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工地上打工家里的农活儿都是我老婆在弄。去年她怀孕了那个……孩子是我的真是我的!”
他不断强调这一点。
任海洋宽慰道:“我没说孩子不是你的。我是问苗素莲跟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很清楚。”朱元摇摇头:“有好几次工地上放假我回去都看见她在家里陪着我老婆。她就让我管她叫苗大姐别的什么都没说。”
任海洋问:“她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
“她不是我家那边的。”朱元道:“至于我老婆那边……好像也不是。结婚的时候两边人都在村里的规矩摆流水席我就没见过她。”
任海洋追问:“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朱元冥思苦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这记性差不了真没见过。”
任海洋转向坐在斜对面的陈珺认真地问:“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请仔细说一下。”
陈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她肯定是去育婴室偷孩子的。”
值班医生插话:“我说点儿个人看法吧!偷孩子这事儿我觉得不可能。我们是三甲医院走廊和拐角都装着监控摄像头育婴室里也有。平时家属探视进出住院部都要过安检还要核对身份证等个人信息。如果是白天也就罢了人多手杂。可现在是晚上大半夜的楼下出口有保安守着而且咱们医院还是双岗————出了电梯口就是安保室走到住院部大门那儿还有一个人值班。”
“退一步就算她真的从育婴室里把孩子偷出来也顺顺利利走出去但出口和电梯里都有摄像头大半夜的抱着孩子想要离开在医院大门口就得接受盘查。所以我觉得只要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任海洋听了也频频点头:“是啊!育婴室这边的走廊出不去想要下楼就必须走电梯那个方向。那边是护士站还有值班室。她抱着孩子只要往那儿过就会被看见。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陈珺急了:“我……我的意思是……偷孩子有很多方法我指的不是这个……哎……我该怎么说呢……她……她偷孩子把两个孩子换过来……换过来啊!”
陈珺从未经历过这些情急之下说话也语无伦次。尤其是在育婴室里的时候当时的情况让她来不及多想脑子里只有“抓住她”一个念头出于正常逻辑下意识喊出“偷孩子”这句话。
任海洋颇有经验他从陈珺的话里听出了蹊跷连忙安慰道:“老人家您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哎……好的好的。”陈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放缓思维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解释道:“我当时是真急了才说她是偷孩子……我女儿今天早上剖腹产生了一对龙凤胎。今天晚上我陪床半夜起来解手看见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往育婴室那边走。当时我没在意后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说这大半夜的你去那边做什么?后来我叫上护工跟了过去就看见育婴室门开着她趴在床边用砂纸磨孩子的脚环。”
一句户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磨脚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您真的看清楚了吗?”
任海洋思维敏锐脑子转的很快瞬间明悟。他急急忙忙地问陈珺:“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陈珺认真地说:“当时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就把手里的那张砂纸扔床底下了。不信你们现在去育婴室里看看就在第三排床的附近……还有如果你们搜下那个女人身上肯定还能找到别的东西。”
任海洋神情凝重:“作案工具?”
陈珺点头回答:“是的作案工具。”
年轻的护士有些懵懂不明白地问:“那个姓苗的女人干嘛要用砂纸磨婴儿的脚环啊?”
“那上面有数字。”任海洋的目光和说话语气都变得冰冷:“按照医院的规定所有新生儿在医院期间都必须佩戴脚环。环是特制的必须用相关的器械才能取下。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编号为了便于区分在脚环上用记号笔进行标注。记号笔也是特制的一旦在脚环上标注就擦不掉用水也洗不掉。”
陈珺在旁边配合着说:“所以她只能用砂纸一点一点地磨。”
任海洋对整个案子的基本脉络已经清楚:“她这不是偷孩子而是更换孩子。只要将两个孩子脚环上标注的编号磨掉写上不同的号码你的孩子就变成我的我的就变成你的。”
值班医生呆住了。
护士满脸震惊。
朱元张大了嘴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良久他才急急忙忙的撇清:“我不认识那女的她不是我们家的人啊!”
任海洋看着他严肃地说:“这事儿的性质很恶劣苗素莲这是犯罪行为。你和她之间的具体情况不是你说了算。你不能走还有你老婆必须呆在病房里暂时由我们监管。这事儿必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
辖区派出所凌晨时分接到报警派人来到医院。
陈珺先给虎碧媛打了电话后者连忙打电话给王雄杰。
天亮了王雄杰和雷跃都赶到医院。
王雄杰来的早他正在了解案情看见走进医院保卫科办公室的雷跃感觉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雷跃瞪了他一眼:“瞧你这问的为什么我不能来?我必须来好不好!”
王雄杰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怎么还想着跟我抢人啊?虎平涛都被你弄去边检站搞缉毒了你还想怎么着?”
