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叹了口气:“你是存心不让我好好吃饭?”
丁健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肉把眼睛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他笑呵呵地说:“我就随便说说喜欢你才告诉你这些换了别人我连理都不理。”
虎平涛鄙夷地看着他:“丁哥怪不得你现在才是入党积极分子现在才参加培训学习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写申请书入党积极分子参加培训预备党员正式中共党员……这是完整的入党流程。
丁健是刑警队的老人了。早在六年前就写过入党申请书。可直到现在他还是一个入党积极分子。如果不是这次参加培训可能永远都是这个身份无法进入考察期。
事情得分两方面来看:法医很忙真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上面不是没给过丁健机会可忙起来就没法参训。一来二去的丁健入党的心思就淡了。倒不是说他不想往上走而是无法抽出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参训刑警队那边也没有接替他的人手。
另一方面就是丁健这张嘴……人如其名真的很贱尤其是荤素不分的内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
“没办法忙啊!”丁健把香蕉塞进嘴里一口咬掉半个:“干法医这行的人越来越少要不是今年分来两个年轻人我也没时间来这儿参加学习。”
虎平涛本想顺着他的话头开几句玩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丁哥你好像还没结婚?”
丁健吃着香蕉斜眼瞟着他:“怎么你对我有意思?这就是你送我香蕉的理由?”
虎平涛知道他没有恶意:“你怎么不结婚呢?”
“谁说我不想结婚?”丁健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回道。
“那为什么……”
“结婚是要具备硬性条件的。”
丁胖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叹道:“我没你那么好命人长的帅又聪明。就我这模样恐怕连瞎子都不一定看得上。再说了干法医这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跟死人打交道。其实很多人都给我介绍过对象相亲的时候都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只说了“法医”两个字人家姑娘就吓跑了。”
虎平涛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
“倒也是……改天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一个说不定能成。”
这是丁健最感兴趣的话题:“怎么你媳妇的朋友口味独特喜欢法医?”
虎平涛摇摇头:“那女的在殡仪馆工作化妆师。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兴趣爱好也一样。”
丁健发出惊叹:“你说的没错……兄弟哥哥我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给你了。帮帮忙等这次学习结束就让你媳妇安排一下吃饭喝酒什么的我包了。”
“行啊!”虎平涛发出爽朗的笑声。
正说着一个妇人拎着塑料袋走过来。
白月萍省委党校的讲师负责党史科目。
虎平涛和丁健连忙站起:“白老师好。”
年近四十的白月萍保养得很不错没有发福身材甚至比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还好。她妆容精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着装大方得体眼角的鱼尾纹很少外表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她笑着问:“周围都没有空位了我在这儿凑个数没打扰到你们吧?”
丁健在女人面前变得尤其会说话:“哪儿能呢!白老师您可是省城第一美女啊!我们求都求不来……坐坐这儿。”
他忙不迭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又在餐桌上清开一块位置。
白月萍把手中的塑料袋放下打趣道:“丁健你每次上我的课都睡觉没看出来啊你人挺不错的嘴还那么甜。”
丁健摸着肚子笑起来:“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看着白月萍落座打开塑料袋拿出几盒明显是从外面买来的饭菜虎平涛疑惑地问:“白老师您在餐厅吃饭应该是免费的吧?怎么还要单独花钱另买一份?”
白月萍解释:“我喜欢从外面买了吃。当然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其实来餐厅吃饭还是很方便的这里有饮料还有水果。”
说着她打开餐盒。
一份米饭一份包烧豆腐一份包烧牛肉一份炸牛皮还有一小盒蘸水。
“包烧”是滇省的特色做法在傣族与景颇族中尤为盛行。选取新鲜的芭蕉叶洗净将食材放在其中与佐料同腌再将芭蕉叶折叠起来用特制的厨具压着在火上烘烤。熟后打开菜肴自带芭蕉叶的清香滋味也寻常的铁锅炒菜更加浓郁。
看着餐盒里的这些菜虎平涛半开玩笑地问:“白老师您是傣族人?”
白月萍对这个话题并不避讳。她用筷子挑起一点包烧牛肉放在米饭上边吃边说:“花腰傣我老家在德宏。”
“德宏的妹纸漂亮啊!”这是丁健的永恒话题。当然其中也有拍马屁的成分。
白月萍用手直接拿起一块炸牛皮在佐料盒子里蘸了一下对虎平涛和丁健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块儿吃啊!别愣着。”
虎平涛连忙摆手:“我吃饱了。”
在食物方面他历来很克制。吃多了会给身体造成负担虎平涛可不想变成丁健那样。
如果换在平时丁健肯定会凑上去吃点儿。可今天的场合不同“省委党校”这四个字意味着规矩森严何况丁健已经吃饱肚子里实在装不进去更多的东西。
“谢谢白老师您慢用。”他笑得很甜腻。
“那我就不客气啦!”白月萍是个爽快人:“你们回宿舍休息吧!下午准时上课。”
虎平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于是站起来笑着对白月萍打了个招呼:“那我们走了。”
“好的下午见……”
刚说完这几个字白月萍突然脸色大变。
她双手撑在桌上双眼猛然凸起仿佛要从眼眶里活生生将眼球鼓出。两边肩膀高高隆起头部下垂与肩膀之间形成一个幅度巨大的三角。
她张着嘴伸出舌头发出令人惊惧的干噎。
动作的幅度太大了她已经无法保持身体平衡扶着桌子踉跄了几下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侧面摔倒。双手十指紧抓着桌布死死揪在手心里就这样被身体重量拖拽着带翻了桌上的所有物件。
餐盘“丁零当啷”摔一地到处都是杂乱的饭菜白色瓷器碎块夹杂其中。摔倒的时候她撞翻了椅子发出更大的响声。
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旁边几张桌子的就餐者也纷纷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她怎么了?”
