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计划李彦向裴行俭请辞又让丘神绩把大理寺丞李谦孺喊到外面。
不多时李谦孺被拖了过来。
见丘神绩大摇大摆的离开李谦孺凑到面前可怜兮兮的道:“李机宜你说好不动用丘武卫的!”
李彦道:“下次一定不用这次我是有事找你。”
李谦孺不太相信但只要不让丘神绩那个恶霸老在自己面前晃悠什么都行:“请李机宜吩咐。”
李彦问:“贾思博被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距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现在还知道现在具体是哪一天么?”
李谦孺愣住:“我没听明白……”
李彦无奈换成狄仁杰肯定一点就透到你了还要掰开来讲:“你们一直锁着贾思博?”
李谦孺点头:“是啊我们哪敢让他自由活动吃喝拉撒都是由专人喂的!”
“你这说的好像连拉撒都喂进去了一样……”
李彦心中无语:“那贾思博受到严刑审讯的时候可有自我保护的昏迷?”
李谦孺道:“有的前一个月我们用尽了各种酷刑他基本是醒了就昏昏了没多久又醒这些天宋员外也在加紧用刑希望突破他的承受限度让他招供。”
李彦之前听到贾思博虚弱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受了很多刑。
平日里意志坚强的人在某些恶毒至极的刑法下也会崩溃唯独极少数真正的勇者才能咬牙挺过去。
贾思博是不是那样的人李彦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存在着武学劲力由此人调教出来的丽娘都能受得住萧翎的酷刑他自己显然不会屈服。
李彦问道:“既然多次昏迷日夜颠倒手脚又被束缚着不能记录日期贾思博就算默念时日也无法准确认定距离科举考试还有几天了对吗?”
李谦孺终于明白:“是的他不会知道。”
李彦微笑:“很好走吧我们去大理寺狱!”
……
大理寺狱深处。
十六个卫士依旧如岩石般伫立在牢房四周眼神无比警惕的审视着接近者。
一路上李彦也了解到这些人都是从折冲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悍卒一共有六十四人。
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一天四班确保对犯人达到十二时辰无死角的监视。
法子虽然呆但挺管用。
没了宋员外的阻拦李彦手持文书卫士打开牢门时隔三个月双方终于再见。
披头散发身上血痕累累的贾思博睁开迷蒙的眼睛嘀咕道:“还没死心吗?”
“是我!”
李彦的声音让贾思博一震走进来的一身绯袍更让他直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盯在上面逐渐火热起来。
李彦背负着双手在牢房内溜达了一圈叹息道:“这环境比起凉州的内狱还要差很多啊!”
这话不假凉州内狱关丽娘的牢房至少还有天窗可以看看月色。
这里为了营造压迫感四面都是结实的墙壁墙上灯座插着几根矮矮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照耀下将牢内的刑具映在一片斑驳中十分渗人。
唯一透气的地方是牢门开出的窗口。
之前贾思博与李彦对话时也是通过那里。
根据李谦孺所言大理寺狱原本不是这样为了这要犯还专门进行了改造真是煞费苦心。
李彦挺讨厌这种地方应该说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倒是贾思博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但醒来后精神居然还不错眨也不眨的看了李彦半天发出由衷的感叹:“绯袍真好看啊!”
李彦失笑:“是绯袍代表的权力好吧?”
贾思博歪歪脑袋:“有什么区别吗?李机宜你若不穿上这身绯袍能来这里见我吗?”
李彦点头:“确实不能你现在是抢手货多少人指望着在你身上捞取功劳升官呢!”
贾思博脸颊肌肉抽了抽不说话了。
一个做梦都想当官的人最后沦为别人的升官机器。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
谁都别想在他身上捞到功劳谁都别想!
当然有一个人的青云直上之势已经挡不住了。
李彦一身明晃晃的绯袍就是实证。
贾思博心中涌起厌烦觉得那红色都变得刺眼起来干脆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李彦凑到他面前微笑道:“我的际遇也是拜你所赐而这一回你又给了我机会!”
贾思博皱起眉头并不答话。
李彦开始踱步一如凉州最终戳穿此人真面目时的那样:
“自从你那日语出威胁我就意识到了长安内肯定要出事。”
“好在了解你的经历这回比起以往更好推测。”
“你科举屡试不中痛恨朝廷偏私中央恰好如今是十月众士子聚集礼部南院要进行今年的贡举。”
“如果对他们下手既能打击朝廷的威望、科举的声誉又能让你出一口恶气岂不两全其美?”
听到这里贾思博眯起眼睛。
李彦没有关注他的神情自顾自的说下去:
“崔贼在凉州学馆的酪浆桶里设下机关被我识破投毒未遂这类手段却可以再用。”
“当然哪怕故技重施也没办法在酪浆之类的饮品上下毒因为那里是皇城守护严密。”
“我起初也纳闷你要怎么样做?”
