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大概率是意外。
丁健刚才一通电话让“意外致死”概率再次提升至少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平心而论虎平涛很想用“意外”作为整个案子的结束。
可他对案件的某些细节仍然抱有疑问。
思考了几分钟他对周昌浩认真地说:“这样吧!咱们分头进行。我负责龚新霞和廖存学的家人你跑一下电信局查查这对夫妻最近一段时间的电话记录。”
不等周昌浩发问虎平涛解释:“手机是我们在龚新霞身上找到的物品之一。如果是他杀凶手肯定不是为了劫财。我觉得这女人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丈夫也就是廖存学。所以先查她的通话记录尤其是案发当晚的相关时段应该会有收获。”
……
虎平涛带着孟辉跑了一趟沿河新村。
这里虽然叫做“沿河新村”可附近居民已经习惯了“小区”的说法所以无论是沿河新村还是沿河小区指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都是一个村的回迁户楼上楼下都认识廖存学夫妇有几户人家与他们关系非常好了解彼此情况随便一问都能说个大概。
“你是说廖存学两口子?他刚结婚不久没见他们吵过架啊!”
“小龚平时喜欢玩经常约我打麻将。”
“他们两口子平时很少在家做饭我经常看见他们在外面吃。”
“廖存学以前喜欢跟我一起喝酒结婚以后就很少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陪老婆。”
“龚新霞是外村嫁过来的。结婚的时候我见过她父母两个人都很老实。”
跑了一圈挨家挨户的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情况基本上已经了解虎平涛和孟辉回到电动车上。
孟辉低头看着纸面上的记录笑道:“头儿这夫妻俩的性格差异好像有点儿大啊!廖存学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平时没事很少出去大多是呆在家里。偶尔会跟熟人约了喝酒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沿河新村周边不会跑太远。”
“龚新霞就不一样了。这一看就是老玩家。尤其喜欢打麻将赢了钱就呼朋唤友去外面吃饭吃完还要找ktv之类的场子接着喝非得玩到尽兴。”
这里所说的“尽兴”指的是时间。按照与其熟识者的说法龚新霞经常玩到半夜两、三点才回家。
被询问者也包括廖存学。他自己也承认:龚新霞一旦出去玩就会回来得很晚。很多时候自己都已经睡了。
虎平涛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份记录:“案发当天廖存学有不在场证明。他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外出至少有五个人替他作证。另外就是小区大门口的监控廖存学从八点至十二点三十七这段时间一直没出去过。”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陷入沉默。
孟辉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头儿想什么呢?”
虎平涛坦言:“我觉得这案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孟辉不解地问:“为什么头儿你非得认定龚新霞是他杀?我觉得她就是意外落水导致溺亡没有外力致死的成分啊!”
虎平涛没有解释:“咱们都暂时别下结论还是等老周那边的消息吧!”
孟辉看看天色问:“沿河这边该问的都问完了。头儿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分局。”虎平涛已经想好了下一步:“丁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已经给龚新霞家里联系上她父母约了时间下午去分局认尸。咱们顺便过去看看了解一下死者家里的情况。”
……
路上接到周昌浩打来的电话。
他语气兴奋:“头儿我这边有发现。”
虎平涛连忙给正在驾驶的孟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降低速度认真地问:“查到了什么?”
周昌浩道:“案发当晚龚新霞接到一个电话。电信这边的显示来电时间是下午七点四十二分。这个号码之前与龚新霞联络频繁两个星期双方联系就多达六十五次。”
虎平涛目光闪烁脸上露出笑意:“这个电话号码所属地在哪儿?持有人叫什么名字?”
周昌浩道:“持有人叫张浩实名登记不会有错。可他不是本地人。号码显示……他是河东省的。”
虎平涛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是外地人河东那边的。”周昌浩重复了一遍。
“河东省……”虎平涛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龚新霞与这个叫做张浩的河东人联系频繁他们之间谁主叫的次数更多?”
周昌浩回答:“电信这边已经把我要的资料打印出来回到所里你在仔细看吧!我就说说前两个星期双方的电话呼叫情况大部分是龚新霞打给张浩。”
虎平涛很注重细节:“有多少次?”
“四十三。”周昌浩之前就认真数过。
虎平涛愣住了:“这么多?”
