚才, 姜凉蝉强行让他跟自己一起救了这个女孩。
也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人,刚救起她来,他们就发现后面林子里竟然还有人追杀这个女孩。
姜云庭本来是不想救她的, 他跟沈放有诸多不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见到娇滴滴的女孩子时,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跟见到抠脚大汉相比,内心根本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波动,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怀疑。
但是鉴于姜凉蝉已经二话不说,把人救了,他怕连累到姐姐, 也只得二话不说,先冲上去跟追杀的人苦战一番。
然后姜云庭十分骄傲的发现,他现在可真的是太有进步了。
两个持刀的杀手,被他打跑一个,还有一个,被他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敲晕了。
姐姐说这晕了的要带着当证据,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证据,就把他捆得一丝缝隙也没有,丢到了车上。
姜云庭每看对面那个没啥表情的少女一眼,就要嘀咕一句:“姐,你就是太单纯了,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有传闻,说好多人都这样被女骗子骗了的。”
也不怪他这样想。
最近京城里面有传言,说最近京城里有一些女骗子,假装虚弱的模样,骗人同情,然后趁人上当不备之时,潜伏在周围的同伙趁机偷袭,将人打晕之后,抢人钱财,甚至有谋财害命的。
连姜云庭自己,都听朋友绘声绘色的讲过朋友的朋友被人这样偷袭强抢的过程。
听说有个少爷,还被一个少女就这样劫了色,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对面那个女孩原本有气无力的瘫在座上,闻言缓缓睁开眼。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姜云庭一眼,突然开口道:“放心吧,以你的姿色,你安全得很。”
姜云庭:……
他立刻道:“我就知道她有问题。姐,她是个瞎子,快把她丢下马车。”
姜凉蝉:……
少女把视线转到姜凉蝉脸上,脸色柔和了一点,但仍然很警惕:“你是谁的人?”
姜凉蝉想了想:“我谁的人也不是,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你本来就应该见的人。”
少女一愣,紧接着就往外挪,想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
可惜她没有姜云庭的动作快。
姜云庭飞快的闪身到了马车门口,将少女拦住。
姜凉蝉的话随之落下:“你不必惊慌,至少,你可以相信我不会害你。”
少女的脸紧绷着,看了看挡在她面前的姜云庭,又看了看对面眼神清澈的姜凉蝉,再看了看地上这段时间一直追杀她如今却被五花大绑的杀手,又退了回去。
她还以为是路上偶然遇到的路人,所以才求助的。但是刚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说的话,明显就是知道她的身份。
至于她说的见谁,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少女想开了:“行,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死在你俩手里,好歹比死在那些人手里还舒坦点。”
姜凉蝉肯定不是让她来送死的,不过她也没解释。
反正解释了这个女孩也不会相信她的,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细长的黑筒,伸到马车外面去,转着黑筒找了找,找到一根垂下来的白线,用力拉了下来。
一股火花直冲天空而去。
姜凉蝉刚伸出脑袋去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呲了个火花吗?
