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查了一夜没有收获?”
宇文砚看着厚厚几十页审讯记录满脸阴云问道。今早得到的都是坏消息一是黄鹰有可能顶不住了开始胡说八道有些事涉及到比邱天华更高的层面老东家们很不高兴;二是吕志进试图继续联系谢图南怎么也打不通手机辗转问到黄沧海方知她昨天傍晚请了病假或是巧妙利用信息不对称或是跟黄沧海沆瀣一气眼下也来不及追究;三是看到这份糟心的审讯记录。
宣因琪沉重地说:
“向宇文书记汇报审讯人员一夜没睡连轴盘问秦思嘉对接受下级吃请、买单等事实供认不讳但在与白钰关系问题上口风很紧始终不承认有半点超出同事关系的问题也不承认白钰支持她让区一中接手松钟中学牌照的主张。结合对倪媛的审讯记录初步结论是……白钰与秦思嘉很可能不存在……”
“砰!”
宇文砚将审讯记录甩到他面前冷冷道:“那只能证明秦思嘉嘴紧决心保白钰也保自己并不能证明他俩没关系!”
霎时宣因琪的额头、鼻尖、脊梁直冒冷汗吃吃道:
“宇文书记我们……我们已经等于明确告诉她纪委不追究不查处作风问题只要承认与白钰有过暧昧哪怕没发生事实就能免于对吃请买单等违纪行为的惩处她偏偏不承认我们也拿她没……”
“白钰晚上钻到她家喝酒那可是有目击证人的是吧?”宇文砚道。
“她解释边喝红酒边谈工作……”
“酒后必须乱性是吧?”宇文砚又问道。
宣因琪为难地说:“宇文书记难点就在这里当晚白钰的秘书、司机陪同他一起出秦思嘉宿舍的。”
宇文砚猛拍桌子厉声喝道:“他秘书司机帮他打掩护你省纪委也帮他打掩护?!”
宣因琪七魂丢掉六魄惶恐之下站起身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宇文书记!我回去督促审讯人员继续盘问一定……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时间很紧张啊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
宇文砚神情又缓和下来转而道“因琪今年五十出头了吧?”
糟糕领导关心年龄了!
领导询问下级年龄有两种可能一是打算提拔一是打算安排转闲职此时此刻此节骨眼上无疑应是后者!
“五十……五十刚刚出点头不到五十一周岁。”宣因琪战战兢兢道。
按理没到退二线的年龄不过官场向来有两条线一条线是约定俗成的杠子那个不管是谁都必须遵守没有商量余地;另一条线是领导心里的线他觉得谁老了就老了没达到杠子也会千方百计让你退。
果然宇文砚道:“噢这么大年纪继续在纪委条线会不会比较辛苦?转到正协过渡一下享几年清福怎么样?”
宣因琪如遭雷殛!
顿时脸色都垮了下来几乎以哀求的语气说:“宇文书记……宇文书记论精力我还顶得住也舍不得荒弃在省纪委几十年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愿意继续坚守岗位帮年轻同志扶上马送一程为纪委条线工作作出应有的微薄的贡献!我会一无既往任劳任怨忠实执行领导指示精神……”
说到点子上了!
宇文砚就要听这句当下脸色稍霁指指审讯记录道:“再想想办法。”
不用说就是让宣因琪更改甚至伪造审讯记录!
但宣因琪仕途要紧也顾不得风险了忙不迭道:“好的好的我来想办法。”
宇文砚似自言自语道:“今天要把人控制起来争取主动权。”
“我懂了宇文书记!”
宣因琪咬紧牙关道事到如今自己已无退路纵使冒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有上次甸西调查的教训他知道白钰经济方面绝无问题但生活作风很难说也很难说得清。
宣因琪也想好退路。
首先决定采取和稀泥方式蒙混过关即不以**措施——那样既没依据也违反程序而跟上次庄骥东在钟组部领导面前反映情况后曹海笑的动作一样叫做“调查协查”。
安全级别跟**措施相同没收手机等通讯工具严禁与外界联络不把问题说清楚不准离开谈话室等于限制其人身自由。
但名义却是谈话而且宣因琪打算亲自出面以安抚白钰情绪。
其次紧紧咬住“钟松学校牌照转让事件与秦思嘉立场一致”和“晚上在秦思嘉宿舍喝酒”两件事前者属于因人设事后者属于行为不端——都是单身外地干部孤男寡女晚上在一起喝酒本身就令人遐想不能怪组织高度重视。
最后宣因琪还有个小动作即夜里由秘书支开审讯人员并悄悄塞只手机给白钰随便他打给谁也随便导致什么后果反正宣因琪两边都做了好人稳当当安然无忧!