“直到凉州的康县尉因为其子康达入京赶考我的那位同窗你也认识的。”
“他们父子来府上拜见康县尉无意间说到了新上任的卢县令在你的府上发现了一间丹房知你喜欢炼丹却不见丹药流出。”
“所以比起寻常饮品更容易引发士子注意的丹药就是你下毒的途径对吗?”
听到这里贾思博瞳孔微缩但脸色依旧不变。
李彦叹了口气:
“当然就算将这两点联系到一起还是不好办。”
“科举士子来自各州人数众多除了皇城学舍外在长安各坊市还有聚集。”
“如今临近科举仅凭一份怀疑将数千士子一个个搜查过来我就算是机宜使也担不起这份责任。”
贾思博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但不等他得意神情就猛然凝固。
因为李彦笑道:
“不过也毋须搜查既然猜到了你要对科举士子出手肯定是距离科举之日越近造成的震撼感越大。”
“那为什么不从时间下手呢?”
“于是乎我向陛下谏言防范于未然。”
“陛下英明酌情考虑后准备将考试日提前五天进行明日一早士子们就将进入贡院考场开始答题!”
听到这句话贾思博终于变色。
这个年代的科举是固定在一个时间段每年十月各州士子入京考试但具体入考场并不固定在哪一天。
科举前后的流程很漫长从考试到定名到放榜到庆宴基本要忙到第二年春天。
如此一来早几日晚几日确实没啥差别。
当然正常情况下考生报告后都会准确的告诉考试时间。
这种临时改变也只有圣人能作主。
而这小小的改变就可以将下毒计划毁于一旦。
贾思博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就对你如此信任仅凭你的猜测就愿意相信真的会发生那样的危险?”
李彦笑道:“太子殿下送了我一本《瑶山玉彩》皇后送了我一本《臣轨》陛下也要送我《芳林要览》还好吧也就一般信任!”
贾思博:“……”
你拿皇家当书肆进货去了吗?
牢内两人一问一答守在门外的李谦孺想要趴在门上倾听但看看厚重的牢门还是作罢。
不过里面没有严刑拷打的激烈声音李彦也言明只是问几句话。
在李谦孺看来仅凭询问想要撬开这个叛贼的嘴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不知道里面发生的很可能是大理寺狱内最奇特的一场审问。
诈骗!
明明科举士子集体中毒案件已经发生!
明明科举是正常举行根本没有提前!
但李彦仗着贾思博在牢内消息闭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外面具体是哪一天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其他人肯定不会明白那么聪明的贾思博为什么会信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在贾思博心里站在身前的李彦就是那么可怕的神探。
他在凉州那么缜密的计划都被其看得通透。
到了这里对科举士子下毒如果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至少比凉州时期的案件好猜。
那次神探破得这次为什么就不能防范于未然呢?
还有一个关键以贾思博的格局很多事情也无法了解。
比如李治的为人。
李治绝不可能仅凭臣子的一面之词就让科举考试提前进行。
多么信任都不可能。
因为那是皇权的让步。
可惜贾思博这个层次根本接触不到天子。
从长安城外的对话中还能看出对李治有不少好感。
对天子越不熟悉越会将其想象得美好伟大哪怕朝廷不公也不认为是皇帝的错而是臣子的过失。
真正近了就知道也就那么回事。
远香近臭在所难免。
如此种种李彦才会想出这个计划反正骗得到就骗骗不到再去寻找线索。
他“推理”完毕正式看向贾思博。
从捆住他的锁链轻轻颤动可以看出这位要犯的心情颇不平静。
两人四目相对。
李彦嘴角噙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如何被我猜中了吗?”
贾思博心中翻江倒海一字一句的道:“李元芳你不该阻止这件事这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他的决心无比坚定绝不是一时的失策能够动摇。”
李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将贾思博的每一个字每一下停顿语气都牢牢记住表面则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知你的意思你背后的那个叛贼不会放弃会一直折腾下去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贾思博摇头:“你奈何不了那人……你奈何不了那人……”
李彦心里其实也很激动就等着他将名字说出来。
结果又是谜语人!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谜语人!
当然李彦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背负双手继续笑道:“你也是一方人物何必嘴硬呢这次的赌算我赢了吧?”
贾思博不解:“赌?”
李彦悠然道:“丽娘当时为了引我入陷阱做出杀人预言要与我赌注这次你也做出了杀人预告却被我提前化解难道不算我赢?”
贾思博苦笑:“没想到你的胜负心还很强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不错这次是你赢了。”
李彦拉开牢门让外面的人能够听见:“说吧我也不问别的将你炼的那些丹药下落告诉我我不想有人为此丧命……”
李谦孺竖起耳朵贾思博沉默下去。
半响后他叹了口气:“也罢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有阻止的可能去窦氏商会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彦点点头潇洒的走了出去。
牢房门口他转过身来无视李谦孺崇拜的目光看向神色颓丧许多的贾思博默默的道:
“亲建议你下载一个国家反诈中心app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