这玩意真的能联系到沈放吗?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这个是那日从寺庙回来之后,沈放给她的。
他说先不回姜府,却给了她这个。
说是遇到什么危急或者特殊的情况,只要拉下白线,就是求助信号,沈放就会看到。
就算他没看到,他的手下遍布京城,也会看到了告诉他。
姜凉蝉还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姜凉蝉知道,这个女孩,应该是沈放最近在找的人。
而且可能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她还记得,话本里,不知道是话本作者为了让沈放显得不那么顺遂,还是怎么样,硬是给他安排了一次夺权路上的大绊子。
沈放既然要夺权,现今又有皇上,又有太子,哪怕皇上驾崩了,也是太子即位,名正言顺。
所以沈放的计划中,自然还有太子的份额。
只是,在沈放做了很多准备,第一次试图绊倒太子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个意外。
当时沈放好像要设计在百姓和皇上面前,把太子的恶行之一揭出老底。
一切都铺垫好了,可是在最重要的关口,重要的人证却没有出现。
因为这个意外,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而沈放也提前被暴露了出来。
太子顺藤摸瓜,查到了沈放,也意外的查到了沈放的真实身份。
——毕竟,太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么多年 ,他其实一直让人在民间寻找他的。
这么多年没查到,他还暗自很庆幸,以为另外那个人死了。
可是却因为这件事,他终于发现,那个人还活着。
而且就成了他担心的样子。
既然发现了沈放,太子自然是疯狂的反扑,疯狂的想要除掉他。
而当时的沈放的势力还没有像后期那样强大,原本他计划徐徐图之,现在却不得不面对太子的暴风雨袭击。
太子能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强太多了,毕竟身为太子,他手里握着太多的优势。
沈放当时吃了不少的亏,几次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
不过好在,沈放虽然力量没有太子强,但他自身本领与格局比太子强了太多,最终还是力挽狂澜,将其他人彻底打废。
而当时凭空消失的那个重要人证。
如果姜凉蝉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后来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就死在京城边缘的一个林子边,死的时候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描述跟刚才姜凉蝉看到的她,一模一样。
这话本作者真的很坏。
他大概是想让沈放的夺权路刺激一点,要是她还是个读者,也想看到男主过得刺激一点。
但现在,她是话本里的人了,沈放是谁?她亲兄弟。
她可是手握剧情金手指的人,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未来路上有那么多黄泉路入口?
做梦去吧。
我的兄弟,我来守护!
姜凉蝉放完信号黑筒,回到马车里。
她刚自信满满的坐好,就发现对面女孩看着她脚下,面上还露出一点惊恐。
她低头一看。
地上那个木乃伊大粽子醒了。
而且正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姜凉蝉,三白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凶狠之色。
姜凉蝉放声尖叫:“啊啊啊啊他醒了怎么办,一个杀手在我眼前醒了啊啊啊啊!!!!太可怕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云庭和少女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边尖叫,一边跺脚,因为惊恐而快到重影的无数脚踩在那个人脑袋上,又把那个人踩晕过去了。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天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姜云庭:……
少女:……
是吧,大家都吓死了。
没一会,马车外面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一只鸟从外面掠过。
姜凉蝉以为是沈放来了,刚起身想要迎接,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马车,扎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上。
她如果不是正好起身,这箭就是插在她身上了。
姜云庭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
紧接着第二支箭也破空而来,堪堪扎在了中间,刚好扎在地上那个杀手的大腿上。
姜凉蝉此刻已经明白了。
这肯定是太子的人追过来了。
她之前以为安全了,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能让沈放都没找到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甩开?
刚才那两个杀手估计只是第一波的余味而已,现在来的大概是第二波。
对面那个女孩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一支接一支的箭扎进马车里。
在这种时候,姜凉蝉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对面女孩的嘴,不让她尖叫出声。
马车是密封的,从外面射箭的人看不见他们的位置,只能听声辨位。
