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孔拯这样说,孔摠明白了。
孔拯这是要他去卖惨,去花钱消灾。
他的内心是抗拒的,鬼知道这群叛军讲不讲道理,万一过去之后一言不合把他给砍了,跟谁说理去?
孔圣人后裔的名头对读书人来说是很好用的,但是对于这群造反的叛军来说,那可真不一定。
一怒之下把自己给砍了,那自己就只能做一个冤死鬼了。
所以他老大的不愿意。
但是没办法,长兄如父,他必须要遵守长兄的命令。
于是他怀着万般的不愿意,无可奈何地出动了。
苏咏霖得知孔家来人的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不过既然来人了,就说明有心认怂,于是苏咏霖点了点头,准备见人。
孔摠三十来岁的样子,斯斯文文的外表,细眼长髯,穿着儒袍,一派文化人的模样,带着一些礼物和一些随从,完全没有武装的前来。
苏咏霖在中军大帐内接见了他。
“孔府衍圣公之弟,孔摠,见过将军阁下。”
孔摠上前一礼。
苏咏霖站起身子,稍微欠身还了一礼。
“胜捷军统制官,光复军骠骑将军,苏咏霖。”
孔摠直起身子,稍微打量了一下苏咏霖。
见他相貌堂堂,虽然有胡须,但是依然能看出那过分的年轻。
那么年轻就能统领那么多军队?
还是什么骠骑将军?
这个号称光复军的叛军团体真的能走远吗?
孔摠表示怀疑——主要是他并不清楚眼下的具体形势。
“苏将军,敢问贵军来此,有何贵干?”
苏咏霖重新坐了下来。
“来占领曲阜县。”
“占领?”
孔摠吃了一惊:“贵军攻城略地,已然到了可以占领曲阜县的地步?”
“山东东路,山东西路,大名府路,这三路,短期内都将被我等占领,金贼大军主力已经溃散,这个事情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
苏咏霖微笑着看向孔摠。
孔摠一愣,随后瞪圆了双眼。
“这……”
“这很令人惊讶对不对?但事实正是如此,你们所期待的援军不会再来了,整个山东也不会再被金贼重新占领,山东将重新回到汉人手里,这就是目前的事实。”
苏咏霖把身子往后靠,看着孔摠,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孔氏在想什么,但是啊,除非你们执意往北去,否则,你们大概是见不到你们那位天子了。”
孔摠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可能吧?”
“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不想想我这一万多军队为什么从西边来?西边是哪里?是东平府,东平府已经被我占领了,东平府尹耶律成辉已经被我俘获了。”
苏咏霖看着孔摠。
孔摠愣了好一阵,忽然打了一个哆嗦,意识到眼下孔氏已经深陷在光复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已经被隔绝了和金廷的联络,此时此刻,孔氏宛若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倾覆。
只要这个掌握大军的年轻将军一声令下。
孔氏家族的生死存亡都很难确保。
虽然说眼下的确有个南宗还在南宋境内,北宗覆灭了倒也未必会影响到南宗的传承,但是……
他不想死啊。
孔氏尊贵的身份在刀兵面前可不好使,尤其还是一群造反的叛军,指望他们对孔氏有什么尊重、优待,那是想都别想!
眼下最需要确认的是……
他们想不想杀人。
如果他们混不吝的要杀人,天下读书人的口水并不能淹死他们。
读书人只会打嘴炮,而嘴炮并不能打死人,嘴炮要是能打死人,当年金国就没办法占领中原了。
金国占领中原可纯粹是靠武力的,不讲道理的。
孔摠咽了口唾沫,收起了刚才略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咏霖。
“在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苏将军和光复军有如此神威,实在令人佩服。”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见到打了胜仗的人就说这样的话?”
苏咏霖一脸戏谑地看着孔摠。
孔摠倒没有往深处想。
他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
“并不是,将军武德充沛,孔氏佩服,不知将军此来……除了占领曲阜县之外,还有何需求?”
苏咏霖收起了笑容,面色冷峻。
“没什么,只是要确立我光复军对曲阜的占据和统治,并且邀请你家家主孔拯,出任曲阜县令。”
孔摠瞳孔一缩,满脸震惊。
这……
这是要至孔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啊!
跟着赵构走的南宗孔氏在南边当官,而他们北宗孔氏跟着金国在北边当官,这样无论未来哪一边获胜,孔氏还是可以维持自己官方思想最终解释者的地位。
北宗孔氏在金国好好地做着衍圣公,忽然间又要出任光复军的曲阜县令,这要是让完颜亮知道了……
想起完颜亮辣手屠杀金国宗室的凶悍举措,孔摠咽了口唾沫,心中恐惧不已。
“将军,此事……此事是否有些唐突?孔氏族人素来以治学为首要,甚少出任官职,所以……”
“甚少,那就是有,既然有,我的邀请就不算唐突。”
苏咏霖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而且这在光复军内也算是正常,我们非常尊重本地人,一般攻克一地都会邀请本地人当中最有名望的出任官职,治理当地。
孔氏在本地最有威望,当然是孔氏出任曲阜县令最佳,况且孔氏的威望和德行,应该也不仅仅只是县令之才,今后做的好,我还会任命孔公担任兖州节度使。”
“这……这……”
“你们莫不是觉得光复军很快会被金贼大军剿灭,所以不愿意追随光复军,一心一意期盼着你们那位完颜皇帝还能来救你们吧?”
苏咏霖一脸调侃地看着孔摠,笑道:“你们啊,不懂一个道理,叫远水解不了近渴,远水确实好喝,但是你们喝不到,现在又非常渴,不喝近水就要死,那你们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
孔摠咽了口唾沫,左思右想觉得这不是自己可以回答的问题。
这个送命题他不敢回答。
“将军问题高深,在下无法回答,能否容在下回去询问兄长,再来回复?”
“可以。”
苏咏霖点了点头:“但是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只等一个时辰,要知道,一个十分饥渴的人最多只能忍耐一个时辰就要喝水了,不然,就会有被活生生渴死的风险。”
孔摠听这句话听的心惊肉跳,心中忧虑不已,赶忙告退,快速返回城中,把苏咏霖的原话告知孔拯。
孔拯大惊失色。
“这不是乱来吗?我可是金国衍圣公,出任叛军下辖县令,这不是要我摆明了和金国割裂吗?谁知道这光复军什么时候就要被平定?我怎么可能与之合作?”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孔摠满心忧虑开口道:“我看那叛军主将的意思,不像是在开玩笑,若我等不回应,他是真的会攻城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能想到逼我就范的办法,这个叛军主将绝对是读过书的。”
孔拯越想越气:“这是在逼迫我做一个二选一的选择,可是这个选择我如何能做出?就算山东沦陷,整个中原和辽东还在金国手中,天子一怒兴兵百万南下,叛军如何能与之对峙?
到最后最好的下场应该就是南下归宋,我若随之,最好的结局也是南下归宋,可是南边已有南宗,我若归宋固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北宗也就此不复存在,孔氏祖地也将无人守卫,这……这如何使得?”
“可是那叛将会攻城啊。”
孔摠一句话就把孔拯满腹的忧虑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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