“是白老师。”
“是不是心脏病犯了?谁带着速效救心丸?”
“赶快打一二零叫救护车。”
丁健距离最近反应也最快。
他高声叫道:“不是心脏病这是强直性惊厥。”
虎平涛也立刻反应过来:“她中毒了赶快抢救。”
说完他连忙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丁健指挥着几个人把白月萍搬到空地上进行人工机械呼吸。他凑近白月萍的嘴唇轻轻一嗅在脑海中急速思考很快辨明了毒素。
“是马钱子。”丁健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对周围的人厉声喝道:“都别过来不要破坏现场赶紧打一一零报警。”
同期参训的还有另外两名警察虎平涛让他们帮助丁健维持现场秩序转身朝着校医室跑去。
马钱子中毒多为急性中毒目前没有特效解毒药治疗措施也以对症支持治疗为主。
校医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现在是午餐时间里面只有一个值班护士。
“餐厅出事儿了有人中毒。”虎平涛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戊巴比妥那还要高锰酸钾和生理盐水。快点儿赶紧找出来给我。”
缓解马钱子毒素最有效的就是尽快注射戊巴比妥那然后用稀释过的高锰酸钾液体反复洗胃。在一二零急救车赶到前这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法。
值班护士连忙从柜子里找出虎平涛点名的各种药品装在便携式药箱里递给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冲向餐厅。
围观的人太多了层层叠叠至少有两百多。
“让一让我要进去。”虎平涛毫不客气推开前面的人这种时候没有道理可讲。
他动作很猛力气很大直接把挡在前面的几个人撞开。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可能是被撞疼了捂着胳膊连声怒道:“你没长眼睛啊?冲什么冲找死也不看看日子。”
虎平涛没理他从人群里挤过去。
身后那人骂声不断。
“穿个黑皮(警察制服)就了不起啊!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省委党校是任由你胡来的吗?”
“小杂1种毛都没长齐就敢这样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没教养的东西怪不得都说警匪一家名声都是被你们这种人败坏的。”
丁健还在做着机械呼吸。强直性惊厥会引起呼吸困难很多马钱子中毒者就这样被活活憋死。
虎平涛蹲在地上打开医药箱拿出戊巴比妥那注射液递过去。丁健嫌值班护士动作慢直接拿过注射器熟练地完成一系列动作找准昏迷不醒的白月萍腕部静脉简单消毒将针头扎了进去。
虎平涛用生理盐水搀兑高锰酸钾的时候中年男人还在叫骂。
“老子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
“撞了人也不道歉你是哑巴吗?”
周围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劝阻。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现在救人要紧。”
“就是这人命关天你挡着道儿人家忙着进来碰着一下没什么啊!何必死揪着不放?”
“这儿不是菜市场。注意下自己身份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骂街的有你这样的入党积极分子吗?”
看到周围的人如此反应中年男子怒了:“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撞的是我好不好。”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皱起眉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那位警察同志也没有恶意。他是为了救人。”
身后的吵嚷丝毫没有影响到虎平涛全神贯注的工作。
一针戊巴比妥那下去很快见效。白月萍紧绷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丝松缓死死咬住的口唇也微微张开。
见状丁健连忙道:“快给她洗胃。”
药箱里有小型洗胃机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媒介。两根管子分别插入预备好的生理盐水和中毒者胃部不断地灌注冲洗。
虎平涛已经兑开两大瓶生理盐水但这点儿数量远远不够。
餐厅主管带着人抬了两箱矿泉水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将瓶盖一一拧开将瓶中液体倒入消毒后的大型容器。
白月萍吐得昏天暗地地面上全是她的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馊臭。
等到一二零急救车赶到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只是脸色仍然苍白整个人没有力气。
王雄杰也带着人赶到现场。
他安排两名警察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随时对白月萍进行监控。
走到虎平涛和丁健面前王雄杰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最后加上自己的判断:“应该人为投毒。”
王雄杰眯起眼睛:“蓄意谋杀?”
丁健道:“白老师吃的外卖肯定有问题。我怀疑那就是毒素源。餐厅里的食物应该是好的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中招。”
王雄杰点点头:“老规矩先做现场勘查然后分析化验。丁胖子这次你可省事儿了医院那边帮着检查等会儿化验单出来你签个字就行。”
虎平涛在旁边补充道:“王哥餐厅里有摄像头各个位置都能拍到。回头你给我看下监控录像应该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哟呵!你这是主动请战啊!”王雄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