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庆符县衙里昨夜的酒宴残留的桌椅还未收拾几名婢子早早起来转动了井辘轳打水。
辘轳声起传入主屋当中。
地上散落着新衣乱成一团榻上两个人相拥着。高明月才入睡听到动静惊了一下“呀”地轻呼了一声。
她脸上残存着红晕一转头见李瑕已睁开眼看着她大羞不已连忙躲进被子里。
但还是被李瑕拥了个满怀或者说本就是紧紧贴着他入眠的。。
“怎么了?吓到了?”
“天亮得也太快了吧?”高明月轻嗔着有些不满“才睡了一小会。”
“不急着起今天我哪也不去。”
“嗯”
被子里的声音渐低只有那满头的青丝还铺在外面。
“好喜欢你”
听高明月忽然说出这一句话李瑕愣了一下不由扬起微笑他亦觉缱绻。
他又想去亲吻她却被轻轻推了一下。
“不行的疼”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
“可是真的好疼晚晚间好不好?”
“好。”
话虽如此说两人又是良久温存。
李瑕低头看去见高明月脸上还有泪痕颇为心疼道:“你再睡一会?”
“我们该起来了得去给父亲和姨娘敬杯茶。”
“不急明日再去也可以。”
“不行的那他们该怎看我这个儿媳”
高明月才想起来秀眉一蹙却是浑身无力又被李瑕搂住。
“不急的腿脚也不方便。”
“那下午再去?”
“嗯。”
高明月之前也曾走南闯北并不娇气但昨夜癫狂终是吃不消只好任李瑕拥着。
闭上眼眼角犹带着情意
李瑕想到自己那般有经验一会高明月若是盘问起来又该如何说。
但高明月并未盘问只是拥着他乖巧又温柔的样子又对他叽叽喳喳的说话。
“我还以为亲亲就会有孩子呢那天你刚回来我们不是不是亲了吗?后来我还担心了好久不过有孩子也很好”
她似还舍不得睡说了很多很多但声音还是渐渐低下去, 缩在李瑕怀里睡着了。
李瑕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想起身嘱咐她们动作轻一些。又怕惊醒到了高明月, 最后也没动任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疲惫感袭来渐渐还是睡了过去。
韩巧儿伸出手, 轻轻推了一下门没能推开, 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开, 又回到偏厅上陪阿莎姽和小竹熊。
“李哥哥与高姐姐还在睡呢。”
“当然, 他们做了一晚上快活的事。”阿莎姽淡淡道。
“什么是快活的事?”
“以后你就明白了。”
韩巧儿犹不明白“哦”了一声, 问道:“阿姑姑一晚上没睡吗?”
“说过我不姓阿。”
“嗯我记得啊, 我记性可好了。但我要把你和我姑姑区分开来。”
“那为何不叫她‘严姑姑’, 要叫我‘阿姑姑’?”
“因为她是我祖父的女儿, 你不是。”
阿莎姽似乎被说服了。
韩巧儿又问道:“平时你不是天亮了就去睡吗?”
“睡不着。”
“为何?”
“想我丈夫了。”
“我爹也想我娘, 他和你一样的。”韩巧儿说到一半低下头偷看了阿莎姽一眼, 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阿莎姽对她爹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应也不应显得有些孤独。
韩巧儿无奈, 只好和阿莎姽说些昨夜在酒席上听说的各种事哄她开心。
“你知道我义父吗?就是江县令不对, 现在是通判了昨天义父义母也回来吃喜酒呢, 本来他喝酒喝得脸红红的一听你在, 脸色就白了好像被吓到了。还问郝道长怎么回事郝道长就跑去放烟花了烟花也太好看了吧。”
“我看到了。”
“你看到我义父了?”
