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他的眼角,已然变得有些湿润,还挤出了几颗豆大的泪滴子。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郝大兴方觉得自己刚才问的有些唐突。
这老爷子连忙摆了摆手。
“唉!没什么,莫问,莫问!”
老汉便不再理我们,一个人退出了房间。
张大哥见这屋内所有东西全部一应俱全,我们四个人将自己的行囊放在炕边,郝大兴第一个脱下鞋子,翻身上炕。
“嚯!你这蹄子是什么味儿啊?”
那郝大兴是老汗脚,一脱下鞋子,那脚上的酸臭味儿能把人熏个大跟头。
栾平安嫌弃的用手掩起自己的口鼻。
“在阴山簿也没发现你的脚这么冲,简直比那马圈里的味道还熏人。”
郝大兴有点尴尬的嘿嘿一笑。
“这不是赶了一天的路嘛!也没有脱鞋子,我那鞋底子太厚,有点儿捂脚,等一会儿用水洗一下就没味儿!更何况那老话儿说的好,英雄脚臭,好汉屁多!我这是正儿八经的英雄嘞!”
张大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却怎么也倒不出半滴子水来。
“想来这房间该是一直都没有人住,竟然连点喝的水都没有!”
我问张大哥。
“是不是渴了,我出门去跟那老汉讨点儿水!一来供咱们喝水洗脚,二来给咱们随身带着的水葫芦里也装满,只怕咱们过几天赶路,越往陕北那边走,越缺水!”
张大哥点点头。
“还是我去,你也休息一下!”
“那怎么行!我这趟跟你们出来,不就是专门为你们打杂的嘛!”
我知道说让我跟着打杂,不过是张大哥想把我带出来的一个借口,但是,我总归也不能做一个吃闲饭的。
其余的弟子,杂役们都有自己的任务。一个个是要去出大力的,就剩了我这么一个残废人,也不能当小祖宗让他们供着啊!所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倒也能佐证一下我的价值。
张大哥也不再同我推脱。
“行!去!”
我得了命令,拿起了屋里一个金黄色的小铜壶,便推门而出。
来到院子里,这观察这老汉的家里房屋还真的不少。一共三间住房,一间厨房,还有一个大大的无门仓房。
既然是在人家屋里借宿,无论是烧水还是做什么好歹跟人家主人知应一声。
我便欲先跟他老汉打一声招呼,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阴山簿的弟子没有礼数。
我手提着铜壶,刚走到方才那老汉转身出来的房间门口,却听见里面有着重重的咳嗽声和男女说话的声音。
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像就是一开始探头跟我们说话的姑娘。
“爹,娘和大嫂子又吐了,我瞧着情况越来越不好!这可咋办呀!”
那老汉反而并不在意,只是一边仔细地叮嘱自己的女儿。
“今天晚上咱家有四个男人借宿,你一个姑娘家,不准抛头露面。要是坏了名节,仔细你身上的皮!小心我拉你填井去。”
“爹,女儿知道了。不过娘和嫂子的病可咋办?那王婆子的药也吃了十几副,总是不见好。我只怕……只怕这场病实在太过骇人,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那老汉闻言只重重的咳嗽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爹!啊呀!你怎么也咳起来了?这到底可咋办嘛。呜呜呜……呜……。”
“哭个什么?人死人活,那是老天爷的定数。咳咳……!”
原来,这老汉家里好像有家眷得了什么重病!
我一个外人,也不该多生事端。只轻轻的叩响了房门。
“谁?”
老汉在屋屋里面问了一句。
我道。
“大爷,想烧点儿水嘞!跟您知应一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老汉在屋里边咳边回。
“我们屋里没有人手帮忙,你们自己去厨房弄!柴火什么院子里都有,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存粮。你们若吃什么,喝什么就自己解决,不用来告诉我!”
这老汉说话好无情面,我只得一个人转身进厨房烧水。这厨房里收拾的倒是干净,锅碗瓢盆也是不少。尤其是那些柴火,在院子的角落里码放得整整齐齐。想来这也是个过日子的人家,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竟弄的冷冷清清,连丁点子人味儿都没有了!
我烧完水,提着回到我们的房间。一边给张大哥倒了一杯开水,让他晾凉了再喝。又把剩下的交给了郝大兴。
“你自己寻个盆,烫烫脚!”
此时,那栾平安正坐在炕边儿啃干馍馍。我看着这馍馍,心里有些不痛快。
然后跟张大哥提起道。
“这屋子里的主人好像都得了病,过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开灶台,一大家都关在一个房间内,也不出门见人。总觉得好像有些奇怪!”
张大哥道。
“这老汉一家也没吃晚饭呢!”
我摇摇头。
“方才进厨房,炉子都是熄的!想来已经好久不开火了!”
张大哥说。
“实在不行,咱们拿几个干馍馍烩上一锅面糊,给这老汉屋子里头也送上两碗。顺便把炕烧烧热,要不然咱们这晚上睡凉炕,只怕也睡得不踏实,身子骨若是乏了,恐耽误明天赶路。”
张大哥素来说什么,我便照着做什么。张大哥又吩咐栾平安陪我。
我们两个人拿了四个干馍馍,这都是我们下山之前特意让饭堂里面给我们做的,全部都是死面馍馍,虽然口感差,但是分量足,管饱。作为我们这些出任务的人一路上的口粮。
拿死面馍馍和死面饼下山,是阴山簿里素来的规矩。因为这死面儿的干粮份量瓷实,里面又掺了大量的面碱,一个个看起来枯黄发硬,但就是这东西,兑点热水就能变成粥,一个大馍馍可以吃上一整天。除了口感发硬,发苦,有时候会硌的牙花子生疼,但绝对是出门赶远路必备的好东西。
栾平安负责蹲在灶台旁边烧火,我将这四个死面儿大馍馍放在案板之上,然后拿起菜刀邦邦的剁着。
别说,这阴山簿饭堂里做出来的死面馍馍,还真是瓷实。一个个硬的如同铁饼铁块儿一般,便是拿着菜刀剁,也要费上好些力气。
我在这厨房发出的声响,甚至把离我们这儿屋子最远的张大哥都给惊动了。张大哥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小点声,别毛手毛脚的!”
我“欸,欸!”的应和着。可是从头至尾,却不见这当主人的老汉从始至终有任何动静发出。
这还真是奇了怪,自从我进入这个村子起,发现不止老汉这么一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闭,也不开火,也不做饭,也不出声。
诺大的一个村子,搞的没有半点的人烟味儿,倘若不是老汉的女儿探着头应出了门,我们还只当这是一个荒村废村呢!
少倾,栾平安把这灶台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我把切碎的馍馍屑扔进了大锅之中,然后添上一勺凉水,用大火慢慢的熬着。
不时,就把这几个死面馍馍,熬成了一大锅厚厚的碱面儿粥。
我从厨房的碗架子上拿起了两个大海碗,先盛了两大碗碱面儿粥,听着张大哥的吩咐,最先给那老汉的屋给端过去。
我端着两碗粥再次走到老汉屋子的门口,这时里面倒是没有了对话的声音,只有几个女人此起彼伏的痛苦喘息声。
我再次向屋内叫喊道。
“大爷儿,您开下门,我熬一大锅粥,给您端来两碗!您跟着我们吃点儿晚饭。”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