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神武中军士兵赶到受厘殿见到殿外已有一百余人在宿卫为首的将领还在与主事宦官聊天。
“你等”
“右领卫军中候杨镇奉天子口谕护送瑞国公主往福宁殿。”李瑕不等对方发问当先喝道:“尔等又是何人?!”
“神武中军奉诏护送瑞国公主往慈元殿。”
李瑕问道:“为何只来这几人?”
“我等已去过慈元殿留下人手护卫慈宪夫人。”
李瑕皱了皱眉道:“尔等人手太少今夜事乱不容有失且速回慈元殿护驾我等备好仪驾便送公主过去。对了诏令给我看看。”
关德吓了一跳忙声道:“不必看了去吧去吧护卫慈宪夫人要紧。”
“”
喊话声传入殿内赵衿连忙拉着阎容往外跑。
“你这妖妃疯了?这时候还有闲心补胭脂。”
“急甚?有美貌方能救命当我是你这金枝玉叶不成?”
阎容故意拉着赵衿拖慢她的脚步。
她不急着出殿为了设法支开赵衿与李瑕单独聊聊。
偏偏赵衿脚步不肯停很快已跑到殿门处。
阎容无奈美目一转寻找着李瑕的身影却没在护卫中找到他。
她呆立着一时也有些失措。
关德迎上前道:“公主请乘舆贵妃请上这边。”
阎容看了看只见备好的都是八人抬的暖舆怕透风围得严严实实。
再仔细一瞧关德让她乘坐的暖舆由侍卫来抬赵衿乘坐的则是由宦官在抬。
阎容遂缓步上前缓缓掀开轿帘偷瞄了一眼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笑意来。
她也不上去待到前方赵衿的暖舆起行了才开口问道:“这些人”
“无妨可以说话别太大声就好。”
“本宫如何坐?”
李瑕拍了拍腿。
阎容犹豫片刻咬着下唇瞄了李瑕两眼不上去。
“不敢?”李瑕道:“有事你与说。”
小一会儿那柔软的身躯半坐在李瑕膝盖处。
她看着稍有些丰腴却一点也不重。
“竟敢非礼本宫你好大的胆子真不怕死吗?”
“不是为了非礼你。”李瑕道:“我信不过你所以劫持你。现在你若敢喊、敢逃就死。”
一柄剑已横过来摆在阎容脖颈前。
她骇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整个人压在李瑕腿上。
之后因感受到了什么她稍镇定下来强颜笑道:“你故意的?”
“也许吧。”
“你这裈甲是皮革的吧?这般硬怎还能如此硌人?”话到这里阎容顿了顿低声自语道:“真硬。”
李瑕道:“你这招对我没用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舍得么?”
“看你听不听话。”
“酒库是你炸的?那再杀了谢道清如何?你若答应我往后都听你的一辈子都听你的。”
“前方是慈宁殿到了之后你掀开帘子吩咐侍卫让我的人换防。此处是后宫别说贵妃与公主做不到。”
“好你将你这剑移开。”
阎容抬手去推李瑕握着剑柄的手腰肢才一摆她却愣了一下不敢再动。
慈宁殿前的两排宿卫撤换了之后仪驾转道向芙蓉阁行去。
“杀了谢道清好不好?”起行后阎容又问道“谢道清一死我便是太后往后一切皆由我们说的算”
“太后看来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了?”李瑕道:“你挺狠心的。”
“我狠心?是他要赐死我。”
“哦。”
阎容凑到李瑕耳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这般麻烦早与我说膳房那边或可想办法”
“来不及让他活过今夜诏书一下我就是大宋叛逆。”
“午间为何不与我说?方才吓到我了。”
“不信任你。”
“呵既不信任我何必再来找我?”阎容悠悠叹道:“帮了你却一点好处也无。白日里说甚愿意任人家拿捏今夜便这般凶。”
“我说过会保全你眼下只做得到这些。”
“为何就不能杀了谢道清?”
“你当我是谁?韩侂胄?政变只须命殿前司进驻大内请太后垂帘宣布光宗退位。多霸道但我没这能耐。”
“我不管我知道你有这能耐。”
“现在不是我在布局是这大宋朝百余年的党争在推动你以为程元凤看不明白?我构陷贾似道、范文虎他乐见其成而已。但再废了谢道清这平衡便破了平衡一破事后这些朝臣发力我们都得死你也活不了。”
阎容听不懂这些只抬眼看着李瑕道:“那我怎么办?赵昀一死我便什么都没了。我告诉你休想利用完我便像破布一样甩了。”
“我说过我保你一世安好一世荣华富贵。你若知我能耐便该知你已没得选了。”
“凭什么信你?”
“信不信由你。”
“你”
阎容大恼拿李瑕无可奈何哼了一声身子一侧故意往下一墩。
“别闹。”
李瑕皱眉道:“再帮我做件事。”
“本宫不答应。”
“你能选的路实在不多。”
“要我杀赵昀?我办不到的”
“不是。”李瑕道:“若只为杀赵昀不必如此麻烦。我今夜所做大部分安排为的是赵昀死后的局面。但有个关键人物我还未见到。”
“死后的局面?你好有自信。”
“眼下只剩最后一步了。”
阎容笑问道:“只有我能帮你?”
