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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2章 鲜衣怒马

作者:怪诞的表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走吧你我这一身泥水入城沐浴一番净日与这些军汉厮混我亦是烦了。”

    贾似道拉了拉案边的绳索廊外的铃铛响了两下龟鹤莆小跑着探头过来。

    “阿郎。”

    “唤上药洲先生到鄂州城里沐浴、用饭。”

    “是。”龟鹤莆看了李瑕一眼小意道:“阿郎对李郎君真是重视”

    “滚蛋。”贾似道骂道“他不吃你这套。”

    龟鹤莆眉开眼笑转身便跑。。

    “边走边谈。”贾似道一扯那湿哒哒的袍襟迈步便走。

    李瑕扫视了一眼这公房内成堆的公文暗想里面该有许多有用的情报却也只能跟出去。

    “成都一战战报已到临安。旁人功过不提你这竖子定是有功的但朝廷不易封赏你年方十七又无功名。”

    “过了年便十八了。”

    “十八如何?我十八那年犹在临安街头走鸡斗狗分外怀念啊。”贾似道感慨一声道:“有几个官职你选大理司直事、枢密院计议、崇政殿说书”

    “可以选?”

    贾似道笑骂道:“你这话却似放屁旁人如何选你我议定了自找你那靠山丁青皮谋划。”

    李瑕道:“知筠连州也不错。”

    “筠连?那是羁縻州吧?叙州所辖你官职不够或添设一个判官”

    “权知筠连也不错。”

    李瑕如今已明白“权”大概就是“权且”之意“权知筠连州”便是“暂代筠连知州”之意。

    贾似道却是讥笑一声。

    “先回中枢备考后年科举待中了进士再谋外放方是平步青云之道十数年内你便可至我如今地步可明白?”

    “我还是想留在川蜀抗蒙。”

    “不听我劝?”贾似道眯了眯眼有些不快。

    那边廖莹中已提着伞从廊下走过来。

    李瑕要给贾似道一点面子应道:“后年的科举我参考便是倒不必回临安备考。”

    “你说考就考?表面文章也该做做你诗赋不错经义、策论罢了李墉既在你处自去问他。明岁先过了解试再谈。”

    “是。”

    “其余事你自让丁青皮出力。”

    “是。”

    “多读书、多练字。”贾似道随口道。

    那边廖莹中已到了近前, 贾似道指了指李瑕, 道:“便是这小猢狲了, 见到了?”

    廖莹中笑了笑向李瑕作了揖。

    “廖莹中字群玉”

    “走, 雨大不必骑马, 徒步而谈。”贾似道不耐烦见礼, 接过廖莹中手里的伞, 脚步不停。

    他分明身上满是泥泞偏要打着一柄小伞, 也不知在遮什么。

    李瑕一路策马而来又渡了江反正湿透了, 打不打伞已无区别。

    一行人仅带了两个护卫, 也不穿官服, 径直出了军营。

    如今宋军水师横于长江, 他们则是前往长江以南的鄂州城。

    回过头还能望到距岸边两百余步远有一块巨礁, 名为“龙蟠矶”石势蜿蜒矫若金龙。

    “望见西面那百里樊川否?西山, 山上修有吴王避暑宫乃是三国时孙权避暑读书之所, 晋时该为西山寺。”

    李瑕转头看去只见那西山襟着长江拔地而起, 恰成一副极美的山水画。

    “鄂州是好地方。”

    “不错。”贾似道大笑“由西山北眺, 正可望到长江对岸的赤壁战场所谓‘岂是英雄真避暑?遥看赤壁好鏖兵!’令人神往啊!”

    雨大身后江水滔滔贾似道的声音很大意气风发。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辛弃疾此言差矣, 只须有周公瑾当世何愁无孙仲谋?!”

    李瑕问道:“贾相公欲自比周公瑾?”

    “周公瑾无我命长。但蒙军若敢渡长江亦教他樯橹灰飞烟灭。”

    “可惜孙仲谋不能北伐功成。”

    “你不懂的待进了鄂州城我再告知你, 为何不能北伐。”

    贾似道这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今日已与李瑕谈了许多事从北地的情形谈到谋求相位从西南官场谈到李瑕的个人前程此时步行往鄂州城脚步依旧有力指点河山面上毫无倦容。

    这一点贾似道比蒲择之强得多。

    蒲择之指挥三万大军事必躬亲熬得几乎油尽灯枯贾似道却如闲庭信步每日嬉笑打闹随时可抛下军务自去逍遥。

    李瑕方才匆匆一瞥只见到其有幕客近百人处事井井有条

    一路都是泥泞待进了城几人身上更是惨不忍睹。

    贾似道却安之若素打着柄小伞缓步走着与李瑕指点街道上的景致。

    “阴雨连绵樊城一战必胜矣倒是路上的小娘子少了许多。我听闻成都那边小娘子们喜在绣花鞋底雕个小屉置花粉于其中走起路来淡香依依可是真的?”