“烟花很好看。”
“过年还有呢郝道长藏了好几个烟花答应到时让我也点一支, 他们对我都好好啊。”
阿莎姽道:“因为只有你说要放烟花冥王才会答应让那老牛鼻子做烟花。”
“真的吗?”韩巧儿颇为开心。
过了一会她又有些懊恼起来。
“可惜聂大哥、高大哥哦还有林大哥, 他们都没来。其实我以前有点讨厌林大哥但是他们不在我又觉得李哥哥和高姐姐的婚礼上少了点什么。”
“冥王不在乎。就算成亲时只有两个人他们也很快活。”
“我也好想和李哥哥、高姐姐在一起啊可他们不带我。”
阿莎姽瞥了韩巧儿一眼正要说话远远的听到前衙传来一声梆响韩巧儿便唰的一下站起来。
“呀未时了我得去帮祖父做事”
毯子上的小竹熊抱着竹叶打了个滚小丫头跑得飞快已跑出了偏厅。
“李哥哥你起了?祖父说李先生送江通判他们去一趟叙州他去营地放一部分士卒回家过年”
傍晚时李瑕终于起来在院子里做些锻炼。韩巧儿就站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李瑕知道李墉的心意懂这个“儿子”不喜欢俗礼干脆就避开省得他新婚之后还要去拜称得上颇为贴心了。
“祖父还说‘礼金已经算过了就放在公房里须阿郎过目有几位大员送的厚礼须阿郎心中有数’”
“难为你能记得这么多以后就叫传声筒吧。”
韩巧儿咯咯直笑道:“那也太难听了吧。李哥哥高姐姐呢?不出来吃饭吗?”
“她有些不舒服想再躺一会。”
“那我去看看她。”
韩巧儿又转身跑掉总之是一天到晚很忙的样子。
一路进了主屋她敲了敲门问道:“高姐姐我能进来吗?”
“巧儿?”
绕过屏风韩巧儿吸了吸鼻子侧着头嘀咕道:“一股奶香味呢。”
榻上还挂着帷幔高明月侧身背对着她。
“高姐姐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成亲太累了巧儿帮我把剪刀、针线还有红布拿过来好不好?”
“好啊可是你怎么了?要缝什么吗?”
“嗯嗯倒也没什么被匕首划伤了脏了被褥要缝补一下”
“那严重吗?我去拿金创药吧。”
“不用嗯你李哥哥已经帮我敷过了药过两日就好”
三日后已是腊月三十。
李瑕与高明月这对新人方才出门往李墉家去致谢也是拜年。
堂上并无外人高明月捧着一杯茶娴雅地行了个万福礼道:“儿媳敬过父亲。”
李墉接了茶脸上泛起笑意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
高明月又行礼唤道:“姨娘大哥。”
“不必多礼。”
刘苏苏忙又拿出一个玉镯子上前给高明月戴上。
李昭成则捧了个小匣子放在案上道:“这是父亲给你们小两口的新婚礼对了晚间的年夜饭一起吃吧明早记得来拜年父亲给你们再包个压岁钱。”
高明月很开心抬头看向李瑕眼睛亮亮的。
李瑕只好点点头道:“也好那请李先生一家晚上到县衙用年夜饭。”
“欸既无旁人不必再装了。”李昭成又跑去拿了好几个油布包出来道:“你喜欢吃肉丝糕这是我特意又做的一并带回去。”
李瑕坚决强调道:“我并不喜欢吃糕点。”
李昭成笑了笑道:“打开看看吧。”
李瑕无奈随手接过一个打开。
“嗯?大哥哪弄来的牛肉别是耕牛”
话到一直李瑕猛地停下话头自己都觉得诧异。
那一声“大哥”自然而然仿佛是嘴里的肌肉记忆一般开口时候全然未曾反应过来。
李墉抚须而笑与刘苏苏对视一眼。
“说的再多还不如几斤牛肉啊。”
“这孩子打小便是嘴馋”
高明月不知他们都在笑什么但看家人和睦亦觉得欢喜也忍不住笑弯了眼。
李瑕十分无奈觉得到了这年年末自己像是被某些东西牵绊住了一般。
但感觉似乎也不坏
这是大宋兴昌五年的最后一天。
蜀南虽未下雪却也寒风冽冽。
通往庆符县的官道上两骑骏马正在狂奔。
“快!”
马上的骑士被寒风刮得几乎睁不开眼身上的伤口亦因此再次裂开来他们却还在不停挥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