周昌浩补充道:“这些电话基本上是在晚上七点以后打的。”
虎平涛想了一下:“你那边弄完就先回去吧!我和孟辉现在去分局看看龚新霞的父母顺便了解下情况。”
……
龚新霞的父母都上了年纪。
虎平涛和孟辉赶到分局的时候老两口正坐在接待室外面的椅子上抱头痛哭。
这是很正常的死者家属表现。
面对虎平涛的询问龚夫慢慢止住哭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缓语。
“自家的孩子我这个当爹的最清楚。唉……新霞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上学的时候不努力不讨老师喜欢。她打小就壮实个子高在学校里谁都不怕连男生都压着打。等后来上了初中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跟着她拉帮结伙的连校长都觉得头疼。”
“中考的时候新霞没能考上高中去了技校。我文化低就觉得只要能给孩子上学就行。新霞学的是烹饪做面点毕业以后在一家点心铺子上班。工资低是低了点儿可她喜欢也没在外面搞事儿也就由着她了。”
“新霞在点心铺里一干就是十几年。她手艺还是不错的老板对她也很看重先是加薪后来给她提成店长。前些年行业协会比赛她还得了个二等奖。凭着这手做点心的技术新霞之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落了我和她娘的名字……说起来我们虽然上了年纪却也算是孩子成器有福气的。”
“我们一直操心她的婚事。说实话自家闺女长什么样我是知道的。新霞不好看身子也粗壮。如果往前几十年还没改革开放那会儿追我女儿的男人肯定很多。因为那时候讨媳妇专拣腰粗的能下地干活还能生娃。后来就不一样了专拣那腰细的……新霞就是个粗使婆子的命。我和她娘一直为这个操心找了好几个媒人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廖存学是后来通过媒人介绍才认识的。前年年末的时候新霞辞了店上的工作。我问她好好的工作干嘛要辞了?新霞说一直给老板挣钱没意思她想出来自己干。反正手艺是没得说她这些年攒了不少钱我们老两口再给她凑点儿找个合适的店面就行。刚好媒人上门说是帮她找个了对象于是开店的事情就暂且放下。”
“小廖很喜欢新霞但新霞对他感觉一般。我们老两口在这个问题上主要随新霞只要她喜欢就行……两个人处的时间不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新霞说是愿意和小廖结婚于是两边老人见了面商量着给他们办事。”
虎平涛一边记录一边问:“在这个过程中廖存学和龚新霞有没有吵过架?”
龚父摇摇头:“没有。看得出来那段时间新霞应该是仔细考虑过结婚。她经常在我们面前说小廖的好话整个人状态也不错笑嘻嘻的。”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龚父道:“小廖说就用他在沿河新村的回迁房结婚。新霞没意见。小廖的母亲也在村子里只是跟他没在一个单元。”
听到这里虎平涛抬起头疑惑地问:“为什么?”
龚父回答:“当初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拆迁不稀奇古怪的是他母亲和他不住在一起。于是小廖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就多了个心眼瞒着他往沿河新村那边跑了几趟偷偷打探消息。”
“小廖与他母亲关系不好主要是因为……她是二婚年轻的时候小廖他爸去外面打工他娘就在村里跟别的男人好上了。那时候廖存学年纪小他爸在外面听说老婆在家里跟别的男人有来往白天上班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事儿脚下没留神从塔吊上摔下来死了。”
虎平涛抬了下眼皮好奇地问:“您了解的这么清楚?”
龚父解释:“这都是听沿河村里老人说的。其中肯定有瞎猜的成分可在廖存学他娘跟别的男人好这件事情上我估计人家也没有乱说。毕竟无风不起浪女人在家男人常年不会来那种滋味儿我是知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忍不住了就得在外面找……以前我们村里的寡妇都这样只是看谁做的隐密。”
“后来小廖他娘改嫁那男的对他不好经常打他。等到小廖大了自然不可能对他继父有好脸色。我听说小廖经常骂他继父让他从家里滚出去。所以拆迁以后房子分两边住这就说得过去了。”
虎平涛问:“您之前说过龚新霞想要出来自己开个糕点店后来为什么没开呢?”
龚父叹了口气:“我姑娘刚结婚那会儿与小廖之间感情很不错。虽然她之前不喜欢小廖可后来跟小廖处久了觉得他这人挺好心思也就变了。婚房重新装修钱是我姑娘给的她又带过去十几万的嫁妆。”
虎平涛问:“这样一来钱就不够了?”
龚父回答:“钱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新霞想尽快生个孩子。她年龄不小了如果结婚一、两年就怀孕生孩子就顾不上店里的工作。所以想来想去开店的事儿就暂且放下等生完孩子再说。”
虎平涛皱起眉头:“龚新霞和廖存学结婚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有怀孕啊!”
龚父道:“主要是结婚以后新霞和小廖之间就不停的吵架……关起门来吵外人不知道。”
“为什么吵架?”虎平涛问。
“为了房子。”龚父解释:“沿河新村有一户人家要卖房两套加起来只要九十万。廖存学想买下来可他手里没那么多钱于是就找新霞商量想借她的存款买房。新霞不同意俩人就这么吵上了。”
虎平涛对此觉得难以理解:“廖存学自己不是有房子嘛怎么还要买?”
“他想买了做投资。”龚父解释:“那两套房子面积很大加起来将近两百平米。他觉得……”
“等等!”虎平涛连忙将其打断:“两百平米的房子才卖九十万?”
龚父压低声音:“回迁房这个价钱严格来说不算低。沿河新村这边的房子有两种。如果是开发商拿出来卖的商品房均价早就过万了。可如果是赔给村民的回迁房这价钱还卖不到商品房的一半。”
虎平涛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您接着说。”
龚父道:“新霞手里的钱是留着要开店的。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借给小廖买房。毕竟现在的楼市不比前些年以前只要是房子买下来就能升值。可现在呢房子挂出去连问都没人问更不要说是沿河新村这种偏僻的地段。一旦买下来说不定就砸在手里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
“廖存学想把房子买过来出租一个月也能有几千块钱的进项。可新霞觉得开点心店更有前途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于是每天都为了这个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