雷跃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小虎他父亲是我以前的老领导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来看看。”
王雄杰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随即贱兮兮地笑了凑近雷跃压低声音:“没看出来啊!堂堂雷大队长响当当的汉子竟然搞拍马屁这种阴谋活动……啧啧啧啧说出去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雷跃知道这家伙嘴贱平时也喜欢了就没在这方面纠结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小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琳琳生了让我有时间就帮着照顾一下。怎么大清早就接到电话说是医院里有人偷孩子?”
王雄杰解释:“不是偷而是换。”
说着他伸手拉了一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任海洋:“介绍一下老任任海洋。以前伟鸿路派出所的指导员后来转到三十五人民医院保卫处现在是这儿的科长。”
任海洋连忙向雷跃伸手笑道:“雷队长久仰大名。”
雷跃握住笑道:“我听说过你今天才见了真人……呵呵还是先说说案子吧!到底怎么回事?”
任海洋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王雄杰之间已经看过笔录。他神情凝重:“这个苗素莲很狡猾派出所那边已经把她带回去审讯我建议同时对朱元和王凤琴夫妇进行监管。情况特殊毕竟王凤琴刚做了手术有个恢复期。”
雷跃仔细看完笔录一语定音:“苗素莲肯定是惯犯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任海洋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昨天晚上我们从她身上搜出两张砂纸……喏就是这种。”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装有砂纸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雷跃拎着塑料袋的边角凑近眼前仔细端详:“这砂纸质地很细而且不是整张是被剪成条状的。”
任海洋道:“我从妇产科那边要了几个婴儿脚环宽窄大小刚好与这砂纸吻合。”
王雄杰端起泡有热茶的杯子抿了一口:“这女的烂良心了。刚出生的小孩子外表上区别不大。一旦磨掉编号再写上对方的号码调换床位……这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也看不出来。”
雷跃皱起眉头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普通的拐卖儿童也不是盗婴苗素莲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王雄杰道:“派出所那边正在审我让张艺轩在那边守着。医院这边小顾和邢乐在楼上看着王凤琴。她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说话问什么都不答。”
雷跃目光冰冷:“哼!她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吗?这可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是犯罪。而且被换的还是咱们警察的孩子小虎和琳琳两口子的双胞胎。”
任海洋点了下头:“苗素莲当时动作很快她先磨掉王凤琴孩子脚环上的编码正在磨特护病房产妇孩子脚环的时候病人家属就冲进去将其制止。如果再晚几分钟她把孩子换过来到时候就真假难辨了。”
王雄杰想法比较多:“老任这犯罪必须有动机啊!王凤莲的孩子是不是有先天性残疾?或者脑瘫之类的毛病?”
任海洋摇摇头:“我之前也想过这一点。早上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就问过妇产科那边的医生说王凤琴的孩子很健康。”
雷跃问:“那是重男轻女用女婴换男婴?”
任海洋继续摇头:“两个孩子都是男的。”
王雄杰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怪了。既然都是男孩又没有生理上的毛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任海洋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王凤琴的丈夫朱元倒是很喜欢孩子。昨晚出事儿以后他一再叮嘱医生和护士千万不能把他儿子再弄错了。”
雷跃凝神静思片刻认真地说:“先让派出所那边查吧!医院这边还是派人守着。双管齐下我就不信苗素莲和王凤琴这两个女人都能死硬到底。”
……
王雄杰陪着雷跃去了住院部。
路上他给张艺轩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王队苗素莲这女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问都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王雄杰故意逗张艺轩:“你没跟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对于中老年妇女你还是很办法的。”
张艺轩在电话里抗议:“话可不乱说。什么叫我对她们有办法?王队你这话带有明显的歧义啊!”
王雄杰笑道:“多诱导给她好好摆摆厉害情况。”
张艺轩连声叫屈:“该说该摆的都做了可她就是句话也不说。这人的反审讯能力很强我怀疑是惯犯。”
王雄杰道:“那就对比指纹让丁健入库做细胞特征查询看看她有没有案底。”
“好的。”
“先别急着挂电话。”王雄杰继续叮嘱:“这案子你得上点儿心。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医院里做这种事。小虎是咱们自家兄弟又是同事这次非得查个水落石出。”
张艺轩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王队我先忙挂了。”
……
病房里邢乐一直陪着王凤琴。
因为情况特殊院方把房间里的另外两位产妇转走将其单独隔离便于警方监管。
恢复期不长几天时间就够了。
朱元蹲在地上盯着脚下的地砖沉默不语。
王凤琴今年三十四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陪护过程中邢乐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
这是王凤琴与朱元的第三个孩子。
之前两个都是女孩。
老大已经十三岁上初中。
老二九岁上小学。
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
地里的主产是小麦加上间空的豆子和玉米还有种在院子里的几株柿子树一年下来抛掉农药化肥什么的总体收益能有几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