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郑洽刚的确是我和玉仙的孩子。”
张立根颓然地瘫在椅子上心中再没有隐瞒的念头:“玉仙生下女儿的第二年她就跟我私底下好上了。郑千山喜欢赌博每次出去就是好几天他在外面也有女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结婚又生了孩子他对玉仙的新鲜劲儿早过去了。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玉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耐不住寂寞又不好找别的男人思来想去就找上了我。”
“她告诉我怀孕了我很害怕就让她把孩子打掉。玉仙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她觉得应该是个男孩以后要留着给她养老就趁着郑千山在家睡了几次觉搞成是他的种。”
“后来孩子大了……还好长相随玉仙没人看出其中的问题。”
“本想着事情算是过去了郑千山当年骗了我那么大的一笔钱现在让他帮我养儿子也算是天公地道一债抵一债。可没想到前些年旧城改造三山村集体搬迁除了换新房还能得到一大笔补偿款郑千山也有了新的想法。”
“别看郑千山老了他在外面可是有好几个姘头。他平时喜欢去桑拿城跟很多年轻姑娘不清不楚的。这么多年郑千山一直没有积蓄。玉仙跟他关系不好很大程度是上因为这个。家里的钱都被郑千山管着扣着他自己在外面胡吃海塞花天酒地玉仙在家里跟孩子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吃上几次肉。”
“房子和地都是郑千山的回迁房本是他的名字补偿款也打到他的账户上。”
“玉仙就不一样了。她是嫁过来的以前的村里算拆迁补偿没她的份儿现在到了郑千山这儿也一分钱落不下来。更糟糕的是郑千山口口声声: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悲惨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光。所以他要趁着现在还有精力抢着赶着尽快享受。”
“这是人说的话吗?就他这样还当爹还讨老婆……整整的一个渣子。”
“起初玉仙对郑千山说的这些烂话没当回事。她平时节俭惯了根本想不出郑千山花钱的那些门道。直到去年年底村里分红郑千山领了一万多的分红款当天就带着他的姘头出去玩。等到两天后回来兜里只剩下三千来块钱……玉仙跟他大闹了一场要他把钱交出来郑千山说什么也不给转身砸门就走。”
“玉仙紧跟着出来找到我说是要整死郑千山。”
“我当时很害怕没答应。玉仙就把衣裳脱了威胁我:要是不答应她就喊救命让左邻右舍的人都来看看还要到派出所告我强1女干……我知道她疯起来是个不要命的说得出就做得到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计划是玉仙定的……我真没撒谎!玉仙告诉我她已经看好了地方就选在郑千山平时打麻将的那个店。”
“警察每天都会沿着商业街巡逻。郑千山是个老赌鬼虽然进过局子可只要一喊“警察来了”或者“警察抓赌”他肯定害怕肯定会被吓着。”
“郑千山平时吃喝玩乐尤其喜欢女人身子骨早就被掏空。我之前就想过要整他所以村里组织体检的时候就跟在他后面从医生那儿打听到他心脏有毛病……先说明啊!我的确有这想法可我真的没动手。玉仙也是针对这一点说她会提前把郑千山的药藏起来让他需要的时候找不着一旦发病死的可能性很大。”
“后来玉仙说这计划行不通。因为现在人人都有手机打个一二零急救车很快就来。郑千山是个聪明人随便想想就知道有蹊跷想要再次下手就难了。”
“所以必须一次成功。”
“玉仙让我出面分头联络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他们三个跟郑千山有仇而且平时矛盾不小虽说以前在一起玩过牌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见面也不打招呼。”
“这种事情找别人不合适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们三个。我约了他们说每人给二十万让他们分别约着郑千山吃饭装作一笑泯恩仇。这事儿其实也算说得过去毕竟大家都上了年纪当年的事情都看开了。既然老了就约在一起打打麻将联络一下感情。”
“村里拆迁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知道我有钱拿得出这笔报酬。他们想想这事儿不亏能报复郑千山而且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只要做个局就行就算警察来了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所以都答应下来。”
“玉仙真的很厉害!她说了郑千山经不得吓尤其是越高兴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惊吓会直接要他的命。尤其是他的心脏病老毛病了每天都得吃降压药。如果规定时间没吃就会心慌心跳。”
“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陪着郑千山打了好几个月麻将。起初我没告诉他们要整死郑千山后来玉仙让我约了他们才公开计划。杨达富当时就有些不愿意可是看在钱的份上他还是愿意加入。陶兴正有些鬼他只说是“愿意帮忙”还说什么“实在是看不下去郑千山干的那些事”所以帮我一把……其实都是为了钱。”
“玉仙计划是这样的:三个人陪着郑千山打麻将尽量让他输看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找机会让他赢一把。大喜大悲他的心脏承受能力不好再加上玉仙提前藏了他的药计算着时间让郑千山没法在规定时间服用还有就是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在旁边劝说尽可能淡化“吃药”这件事让郑千山集中心思打麻将等到警察一来吓死他的可能性就很高。”
