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怎么对虎平涛有这么大的意见?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跟他有过节?”
王栋面色微微有些发红音量比刚才大了些张口否认:“你想哪儿去了根本没有的事。”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要一直盯着他?”刘光北摊开双手耐心地说:“昨天晚上咱俩都没看出那辆车有问题。要不是虎平涛把车拦下来武装临检这批毒品就进去了。你想想三百多公斤价值好几千万啊!咱们的任务是禁毒是守护国门。就像那足球队的守门员看见球飞过来不顾一切也要拼死挡住。”
王栋被说得面色尴尬隐隐有几分恼怒:“老刘你知道我没那方面的意思我是就事论事。不管怎么样年轻人没经验这你得承认吧?”
刘光北笑着揭穿他:“我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储国方是咱们边检站的老人了在这儿呆了几十年现在还是个队长。老王你也差不多快退休了你想趁着现在把老储弄上来接替你的位置对不对?”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王栋索性摆明自己的态度:“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让老储接班。老储今年五十二了再干几年也得退休为什么不能给他往上升一升?刚才你那句话没错储国方是站里的老人。我还没从派出所调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边检站干了好几年。经验上那是没说的老储排第二站里估计没人敢排第一。要说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老储连续好几年都被评为优秀。”
“十多年前那次抓捕武装贩毒份子张天顺带队老储当时跟着他在东边设卡。那天晚上对方驾车强行冲卡被预设的路障拦了下来。那些贩毒的家伙开枪射击老张当场身亡老储被手榴弹炸断了两根手指。这功劳放在咱们站里也是头一份吧!”
刘光北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在脑子里记着呢!可老王啊这规矩就是规矩老储当时进边检站工作不是以干警身份而是通过普招考进来的临聘人员。要不是那次抓捕武装贩毒分子他立下大功又受了伤上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正式编制。”
王栋很倔:“是啊!既然他有编制是正式警员为什么不能让他当副站长?”
刘光北认真地说:“任职与否这得看上级的安排。老储最大的短板就是文凭。他只有高中学历虽然在警官学院培训了几个月仍然不够格。你以为我对他的事情不上心啊?我一直劝他有时间就报个成高哪怕是在线教育的那种也行。可老储总说是上了年纪没心思念书……你说说他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以前老站长在的时候已经给老储争取了够多的好处。你以为老储为什么能当上队长?他现在享受副科级的待遇又是怎么来的?我们都不是瞎子老储的功劳也不会被忘记。可如果事情反过来谁要是死揪住这点不放倚老卖老那就真正是本末倒置。”
“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不光是你看见的那几个还有很多很强。就说昨晚这事儿吧!就算咱俩不在现场换了老储当班你觉得他能看出那辆车有问题吗?”
王栋被说得低下头有心想要认输却又有几分不甘。
“我……我对虎平涛没意见。”良久他抬起头脸色有些愠怒:“我就是觉得上面待人不公。老储在边检站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什么就不能给他提一提?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
“够了!你这想法就有问题。”刘光北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谁上谁下升职降职都是有规定的必须按程序来。我知道你跟老储关系不错可这不能成为你偏向他的理由。虎平涛虽然年轻却踏实肯干也很优秀你得看到他身上的优点而不是担心他表现太好抢了别人的位置。”
他的话字字戳心王栋有心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字句只能低着头闷闷不乐心有不甘地说:“……我……我没这么想……”
“没有就好!我知道你没那么小心眼。”刘光北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从不在口头上占对方便宜也不会让对方在言语上下不了台。说话留三分情面对彼此都好。
……
中午虎平涛交了班朝着食堂走去。
昨晚查获了三百多公斤毒品按照正常情况这应该是边检站今年的最大战果。
凌晨的时候站长刘光北就特意叮嘱食堂:多买点儿菜今天中午和晚上给大伙儿加餐。
中午加了三个菜:排骨炖冬瓜、菠萝炒肉、黄焖鸡。
食堂还买了一批芒果。在热带地区这种水果常年都有味道很甜。
虎平涛刚走进餐厅就看见张青保和张青家笑着迎面走来。
他们是两兄弟也是五队的正副队长。
张青保是老大张青家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张青卫和张青国四个人都是警察。区别在于张青卫在派出所工作张青国在地州上任职。
四兄弟但不是四胞胎。
“小虎来来来这边坐。”张青保很热情拉着虎平涛在一张空桌子旁边坐下。张青家与他打了个招呼转身去窗口那边端饭端菜。
“你干得真漂亮。”张青保冲着虎平涛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我昨晚睡得沉今天早上起来才知道这事。我刚才去仓库看了这帮人心细着呢!连夏威夷果都弄成这样包装上肯定花了一大笔钱。现在好了血本无归……哈哈哈哈!”
警察与毒贩天生就是敌人。
张青家端来了三份饭菜他特意把肉最多的那份摆在虎平涛面前。
菠萝炒肉是当地特色酸甜适口肉嫩汁多。
虎平涛颇感意外手持筷子举在半空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张家两兄弟迟疑道:“张哥……这……不太合适吧!”
