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之际贾似道笑着摆了摆手。
“阿龟不必激动李瑕心性非凡不会乱来。”
“是。”龟鹤莆放下了弩。
贾似道看向李瑕只见他还是很镇定。
看起来反倒是龟鹤莆等人先心虚了。
贾似道目光诚挚道:“我确实未曾想到你能活着回来依原定计划你们死在北面我即可拿住一个把柄对付谢方叔。
但你不仅活着回来、且拿到了情报我很欣赏你且这更好试想若将情报往御前一摆由你亲口说出在敌境遭田奎背叛之事添油加醋几分官家该对谢方叔何等大怒?”
“我可以去说。”李瑕道:“但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只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你还要什么?”
“聂仲由、林子、刘金锁。”
贾似道轻呵了一声道:“你该要个封赏。”
李瑕道:“当然也要我要入蜀独领一军。”
“我当你是个聪明人。”贾似道嗤笑一声眼神中已然泛起几分不悦。
李瑕道:“这要求并不过份。”
贾似道微微讥笑道:“你可知谢方叔为何要杀你?”
“你说的我是你对付他的把柄。”
“不错但你不过是一个小把柄我说过这仅是一步闲棋。”贾似道沉吟着缓缓道:“谢方叔逼杀余玠其恶果远不仅是田奎叛变。譬如谢方叔任余晦为蜀帅你别看余玠、余晦都姓‘余’论治军打仗相去甚远。
余晦到任四川第二年即以‘潜通蒙古’处死了余玠旧部、大将王惟忠王惟忠被押至临安处死其遗孤还是我在抚养。换言之谢方叔为遮掩逼杀余玠之恶果连王惟忠也可冤杀。何况是聂仲由、何况是你一小小死囚?”
李瑕道:“你在威胁我?”
“哈我需要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不依我所言的后果。”贾似道坦然道:“也是在告诉你我救不了聂仲由。”
李瑕道:“坐实聂仲由的罪名顺便再牵连程元凤?”
“不错。”
“你们曾联手对付谢方叔。”
“那又如何?程元凤未曾料到你竟能带着情报回来欲独占功劳又见丁大全与谢方叔相争遂弃我转寻谢方叔合作对付丁大全。朝堂之势如水无常形。”
贾似道说到这里叹息道:“如今连程元凤也保不了聂仲由你又何苦救他?你真信任他吗?”
李瑕道:“我手上的情报够份量便有能力救他。”
“聂仲由潜通蒙古罪证在谢方叔手中你可知这意味着何事?”
“程元凤被逼着只能和谢方叔合作杀了我?”
“不错左右相皆要杀你唯我能保你。”贾似道笑道:“这岂不正是你今夜来寻我的理由?”
李瑕道:“不多说了我的条件很简单救人、官职。”
贾似道不悦。
他用袖子扫了扫眼前的烛烟往太师椅上一靠闭眼不语。
堂中安静下来。
龟鹤莆见状上前一步道:“李瑕你别不识好歹我家阿郎已给足了你面子。”
李瑕道:“你们若不答应大可不必再谈。”
龟鹤莆转头一瞥见贾似道依旧闭目不语。
他一指李瑕道:“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瑕懒得与这小厮多言站起身神情平静地往四下一扫已在观察堂中另两个护卫。
龟鹤莆还在叱喝。
“阿郎要的是能斗戏的蛐蛐你从一进门就趾高气昂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听话把你丢去喂了鸡而已。还当阿郎有多想用你?一介死囚也敢在宰相堂上摆谱……”
叱喝声中贾似道睁开眼看去只见李瑕背挺得笔直透露出的是一股难以被掩盖住的骄傲。
“骄傲。”
贾似道咀嚼着这两个字感到了对李瑕的失望。
他本以为李瑕能从北境归来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惜太傲了注定在朝堂上成不了大事。
然而贾似道又注意到李瑕的骄傲之中又带着无比的冷静。
他需要调教这只蛐蛐才能让它替自己去斗。
“李瑕你不怒吗?”
贾似道一开口龟鹤莆马上收了声退了一步。
李瑕道:“我为何要怒?”
“你等北上九死一生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弃子任庙堂诸公随手摆弄、出卖。今次你是拿了情报回来否则呢?披肝沥胆、喋血虏境不过成了一具具无人问津的腐尸。于我这不过是一桩小事随手一拨就送你去卖命如拨一只蛐蛐被咬断腿、被咬死被鸡啄了我看不都会看你辈无名小卒一眼。便是你经历艰难回来了又如何?且看你被视作潜通蒙古的叛逆满城通缉……你就不怒吗?”
李瑕看向了贾似道的眼睛。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蒋兴被一刀割了喉、聂平被弩箭贯穿、聂仲由亲手杀了老九和五个重伤者、刘纯在龙湖的小船上倒了下去还有杨雄、白苍山、洱子……
二十九人把性命丢了满腔热忱而去、埋骨异乡。
而在贾似道眼里只是一步闲棋一件小事而已。
两人对视之间贾似道的眼神仿佛兴奋了起来他喜欢调教蛐蛐。
然而李瑕只是反问了一句。
“所以呢?”
这一刻贾似道微微一滞。
他认为李瑕该怒发冲冠、面红耳赤地指着他呼号指责。
他已经想好了要让人把愤怒的李瑕打倒在地踩着他的头让他看清楚何谓形势、何谓强权。
等到李瑕的心志崩溃他才会将他扶起来拍着他满是泪水的脸教他如何做事。
可李瑕这一句平静的反问打乱了贾似道的预想。
“所以呢?答应我的条件还是免谈?”
贾似道“哈”了一声回过神来笑道:“你的情报虽有用但我未必想要。”
“是吗?”
“我要的是拜相是扳倒谢方叔、程元凤。你听话才是关键情报次之。”
“你拿到情报才有更大的功劳。”
“那也看你的态度。”
“那就是不谈了。”
“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试试。”
李瑕盯着贾似道伸手入怀握住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