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
揉了揉已经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楚光放下手中的日记本和摘录关键信息的笔记并丢开了捏在手上的笔。
虽然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里面的故事仍然给他提供了不少有趣的线索。
一开始他以为这本日记讲述的是一群幸存者泯灭人性最终蜕变成掠夺者的故事。
结果后来总结下来其实就是单纯的现代版农夫与蛇。
日记中出现的主要人物一共有三个。
日记的主人名字叫李修一名普普通通的体育新闻记者姑且称之为小李。
另一个则是一位名叫孙莱的女人姑且称之为小孙。
而第三个人则是小孙在避难所里担任警卫的丈夫。
由于日记并没有提到这位警卫的姓名姑且称之为“苦主”好了。
因为读完了整本日记楚光就一个感觉这位活在黄毛日记本中的老哥实在是太惨了。
日记的开头叙述的很平淡从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小李用回忆的笔触简单地叙述了核战爆发时自己的所见所闻。
当时清泉市北郊的体育馆正在进行一场区域篮球赛比赛正进行到后半段正是紧张激烈的决胜环节。
而就在这时广播突然拉响了核打击的警报。
【……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就连我的助手都以为这音效是主办方安排的活跃气氛的特效。然而我还是慌了几乎是本能地跑本能地冲进了地下室找到了放在那里的休眠舱。当我两只脚跨进去的时候我产生过一瞬间的犹豫。】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该怎么办?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的观众们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将一无所有……但我最终还是关上了门并打开了启动按钮的保险。】
【周围开始变冷我的意识一点点远去。而当我再次睁开眼推开舱门门上的机械表用事实告诉我核战确实发生了我沉睡了有三年多现在外面已是物是人非。我赌对了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幸运……我宁可错的是我一切都只是个拙劣的玩笑至少我还能从主办方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或者让一切干脆结束在三年前死在乌托邦中并不是一件坏事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
后面一段小李从他的视角描述了当时街上看到的画面。
支离破碎的街道、千疮百孔的混凝土大楼以及被随意抛弃在街上任由乌鸦啄食的死尸——一切如同地狱。
令人绝望到窒息!
明明是8月天上却已经开始飘雪。灰蒙蒙的天看不见阳光也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漫无目的地在接上游荡。
终于在快要倒下之前他在附近的废旧轮胎厂里找到了一伙同样幸存下来的可怜人。
在那个人性远没有泯灭的年代轮胎厂的幸存者们救助了他而他也在那里遇见了一位名叫孙莱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名护士带着一名不到7岁的孩子核弹爆发时和丈夫走散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丈夫。
李修很同情她的遭遇表示愿意帮助她。
写到这里的时候日记中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俩的合照那个女人虽然脸上写满了风霜的痕迹但看得出来姿容姣好。
楚光并不在意他俩的感情发展也不在意这其中复杂的伦理纠葛于是快速跳过了至少30页的心理活动和细节描写——直到他终于看见了真正令他感兴趣的线索。
小李和小孙俩人用搜寻来的零件组装了一台原始但可靠的收音机并且成功收听到了一条来自避难所的广播。
而广播中的那个人正是孙莱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在避难所担任警卫的苦主。
三年来广播一天也没有中断过每天正午时分准时响起一直播放到下午三点结束。
而广播的内容也是三年如一日地寻觅着与自己失散的妻子和孩子。
当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小孙趴在小李的怀里哭出了声来。
楚光能感觉到这本日记的主人似乎不是很开心甚至都没有在日记中提到她丈夫的名字只是用那个男人来代称一笔带过了整个事情。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渐渐开始有趣了起来。
作为避难所的警卫核战爆发之前苦主就被关在避难所里。
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活着他立刻想办法联系上了自己曾经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指引他的朋友带着物资前去救助了那些生活在轮胎厂里的可怜人。
这些物资派上了大用场。
不止如此苦主凭借着避难所中几乎无限的知识储备从电子图书馆查阅能用的上的资料积极地帮助轮胎厂的幸存者们收集有用的物件建立自己的庇护所对抗严寒天气与饥饿。
就像是远程遥控一样。
小李和小孙都很配合不过他们隐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告诉幸存者们避难所的事情。
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让这些幸存者们知道在他们附近藏着一座可以联络的避难所很难讲他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勇敢、团结、互助地活下去他们甚至可能产生不好的想法逼迫帮助他们的人说出避难所的位置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功劳和威望暂时算在了小李的头上而避难所的存在则被隐瞒了下来他仿佛一位无所不能的天才获得了所有人的拥戴。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领导一群幸存者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搜集到的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而这漫无边际的寒冬又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日记的主人从一开始思路就很清晰他很清楚只有进入避难所才能获得永远的安宁。