“警察巡逻时间都很固定我等在巷子口看见警察过来就上去举报有人赌博。警察一定肯定会跟过来我只要提前半分钟冲进去喊“警察来了”就行。到时候所有责任都推到警察身上。”
虎平涛神情凝重。
张立根的叙述与他之前的推断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例外就是何玉仙在整个案子里占据了主导成分。
原本以为是张立根为了报复杀人。
现在看来是妻子谋杀丈夫。
张立根的声音仍在继续:“玉仙的脑子很好使可我后来仔细想想她这计划有个问题就是在麻将输赢的方面实在不好控制。说起来也是巧前些年村里还没拆迁的时候农闲我在城里一家卖麻将桌的铺子里打工。”
“自动麻将桌这种东西其实没太多的技术含量。那时候我跟着师傅跑了几趟他给客人装桌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芯片之类的东西我不懂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还是知道的。”
“平时在铺子里听老板神吹海侃都是跟打牌赌博有关的各种事情。说是有人靠着桌子出老千用遥控器控制芯片程序好牌坏牌随便按几下就行。”
“郑千山打牌的那家麻将馆平时经营时间很晚。我提前找了个机会趁着老板不注意弄了些碎磁铁扔进郑千山喜欢坐的那张桌子。在店里干了那么久我很清楚如何让一张自动麻将桌暂时停止工作……那天晚了老板打电话叫人维修对方说是要等到第二天。于是我过去说可以修只要给我二十块钱就行。”
“那麻将桌是“雀友”的牌子我提前看好了去店里买了专用的遥控器。调程序很简单我把碎磁铁弄出来的时候就顺手弄好了。重新安装的时候我装作看看桌子是否可以正常运转就把装在裤兜里的遥控器按了两下。”
“我看过牌————只要看骰子红点就能控制东南西北确保郑千山第二天坐的那个位置把把都是烂牌。”
“第二天早上郑千山来了按骰子分座位。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赢他。杨达富后来装作上厕所溜出来告诉我:郑千山输得头上冒烟火气很大一直在骂人。虽说输赢不大也就几百块可打麻将就是为了赢。要不是王庆国他们有几次故意让他赢郑千山早就砸牌不玩了。”
“那把清一色带杠糊的满牌也是我控制的。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藏在麻将室外面偷偷按了遥控器。拿牌的时候郑千山手上全是万字王庆国他们也知道那把牌很关键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三个人打万子留别的。”
“我们约好了时间不见兔子不撒鹰。我在外面叫住巡逻的警察带着他们进来。就算当时没有放炮三万我还是会看准机会前后半分钟用最大音量喊出那声:警察来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郑千山什么时候糊牌?还有郑千山也如你所说因为芯片控制能拿到一把万子好牌。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他们虽然在牌桌上可他们怎么知道郑千山已经叫牌?还知道他具体要哪张牌?”
张立根道:“看来你平时不怎么打麻将甚至不会打麻将。经常打的人多多少少能猜到别人要的牌。尤其是这种三家都不要万子的情况只要数数桌面上已经打出去还有需要的人已经碰和杠下来的牌基本上都能判断具体的糊牌章子。”
“以前省城的人打麻将是本地牌推倒糊一家糊牌三家都给还兴栓庄和加番。后来就不一样了因为规则很公平所以都玩“血战到底”。玩血战只能糊两门牌开始的时候就必须报出自己不要的那一门。而且必须先打摸起来也是一样。”
“这是牌桌上的规矩所有人都得遵守。比方说你不要万子那么手上的万子就得一直打直到打光为止。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不小心插进一张别的牌筒子或者条子这叫“花猪”就得给另外三个人赔满牌也就是八张。”
“那天打牌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他们三个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几张万子。因为是做局他们手里都扣着万字牌。都在看着情况轮流打生张硬生生的把郑千山供到叫牌。”
这么一说虎平涛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根本没想过要糊牌每个人都扣着不要的万字牌没打?”
张立根点点头:“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平时就喜欢打麻将熟人也知道熟人的打法。按照玉仙的计划我们之前演练过:陶兴正把他的手机铃声调成“三只老虎”我在约定时间也就是在门外按下遥控器的前一秒钟给他发信息铃声一响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拿起牌只要看手上的牌面就清楚郑千山需要的章子。王庆国手里扣一二三杨达富扣四五六陶兴正扣七八九。只要看着郑千山碰牌杠牌就能猜到他手上的章子还有具体叫什么。”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在滨海调查金守昌那个案子的时候他在“王朝酒店”担任高管。一个遥控器就能决定客人拿到的牌。尤其是“对对糊”根本没有技术含量。
他继续问:“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手上都扣着万子不打如果被郑千山看出是花猪这怎么办?”
“他们练过。”张立根脸上全是认真:“他们都跟郑千山有仇专门花了时间练习如何在手上换牌。只要是从牌墙上拿牌然后在自己的牌面上替换被看穿的可能性不大。”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真的被看穿了那更好。无论是谁被郑千山抓住是花猪另外两个都会同时起哄要被抓住的那个赔三家。打过血战的都知道那种时候很刺激效果甚至比郑千山糊牌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