如果有人出声,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姜云庭也反应极快,指了指座位下面,这里是箭的死角。
姜凉蝉和女孩立刻一起俯卧在座位下面。
然而只有短暂的安全。
他们刚趴下没多久,外面的箭忽然停住了。
姜凉蝉心里刚一松,紧接着又一紧,明白了。
这怕是干脆放弃射箭了,准备直攻了。
她本来还嘀咕沈放那个小黑筒,大白天的就呲了一点火花能有什么用,现在她只希望,沈放真的能够看到。
姜云庭也已经面目凝重,捏住了手里的剑。
好在他今天是来看擂台的,带了武器。
但他的实力自己清楚,今天肯定是场硬仗。
他怕是拼了命也未必能赢。
突然间,身后的女孩尖叫了一声。
一把刀从马车底下插上来,直直穿透了地上那个被包成粽子的杀手的胸膛。
姜云庭眼疾手快,提剑往马车下面一劈。
但是马车下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人已经走了。
马车外面一时静寂。
马车里的三个人却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出。
姜云庭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突然,马车顶上横劈下来一把刀,姜云庭已经十足戒备了,反手一剑,挡住了那把刀的来势。他卸了力道,猛然把剑直直向上砍,一阵刀剑入骨的声音,马车顶上传来一声闷哼。
姜云庭纵身追出去,外面立刻响起一片刀剑声。
姜凉蝉这个时候反应格外快,第一时间把地上那个粽子举起来横架在马车座中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拉着女孩抱头蹲在下面。
她心里默默数着外面可能有的杀手人数,一想到姜云庭独自对抗那么多杀手,知道自己不会功夫出去只能添乱,心里焦急如焚。
外面打着打着,忽然静了下来。
姜凉蝉心里一个哆嗦,想到了最不愿意想到的一个可能。
她霍然起身,从粽子身上摸到一把匕首,紧紧攥着,推开了马车门。
妈的,不会功夫就不会,能怎么样。
那也要跟弟弟同生共死。
她推开马车门,惊呆了。
沈放就站在马车的前面,背对着她。
姜云庭周围大部分的杀手都中了箭,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放没有回头,先从离他最近的一个倒在地上的杀手身上抽出一把刀,道:“你回马车去,出来干什么?”
沈放来了。
得救了。
姜凉蝉躲回马车,扒在马车缝旁边,看到沈放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姜云庭似乎已经累脱力了,也竭力配合他。
没一会,沈放和姜云庭就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早已经身亡了,马车也已经残破不堪。
沈放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看到马车下面被刀划开的底座,和上面已经打烂了的顶棚,又看了一眼包成粽子被放在马车里的杀手,皱了皱眉:“你们就这么大意,把杀手直接放马车上?”
姜云庭:“没事,他醒了一次,被我姐又踩晕了。”
沈放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姜凉蝉,然后从杀手身上撕下了带血的徽标,扔进袖子里。
马车是没法再用了,沈放决定,四个人先骑马离开这里。
沈放骑来一匹马,马车自带了一匹马,两人一匹马,他很快就分配好了。
姜云庭也觉得,现在在这里久留不得,而且这马车太破了,太容易引起注意。
但问题是。
为什么要沈放和姜凉蝉一匹马,他和那个眼瞎嘴毒的女孩一匹马?
他十分抗议:“我当然是要跟我姐一匹马了,这个女孩既然跟你有关,你自己带上。”
姜凉蝉也深以为然。
姐弟俩一起理所当然的望着他。
沈放嘴角弯了弯,人模人样地道:“你姐太重了,你那匹老马驮不动她。”
姜凉蝉觉得,这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看着挺像个人样的一个人。
怎么就从来不说句人话呢?
鉴于所有人都要靠沈放保命,现在他拥有一票裁决权。
气不如气节重要,气节不如活着重要。
姜凉蝉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姜云庭也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也不知道怎么地,姜凉蝉坐在马上,身后就是沈放,他温热的气息似乎就打在她耳边,总觉得麻麻痒痒的。
他大概是为了控马方便,胳膊绕过他,隐约形成一个将她圈起来的姿势,她身体稍微一动,就会靠上他的身体。
沈放身材极好,肩膀宽,还有胸肌。姜凉蝉偶然因为马一颠簸,不小心靠上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就是沈放好像总是会她一靠的时候,身体僵硬一下。
姜凉蝉懂。
孤男寡女,同骑一马,有点尴尬。
她也是一样的。
姜凉蝉绕着弯子道:“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第一次骑,差点没坐住。”
希望沈放能听出她的潜台词,第一次骑,坐不住,所以身体晃,不小心碰到他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放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低沉,短促地道:“嗯。”
姜凉蝉挠了挠头,好像还是有点尴尬。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跟沈放这个姿势,跟小时候,坐在爸爸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的样子,是不是太像了?
好,身后父爱如山,将我包围。
这个办法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 父(夫)爱如山,将你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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