    李瑕道:“成都只有白骨累累无此盛况。”

    “可惜可叹还是临安好啊。”

    李瑕放目看去只见鄂州城还是极繁华长街上商铺林立、摊贩聚集一柄柄小纸伞如荷花开在青石路上。

    这吴王古都便是在十一月的寒雨中也景致宜人一路向南隔着南湖还能看到远处的莲花山伫立在烟波当中。

    庆符县与北地诸城远无这般繁华。

    庆符因是西南边陲小县无甚可说的;史天泽、张柔将治下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比起鄂州城开封、亳州只能用“民生凋敝”四字形容。

    即便如此贾似道依旧怀念临安繁华。

    “贾相公方才说进城了与我说为何不能北伐?”

    “一会再谈你且看那个小娘子身段窈窕。”

    贾似道既未着官袍半点没有当朝要员的样子拉着李瑕嘻嘻笑道:“如此二八佳人你就不”

    “兀那鸟厮!你指谁?!”突然一声喝骂从对街传来。

    五六个少年郎正站在一间胭脂铺外冲着贾似道便冲上来指指点点大骂不已。

    李瑕目光落处只见一名少年衣襟上绣着“忠义社”三个小字。

    他再一扫很快便发现这些少年是练家子武艺未必有多高大抵上与英略社那些人差不多。

    宋朝民间打拳使棒的人多以前嚷着要收复燕云后来喊着要北复河山哪怕朝堂上已绝了这心思民间这些呼声却一直不减。

    宋人又喜欢结社蹴球的结“齐云社”、唱曲的结“遏云社”、相扑的结“角抵社”哪怕只喜欢纹身的也可以结个“锦体社”

    总之民间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社。

    李瑕不欲招惹这些人忠义不忠义另说这几个少年一看就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平时没事干舞枪弄棍自诩英雄。

    他以前听过一句话叫“黑老大也怕小年轻”意为根本没必要与这种没轻没重的毛头小伙一般见识。

    没想到贾似道这一国之相竟非要向对方回骂。

    “指她怎了?需你们这些小畜生啰唣?”

    “老腌臜货还敢应口?戳你咩你个老裸!”

    “小泼皮鸟嘴里奶腥去没老子看你头上胎毛便觉可笑也敢在老子面前撒泼?!”

    贾似道这骂人的功力竟是不弱大步上前指着这些少年郎便是破口大骂。

    隐隐还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你要么样?!”

    “只管夹七带八嘈老子没你娘那鸟兴!打啊!”

    “这老蹩三太凹奏鸟!呼他两哈子!”

    “”

    “搞了!”

    “戳他咩!搞了”

    “嘭!”一声大响一个少年冲上前对着贾似道就是一拳紧接着两名护卫抢上对着这群少年便揍。

    “都他娘别亮身份、别喊人!揍这群孙子!”贾似道大喊一声丢开手里的小伞当先便扑上去。

    李瑕退了一步站在檐下看着这一幕实在不明白贾似道在做什么。

    好歹也是国之重臣与几个屁大的毛孩子厮打再轻佻也有些过份了。

    仔细一看廖莹中竟也在人群中打得不亦乐乎。

    龟鹤莆一脸无奈却没有亮出身份的意思。

    下一刻巷角传来大喊声一群少年拿着棍棒冲上来。

    “哪来的含鸟猢狲欺到我忠义社头上兄弟们擂死!”

    “揍他们啊”

    再一看竟是有二三十人

    李瑕无奈只好连忙抢进去拖着贾似道要跑。

    但紧接着棍棒已经抡到面前。

    “谁他娘敢告官谁狗娘养!”贾似道又挨了几下终于一拉李瑕转身就跑却还不忘回头大骂“一群孬种唤那许多人来找你娘吃奶去吧!”

    “还嚷你母滴老锅盖!有种别挟着屁眼跑啊!”

    “敢告官的生儿子没屁眼”

    “老子告官?老子是你先人!觑你?跑得掉底咧老裸”

    身后的骂声渐远。

    贾似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哈哈大笑。

    “李非瑜我与你说老了老了当年在临安市上便无人打得过我”

    “我看你是老得太慢。”

    贾似道回头看了一眼犹在大笑不已仿佛能从那些少年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哈犹记当年架鹰走犬鲜衣怒马”

    鼻青脸肿的龟鹤莆跟在后面满脸都是委屈腹诽不己。

    “哪有甚鲜衣怒马?太公走时你才十一岁太夫人管教又严厉自己瞎想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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