“只有你能帮我。”
“求我。”
李瑕笑了笑道:“别再叫我多说一句你没得”
“我这女人不管这些求我?”
“你帮我共富贵。”
阎容迟疑起来咬着唇一时也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李瑕道:“这事不难依旧只需你说几句话、递个物件给慈宪夫人可保你我往后前程。”
“你我?”
“嗯我们的前程。”
“和你说啊我今日学着念经呢好难。”阎容忽然苦笑一下回过头问道:“你真能保我一辈子?”
“说话算话。”
阎容抬眼看着李瑕良久问道:“要我做什么?”
一行人在后宫绕了整整一圈最后在慈元殿前停下一百余人已仅剩二十余人。
步舆缓缓落下赵衿跑了下来。
她没马上入殿而是奔到了阎容的步舆前。
今夜这情形已顾不得叫人来扶赵衿伸手便要掀帘子嘴里还喊道:“快进去吧我说过会保你的。”
不等帘子掀开阎容已走下来低着头拉着赵衿便走。
“走吧。”
“怕什么好久没听到动静了你声音怎么了?”
“吓坏了。”
宦官们跟着她们进了慈元殿余下的侍卫则抬着步舆便走
绕了一小会到了无人处李瑕跃下步舆。
他步履从容地走了一段路心中计算着赵昀的动线最后选择去往福宁殿。
福宁殿是天子起居的小殿离慈元殿并不算远。
因今夜赵昀一直不在此殿内没人刚才只有两排宿卫已被调换了此时守在殿外的是李瑕的人。
李瑕走上石阶回头看了一眼步入殿中。
他会的本领还不多最擅长的就是那几招潜入、刺杀、偷袭、埋伏。
也想要用权谋但上策失败了。
李瑕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丢脸手段只要能用得好用在逆势时以最小代价得到最大收获这才是最实际的
“换防!”
只过了半柱香时间已有大队人马从前殿赶到后宫。
“由神武中军值守宫闱!非宫闱宿卫者速速到酒库灭火!”
“核查令符!”
“慌什么?!没有蒙古人”
随着这一声声厉声大喝脚步声也匆匆响起。
算是终于稳住了后宫这边的局势。
御驾被缓缓抬了过来。
赵昀太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点以缓一口气再谋平息乱象。
回到后宫这个安宁之地赵昀也开始渐渐想清楚种种事由
自韩侂胄、史弥远以来大宋便有了敢废立天子的权相。这也是他一生都在试图平息的祸端之一。
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党争过烈必有弊端。
贾似道、程元凤争的是如今的相权;贾似道、叶梦鼎争的是往后的相权。
同时太子暂时未立国本不定眼下是宗室最后的机会。
暗流涌动。
全靠他这天子来镇住场面。
极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挑唆将这些纷争一次搅动起来。
线索如何梳理得有个线头暂时先落在叶梦鼎身上。
这是最初被逼到绝路的人之一且无诏让神武右军入宫。
只怕是叶梦鼎察觉到了危险铤而走险欲立忠王。
这是清君侧必须有个由头叶梦鼎遂将罪名安给贾似道。
贾似道、范文虎不得不反击。
程元凤、庞燮乐见其成顺势便咬死范文虎。
但程元凤、庞燮是必保天子的一方只有保住天子才可处置叶梦鼎、贾似道。
可恶的是到了这一步这些臣子所思所想还是党争、党争!
但还有不对。
叶梦鼎不应该有这般大的胆量且怎知皇城司要去捉拿他?
线头得再往前找最初被逼到绝路之人其实是李瑕。
李瑕知道皇城司要动手先行逃走了。
这叛逆如何搅动起今夜之事的?
除了那所谓的天雷该是已探知到天子龙体不适放出了皇帝将驾崩的消息给叶梦鼎、宗室们壮胆。
谁递出的消息?阎容这个贱人。
只能是如此了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而当务之急是平息宫中乱象。
怎么做呢?
事以至此叶梦鼎只能决心立忠王了。
当先安抚范文虎除掉叶梦鼎之后笼络赵定应重惩贾似道、范文虎再调兵追剿李瑕
好在不是蒙古人攻过来是在争权。
三十五载帝王早见过太多争权了。当年济王谋逆闹到比这还大。
今夜叶梦鼎与李瑕必败因其料错了一事——
“朕崩不了。”
赵昀自语了一声再次感受到帝王的权柄。
然而才开口头疼欲裂。
太久没得到休息且费了太多心神了。
他已知晓生母、女儿无恙稍放下心来开口道:“护朕落榻歇息。”
“请陛下稍候。”
庞燮已撤换了福宁殿外的宿卫亲自进殿扫视了一眼查看了御榻、衣柜等各处发现并无可藏人之处。
再抬头看了眼横梁他才匆匆赶出来。
“并无异常陛下可以安歇了。”
内侍们连忙扶着赵昀与赵禥缓缓进了福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