反正宣因琪这个年龄又不想立功晋升唯求保住现有位子而已。
腊月二十八傍晚。
白钰在石塔山矿区结束全天慰问视察行程途经葡楠区正好路边校门紧闭院里长满荒草的松钟中学心念一动顺手打电话给秦思嘉询问牌照转让事宜是否还继续搁置。
手机关机。
皱皱眉白钰再打给谢图南因为这事儿问她其实也一样。
也关机。
领导干部特别到了厅级以上无论节假日都必须24小时这是铁律今儿个怎么了双双关机?
但白钰并没有起疑心。平时他也经常打不通蓝依的手机理由五花八门有时人在厨房手机在房间有时被孩子玩得没电了有时手机放哪儿自己都找不到。
车子刚驶入市府大院陡地接到纪委书记崔厝培的电话语气似有些紧张道:
“白市长回来了吗?请立即到我这边来下。”
白钰有些愕然瞬间联想到秦思嘉和谢图南手机都打不通的蹊跷事停顿片刻道:
“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车里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白钰故作轻松道:“怎么没事的……越泽早点回去休息钟离赶紧陪老婆呃付豪在办公室等会儿。”
“好的白市长!”付豪沉声道。
“大家别这么风声鹤唳真的发生了严格按预案行事该怎么做都心中有数是吧?”
说完车子停到门厅前白钰一脸轻松地下车想了想将手机扔给晏越泽道“等我回办公室拿。”
乘电梯来到市纪委办公区域径直进了崔厝培办公室敲门进去见他一脸沉重地坐在桌前正待开句玩笑身后有人迅疾无比关上门紧接着贴门而坐的两个人站起身为首的严肃地说:
“白钰同志根据省纪委关于钟松中学牌照等案子的调查进程并得到省主要领导批准现请你跟我们到桦南接受组织谈话!”
该来的终于来了。
白钰只愣了两秒钟问道:“黄书记知道吗?”
崔厝培这才说话:“白市长待会儿我过去向黄书记汇报……事关省纪委查案我也是没办法请理解。”
白钰淡淡道:“我没怪你工作需要嘛何况只是谈话又不是**。那就走吧。”
“稍等”为首那人道“请缴手机这也是纪律规定。”
白钰摊开双臂道:“哟刚好没带。”
“是吗?”
为首那人狐疑道以眼色示意紧接着身后有人持仪器将白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微微点头。
“好吧多谢白钰同志理解我们走吧”为首那人叮嘱道“从这儿下楼并上车期间遇到任何人都不得打招呼、说话、使眼色或做出任何手势动作否则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措施请白钰同志配合。”
白钰淡然道:“没问题。”
为首那人道:“主要出于保密和安全考虑没有别的意思。”
白钰点点头任由四名汉子围在中间一直来到最西侧电梯却故意先到二楼再从安全通道步行到大楼边门出去那里静静停了两辆灰不溜秋的商务车白钰被带到后面一辆坐到中间左右有人夹着。
“出发!”
为首那人道车子缓缓开动崔厝培旋即消失在大楼通道里他要履行最后一桩任务:
向黄沧海通报白钰被带走的消息。
此时的市长办公室窗户前。
晏越泽放下望远镜拿起手机拨了个号道:“白市长被带走了……二位按预案行动吧。”
仅仅隔了三十秒钟离良开着私家车如离弦之箭驶出市府大院。
十分钟后。
第二辆商务车司机略带紧张地说:“报告后面好像有辆车跟踪!”
为首那人瞅瞅白钰白钰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上高架从石塔山矿区绕半圈”为首那人果断地说“利用拐弯机会跟第一辆调换位置!”
他侧过脸冲白钰道“忘了说明一点我们两辆车牌照可以自动翻转往往容易让人误会。”
“是吗?”白钰平静地说全然无动于衷。
两辆商务车司机看样子多次合作配合默契沿高架桥驶入矿区后利用夜色掩护在山道拐弯时前面一辆猛地急刹后面一辆猛地疾冲一秒钟工夫便完成位置互换。
从石塔山矿区城际快速通道很快上了高速为首那人问:
“后面还有尾巴?”
“没了。”司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