于是他开始试着说服小孙向她灌输一些念头告诉她只有避难所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不但是为了她着想更是为了她的孩子。
不管是出于何种想法小孙显然是被说服了的相比起环境优渥的避难所没有人愿意留在地狱中受苦。
况且她的丈夫就在避难所里面进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然而俩人并不知道避难所的大门一旦关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所谓能进去不过是一厢情愿。
苦主虽然也很着急想见到自己的妻儿但只有管理者才拥有避难所大门的权限。
身为一名警卫的自己别说是开门了甚至连见到管理者的资格都没有。
不止如此。
原则上避难所的大门在关闭之后会立刻进入无线电静默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界发送消息如被发现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他之所以能向外界发送信号并接受外界的信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所在的避难所有点儿特殊。
这座避难所在地表隐藏了一座功率不高的信号塔而监听附近区域的信号更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是的他利用了职务之便。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坦白更没想好该如何恳求管理者大人网开一面放过自己。
最坏的结果是当他如实交代了这一切之后被管理者以叛徒的罪名处以无期徒刑永远地关在休眠舱里冷冻并在秩序恢复之后接受法律的审判。
而到了那时自己将和妻儿永远的失去联系。
以上都是楚光根据日记内容的推测。
毕竟日记中并没有记载这位苦主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笔带过地陈述了关于“无线电静默”以及“无法开门”的线索。
再后来出于对妻儿的愧疚苦主通过无线电指引他们找到了一些常规避难地图上不会标记出来的隐藏补给点。
那里的物资非常丰富不只有食物药品干净的饮用水甚至还有防爆用途的警用武器。
这些物资让轮胎厂的幸存者们度过了一段富裕的时光甚至还救助了一批从临市流浪过来的幸存者。
而这本日记的主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了这些人们眼中的救世主更是成为了别人老婆和孩子眼中的英雄。
不过这段富裕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从日记的后半部分可以看出随着物资被耗尽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摩擦开始逐渐愈演愈烈。
一开始无论男女老少每人每天都能享用到两盒肉罐头和不限量供应的自热米饭甚至还有冰镇可口的啤酒可以喝。
再到后来幸存者社区开始禁酒肉只能留给那些外出探索、打猎、拾荒的青壮年男性以及怀有生孕的孕妇粥也越来越稀甚至不得不掺一些树皮进去。
最后所有囤积的物资都耗尽了天却越来越冷。
一切都在变得糟糕一点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有人说冬天会持续很久。
也有人说那是谣言根本没有什么核冬天。
紧接着有声音反驳也许不只是核武器?毕竟曾经的新闻上说过他们早已经掌握了比核武器更具威慑力的存在。
但如果它真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又是假的吗?
他们连最原始的核弹都没有见过知识的来源都是别人嚼过的东西甚至区分不了哪些是真的哪些只是推测和猜想出来的一种可能性。
怀疑和抱怨在幸存者中蔓延一部分人选择离开而留下来的人则渐渐走向反目。
或许……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收留那些流浪的幸存者。
但谁又不是流浪的人呢?
或者说该从第几个被接纳的人算起?
当矛盾积累到不可调和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冲突。而起因也许只是因为一块发霉的面包甚至一根骨头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场械斗最终在小李的枪声中平息但从那一刻开始他关于救世主的梦也彻底破碎了。
孙莱的孩子死在了那场械斗中而她本人也彻底疯掉某个夜晚消失在了大雪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小李自己则是沉浸在懊悔与痛苦日记的内容也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字里行间没有了最初的棱角分明潇洒飘逸取而代之的是潦草和敷衍。
有时隔个几天才写一笔有时甚至干脆连着一个月忘了更新。
而最后一页的日期定格在了废土纪元的第四年。
【……我仍在寻找那个避难所那是唯一的希望虽然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这是他写下的最后一行。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在寻找那个从未找到过的乌托邦。
“这本日记可以被放进博物馆展览……如果有一天博物馆和历史这两样东西重新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话总得有人知道曾经这里发生过什么。”
“算了还是改天花点时间更新在官网设定集‘血手氏族’的词条下面好了。”
“异世界的服务器总比废土上的博物馆靠谱。”
日记虽然解释了血手氏族的由来却并没有提到小李本人的结局。
不过这不重要。
封面上印着的那个血手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出意外就是他留下的。
楚光曾经听海恩说过两年前血手氏族的首领还不叫“熊”而是一个叫“鹰”的男人他的尸体就挂在轮胎厂门口不远处的路灯上。
而“鹰”之前是被抠瞎双眼的“蛇”。
再往前就不知道了也许叫别的。
传说血手氏族的历代首领没有一任是善终的几乎所有人都死于继任者的谋杀——或者说残酷的达尔文法则。
这本印着血手印的日记就仿佛被施加了某种恶毒的诅咒被那些掠夺者们当成精神图腾和那血腥暴力的文化一起一代一代传到了现在。
如今传到了“熊”这一代总算是被正义的铁锤粉碎了这罪恶的循环。
轻轻叹息了一声楚光合上了手中的日记。
“小柒我打算睡了帮我关灯记得别忘了喊夏盐起床。”
“至于我的话下午1点……算了等我睡到自然醒好了。”
“那些战利品等我醒了之后再分如果有玩家向你咨询你就回答说……装备还没鉴定完。”
众所周知未鉴定的装备是不能装备的这是mmorpg的常识非常的合理。
而小柒的声音也永远是那么的贴心。
“好的喔主人。”
“快睡叭。”
房间内的灯光渐渐柔和最后归于黑暗。
那会是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