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风吹过,地面草叶炎黄,露出裂开翻卷的地皮,从缝隙中钻出细细的尘埃,随风飘荡在空中,像极了氤氲水气,模糊了视线,热浪裹挟着,仿佛有无形的气劲包裹着周围。
虫儿忍受不住燥热,吱吱鸣叫着,在做着抗争,泛黄稀疏的草叶摇晃着,慢慢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即便昨夜经过一场狂风暴雨,也没有能消解这白日的暴晒。
这时,一条通往安西府的必经之路上,两旁山势巍峨起伏,如盘桓的两条凶兽,留下中间一条逼仄凶险的窄路放任通行。
事实上,这条路确实惊险非常,在宴国建立之初,曾和旧朝的军队在此多次相遇,经过一翻厮杀后,各有损伤,到了如今,虽告别了乱世纷扰,可依旧以险峻闻名于世。
此处是到陇南府必经之路,宴国各处商队为了来到陇南府经商,往返中,总在此受到居心叵测者的埋伏,最后尸骨无存。
这条路,被世人称为斜谷。
叮啷啷,叮啷啷,悦耳的铃声由远而近,回荡在这悠长的斜谷中,惊动了草丛中的鸟虫,惊走之间,两旁昨晚暴雨泡松弛了的山石经过烈日暴晒,终于松动,在铃声、鸟鸣的回荡中开裂滑落,发出轻快的声响,经久不绝。
;唏律律马受惊鸣叫,吆喝声中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接着咯吱咯吱声响动,视线渐渐清晰,人影闪动着,由南向西出现了一队人马,缓缓行驶而来。
这是何人?胆敢在斜谷凶地前行?
;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只见这为首的人面目凶狠,方型国字脸上刀劈斧砍般皱纹密布,约莫五十岁左右,伸手揉了揉鼻子,双眼像一只觅食的雄狮,警惕地看着两旁的山势,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兵器。
随着骏马靠近,露出他腰间的兵器,居然是一把银灿灿的钢鞭,纵观整个宴国上下,很少有人用这种兵器,而钢鞭更是战场上被逐渐替换下来的兵器,已经很少出现在视野里。
然而此人不止一把钢鞭,在另一边的腰间,同样挂着一把钢鞭,只是这把钢鞭通体黝黑,比起银色的钢鞭要长了几分,重了几分。
他身后跟着的数十人,清一色配置银色钢鞭,可是却只有一把,从他们严阵以待的队形上看,是经过严格正规训练的人马,即便此刻信马前行,可是张弛之间,仍能看出这些人之间配合默契,更为恐怖的是,这些人的修为都在暗劲小星天境界,而那领头的双鞭国字脸大汉,浑身上下如衣着一样,透着一股神秘,竟看不出其修为深浅。
在队伍的中央,一辆豪华的马车随着人群不断前行,只是这富丽堂皇的马车,在这崎岖的斜谷中前行,摇晃间似乎随时可能散架。
车窗上的帘子随车摇摆,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马车摇晃颠簸中,一只芊芊玉手拨开帘子,探出精灵一般的头颅,那张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脸庞,在骄阳中透着光晕,一双明珠般眼珠转动着,乜斜前方,樱唇轻启,;铁大叔,距离安西府还有多久?
国字脸大汉僵硬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笑容,忙拨马来到车窗前,柔声道,;小姐醒了,一路算是辛苦你了,距离安西之地,还有两日的路程,而这一路上,你还要承受颠簸之苦,早知道,我就应该命人将车内布置的更舒服些。
女子紧蹙的额头舒缓了下,深吸了口气,淡淡一笑,摆手道,;这一路确实有些不适,可是身为苦海白氏一脉,宣儿需要有这样的机会历练,不过好在有铁大叔帮忙,这才一路无事。
;小姐这是什么话?白家与我有恩,我能有今天,完全是白家给的,我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的鬼,还请小姐不要在这么客气,能为小姐效劳,是我铁荣成的荣幸。
白宣儿满脸感激,目光落在了两旁的山势之上,随阳光燥热,远处葱葱郁郁的树木蒸腾起翠绿光芒,绚烂诡谲,还有这凸起的山势,漫长而狭长的道路,一眼望去,不知尽头,令她感觉到一股寒意直沁心底,;铁叔,这里怎么感觉到阴森森的?
;小姐勿怕,这斜谷恶名昭彰,可是有铁荣成在,就算有宵小窥伺,也不敢冒犯,要是有人不知死活,荣成手中的黑白钢鞭不是吃素的。
白宣儿一惊,忙道,;铁叔的意思是有人会抢夺那件东西?
