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在风铃里面吗?”
韩非和很多怪胎打过交道比起跟正常人交流他更擅长和非正常的人沟通他甚至有一套自己的评判体系会根据对方的变态程度做出不同的应对措施。
“他的遗嘱是把骨灰撒在了风中只要风铃响起他的灵魂就会开始和我交流。”
皮肤苍白的男人看着风铃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那张和年龄有些不相符的稚嫩脸颊上涌现出了一丝惋惜。
“你看起来很爱你的养父?”
“是的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到这里。”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大脑卖给永生制药?”韩非不是很会和人聊天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不想拐弯抹角耽误时间。
男人的脑袋慢慢转动他看向了韩非:“你是谁?”
“我叫韩非在《悬疑小说家》中饰演你的父亲。”韩非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对方身上没有携带刀具周围也没有危险物品后才走了过去:“你父亲是我见过最复杂的人他的内心就像是一片汪洋每次我揣摩他的情绪和故事时都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拖拽进深海当中。”
“没有人能够扮演他。”男人很肯定的说道。
“是吗?我们九个演员每人扮演一个他的人格都无法将他还原出来吗?”
“你们九个加在一起最多也只能糊弄一下不知情的人想要还原出真实的他你们还远远不够。”男人目光重新看向了风铃:“那不是演技可以弥补的差距没有经历过永远都不会懂。”
“经历?经历过什么?”韩非对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好奇这个有些神经质的男人是韩非了解蜘蛛最重要的突破口。
“我很尊重我的父亲他也很爱我但有的时候他也曾想要亲手杀死我。”男人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可现实就是这样。”
男人的话让韩非想起了自己在深层世界找到的那份领养档案档案上多余的文字非常多其中就有杀、死等极为刺眼的字迹。
“我见过他熟练的用刀宰杀牲畜见过他轻松击倒比他壮实很多的年轻人我也见过他抱着头把自己关在柜子里哭泣我还见过他拿着刀子和钢笔在半夜凝视着我的脖颈。”
“我第一次意识到他想要杀我是在我对死亡都还没有形成什么概念的时候我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去做。”
“不过我并不怪他他想要杀我但最终保护我的人依旧是他。”
“父亲拥有多个人格想要杀我的应该只是其中某一个人格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正常的。”
男人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和蜘蛛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从男人的话语中并没有听出对蜘蛛的抱怨他的言语中反而带着一丝怀念。
“你的父亲想要杀你你却不怪他?”韩非想要看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
“在你们眼中我父亲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作家你们觉得他的故事非常神秘传奇。可在我眼中他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一辈子不能去爱一辈子活在自我怀疑和自我背叛当中。”男人默默的看着风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们不会理解的。”
“能跟我聊一聊他吗?我看过了他的所有书籍很想要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韩非坐在了男人旁边。
望着风铃男人再次开口:“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他这辈子做出最勇敢的一个决定就是收养我。”
“自从病发之后他就彻底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当中他拒绝和外界交流担心自己失控担心其他人格会伤害到亲近的人。”
“他就这样一直生活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改变也许他是不想向命运屈服他要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来证明一件事——不管遭受任何事情他依旧是他哪怕命运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男人指了指的心脏:“我没有被他杀死我对他满怀感恩我依旧在怀念着他从这一点来说他已经赢了。他赢过了命运的安排赢过了想要杀死我的人格赢过了那只看似可以操控一切的无形之手。”
“命运?无形的手?”通过男人的话语韩非心中慢慢出现了一个猜测。
蜘蛛和蝴蝶最后的战场就是这个被收养的孤儿蝴蝶在正面无法击溃蜘蛛所以想要让蜘蛛亲手杀死领养的孩子让蜘蛛的心出现裂痕!
领养档案里那一个个死字和蜘蛛的笔迹相同但书写状态与蜘蛛的手稿完全不一样从侧面说明那个时候蜘蛛或许正处于失控的状态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操控他?
“你的父亲还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你在他嘴里听到过蝴蝶两个字吗?”
“蝴蝶?”
窗外的风忽然吹响了风铃在那略有些诡异的风铃声中男人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似乎有些痛苦。
宽松的黑衣服仿佛一件丧服套在身上他没有回答韩非的问题喉咙里念出古怪的音节然后直接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
“那两个字不能在这栋楼里提起吗?坦白告诉你我其实也被蝴蝶盯上了我和你父亲一样现在都想要杀死蝴蝶。”韩非拦住了那个男人:“我没有其他的选择那个东西已经从噩梦深处爬了出来它正离我越来越近就在几十分钟前我还看到过它。”
男人下意识的远离了韩非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除了我父亲之外没有谁能活着看到它也没有谁有能力让它出现。”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最开始我只是为了拍戏结果不小心协助警方破获了十年前的人体拼图案揪出了蝴蝶的尾巴;再后来我又在学校怪谈案中跟它结下了梁子折断了它的一片羽翼这么给你说吧。”韩非盯着男人的脸他眼中来自深层世界的恐怖肆无忌惮涌现出来:“你父亲和蝴蝶斗了那么久依旧是不分胜负。而我和我的同伴赢过蝴蝶一次。”
韩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自身气场和之前完全不同那血淋淋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仿佛隐藏着一个从地狱深层逃出的恶鬼。
他给蜘蛛养子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演员更像是一个在午夜和黎明交替时才会出现的屠夫。
那男人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他思考了很久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既然能看见它说明你离死不远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父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只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我说过……”男人惨白的脸看着韩非:“他说我就是蝴蝶他没有赢过蝴蝶是因为我他没有输给蝴蝶也是因为我。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或许一直困扰他的那个东西曾跑进过我的脑子。他想杀掉那个东西就要杀掉我而杀掉我他就会输。”
韩非记下了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在蜘蛛遇到蝴蝶的时候这男人还是个孩子他是蝴蝶的棋子也是蜘蛛的战场。
男人虽然不知道那场厮杀的惨烈但是他的话语却能带给韩非一定的启发。
“蝴蝶最懂得利用的是人性我要避免类似的情况出现。”
从意识深处的缠斗到现实里搏杀蜘蛛当初遭遇的事情就跟韩非现在一样。
深层世界里韩非被蝴蝶所在的死楼下了死咒现实当中那个类似与人的影子也正在慢慢逼近。
蝴蝶很少这样全力以赴大多数人都不值得蝴蝶如此针对十几年来应该也只有蜘蛛、韩非和黄赢有这个待遇。
“看来我有些误会你了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蜘蛛的大脑卖给永生制药?”韩非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交易大脑是人体最神秘的地方藏着一个人一生中全部的秘密。
“父亲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聪明到即使大脑病变也依旧能够和其他的人格共处依旧能像正常人一样。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大脑与众不同他知道我无法保住他的大脑所以在临死之前去了一趟永生制药。”男人依旧在看着风铃:“一切都是父亲的决定我不过是帮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
从韩非身边走过男人在离开房间时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希望你能活下去我记得父亲还对我说过一句话那个东西没有弱点不过你越是害怕它就会变得越恐怖。”
男人的话语让韩非想到了金生曾给他的提示在死楼里越是害怕存活几率就越小。
“放心我胆子很大。”韩非摆了摆手:“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对了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我叫吾罪吾日三省吾身的吾罪孽的罪。这是父亲给我起的名字他没有让我跟他的姓他担心会把自己的厄运传递给我。”
推开房门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消失在了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