张青家显然是多打了一份菜全都装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虽然站长刘光北说是加餐可加餐也有规矩。每人可以得到正常分量的加菜如想多要就得另外花钱。
虎平涛新来乍到与张家两兄弟认识彼此关系却没有好到熟络的程度最多就是走过路过遇到的时候互相点下头打个招呼。
西洛边检站几百号人想要逐个认识叫得出名字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青保身材高大皮肤很黑胳膊粗壮程度远超虎平涛真正是虎背熊腰。他“嘿嘿”笑着用筷子冲着虎平涛的盘子点了两下:“别客气这顿算我的。”
张青家在旁边也说:“我看过值班表后天是周末我们都不当班晚上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寨子里喝酒。那里有家馆子鬼鸡和牛撒撇做的很地道。”
虎平涛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我刚来是新人要请也得是我请才对怎么能反过来?”
张青保笑道:“大家都是拿工资吃饭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你不一样就昨天晚上查获的这批海洛因无论如何我也得请你喝顿酒。”
虎平涛奇怪地问:“为什么?”
张青保大口拨拉着米饭含含糊糊地说:“我喜欢跟你这种做事情细心的人打交道。兄弟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虎”不过分吧?”
虎平涛笑道:“当然不过分我得叫您一声张哥。”
张青保大喜:“这就对了。记住了啊就这个周末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从头到尾张家兄弟硬是没提为什么要请虎平涛吃饭喝酒。三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别的话题直到午餐结束他们下午还要值班就打了个招呼离开食堂。
半小时后刘光北把虎平涛叫道站长办公室。
他满面微笑:“小虎这个案子已经报给了省厅。你尽快把资料整理一下最迟后天省厅就会派人下来开始调查。”
“好的。”虎平涛点头答应随即问:“站长有个事我想问您。”
刘光北道:“说吧!”
“张青保和张青家您认识吧!”
“当然认识。”
“他们兄弟俩今天中午请我吃饭还约了周末一起喝酒。我初来乍到对这边的人和事都不熟悉。熊局说遇到问题就多向站长您讨教。如果是正常的吃饭喝酒那倒没什么可我跟他们不熟不知道……”
不等虎平涛把话说完刘光北就挥了挥手笑道:“原来是这样。呵呵这事你不用担心张青保和张青家没有恶意他们说请你喝酒就真的只是喝酒。”
停顿了一下刘光北继续道:“小虎别有思想包袱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复杂。老张家这四个孩子我是知道的他们的父亲张天顺当年也在边检站工作。那年抓捕贩毒人员因公殉职张家的个孩子对着他们的父亲遗像发誓一定要当警察一辈子缉毒。”
“当时我也在场……”
“张青保和张青家之所以约你喝酒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查获了那批毒品。这兄弟俩很单纯他们认为只有真正踏实做事的人才值得结交。”
虎平涛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站长您给我说说他们父亲的事吧!”
刘光北沉思片刻缓缓地说:“九六年的时候边检站这边还没有跟派出所划开遇到案子两边一起上互相支援。张天顺那时候是副站长兼派出所副所长平时两头忙顾不上家里。”
“那天我们接到线报说是有境外的毒贩进来身上带着武器。那时候可不比现在人人都有手机这种绝密消息根本不敢通过bb机发送只能以人工方式送达。要验证要审核还要确认真伪……等到消息确定下来送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线人报告的越境时间是晚上九点我和老张连忙带人火速赶往指定地点潜伏。”
“小虎你带过巡逻队这山里头尤其是晚上真不是人待的。各种虫子像疯了一样咬你偏偏还不能出声也不敢太过用力的挠。皮肤破了感染不说要是引起毒贩注意那就真正是功亏一篑。”
“就说老王副站长王栋他当时就在我旁边后来才发现那里有条水沟他两条腿泡在水里被叮了十几条蚂蝗。那鬼东西你是知道的叮上以后不能拽也不能拉只能撒上盐让它自己出来。可当时忙着出任务谁也不可能带着盐巴出来。等到完成任务回到站里老王身上的那些蚂蝗有好几都钻进去了只剩下外面的一个尾巴。”
“聊偏了还是继续说老张吧!那次的线报很准毒贩进了伏击圈。一般来说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我们是力主活捉。那天老张冲在最前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毒贩按倒刚拿出手铐准备抓人我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的火药味连忙叫起来。”
虎平涛听得很仔细专注地问:“没开枪?”
刘光北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叹道:“是手榴弹……贩毒分子都是些亡命徒他们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当时是深夜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手电筒也照得很模糊谁都没注意毒贩被按下去的同时拔掉了手榴弹的拉环。”
“我叫的那声“有火药味”给大家提了个醒周围的人纷纷卧倒可距离实在太近了。那种手榴弹杀伤半径超过十五米我们所有人差不多在十米范围内。毒贩被当场炸死我们这边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伤势最重的就是张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