铁荣成不忍欺骗她,点头道,;这天下之中,除了隐秘的门派不参与世间争斗外,这世间的高手还是多如牛毛,更何况,而我们携带之物,足以令那些隐秘的门派出世抢夺,虽说一路封锁消息,可是这世间难免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人窥伺那件东西,我们会很麻烦的。
白宣儿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说,很可能那些不参与世间战斗的人也会觊觎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是无主之物,只是落在我苦海白氏一脉手中,白氏宗族规矩,白氏宗主,由三脉选拔而出,小姐算是白家嫡系血脉,如今老家主不惜拿出那件东西作为礼物,就是希望小姐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白氏宗主,到时候好将这苦海白氏一脉引入宗族,不用留在那险山恶水之地,你可要明白老家主的一番苦心呐!
;铁叔,既然我们已经在苦寒之地生了根,历经三代,不是过得很好吗?何必还需凑那份热闹,非要回去?
;小姐,你这话幸亏没有被老家主听到,要不然,你又要跪祠堂了。
白宣儿脸色一变,吐了吐舌头,不解道,;我始终想不透爷爷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我可怜的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这宴国能成为如今的天下之主,完全是因为五大宗族,五大宗族之中,白氏宗族占据一席之地,那是何等的荣耀。铁荣成咽了口唾沫,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道,;听闻白氏宗主见到当今国主,可不行跪拜之礼,皇子所见,反而要以师礼待之,得五大家族支持者,可得天下,这是整宴国人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就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这当今的国主就这般纵容?任由五大家族挑战皇权不成?白宣儿撅了撅嘴,;我宁愿待在苦海之地,和铁大哥一起纵马疾驰,逍遥苦海,比起你所说的什么白氏宗主的名头可要好得多。
;我的小姐呀,我劝你还是先忘了我家那野小子,白氏一族荣耀,那是传承了近乎千年,朝代更迭,始终是五大宗族在其后推波助澜,就算你说的对,当今国主纵使心中千般不甘心,可是能怎样?先不说六大守土之地的侯爵拥兵自重,单单西域草原和西凉国两地便令当今的国主头痛不已,可是又能怎样?无论怎样,都不足以动摇五大宗族的传承和地位,说白了,就算退一万步,宴国没了,也可能不会动摇到五大宗族,你说老家主能不热切回到宗族之中吗?
;可是你也说了,嫡系一代到如今,人才凋敝,白氏宗主三脉更迭,我苦海一脉一直处于弱势,肯定是选来选去,我苦海一脉的可能性最弱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深知自己不足以堪当大任,爷爷一厢情愿,恐怕无疑是失算了。
;小姐真是自谦了,我看着你和我家那野小子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品性,我看得很清楚,更何况有那件东西在,纵使白氏宗族现在所有的内外使者、礼堂九大侍从、三大执事长老,也不敢小看了你,而且以小姐的手段,我相信会是白氏宗族这几代以来,最为卓绝的人物,一定能夺魁,成为白氏宗族新任宗主,到时候老家主便能名正言顺,带着苦海族人入住白家,也算是你完成了三代以来一直想要完成的夙愿。
白宣儿无奈,探头向着马车后面瞧了瞧,;你说那件东西真有那么贵重吗?那爷爷、死去的父亲,为什么他们不带着那件东西回白氏宗族呢?
;小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家主不想吗?只是那时候的白氏宗族其余两脉人才鼎盛,外门强横,宴国又是建国之初,白氏宗族正是炙手可热之时,以老家主才干,纵使如愿做了宗主,回到白氏宗族,也不见得能有所作为,与其淹没其中,不如在苦海之地卧薪尝胆、静待时机,可是不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每每与老家主促膝长谈,老家主总是感慨良多,说自己命运不济,不过现在好了,小姐你是应运之人,你可承载着整个苦海白氏一脉的前程啊!
;铁叔,那铁大哥也是这样想的吗?
铁荣成闻言,威严的脸庞一怔,闪过一丝游弋,;小姐何以这样问?
;铁大哥豪气干云,在苦海之中,深受族人敬重,如果回到了白氏宗族,他能习惯吗?
;怎么不能习惯?那小子性子野,要是回到了白家,也好收收性子,到时候小姐成了宗主,他也能鞍前马后的为你分忧。
白宣儿点了点头,仍透着狐疑,她对铁桥在了解不过了,可是此时不好向铁荣成名言,只能接着说,;既然你们都这样坚持,那我就姑且试试看吧,要是不成的话,你们可都别埋怨我。
;哈哈哈,小姐早该这么想了。铁荣成总算松了口气,也不枉老家主出门谆谆叮嘱,可是就在这时,他脸色一变,望着队伍之后。
;怎么了?
;小姐先回到车里。铁荣成说完后,策马疾驰,呼喊道,;找安全的地方戒备。
队伍顿时有条不紊的找到了安全防护之地,将白宣儿的马车与一辆拉着漆黑铁箱的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大汉取出银晃晃的钢鞭,警惕地盯着身后来路,果然听到了马蹄声响起,逐渐汇集,由远而近,竟不是一匹,而且从这马蹄声中能听出来,并不是一般的骏马。
铁荣成紧握双鞭,星海之力奔腾,双目再次变得肃穆威严,仿佛一只随时会扑出去撕咬的雄狮。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