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州被莽莽大山一分为二箭筈关无疑是沟通陇州南北最重要的通道这里也是陈庆的崛起之地但现在关隘基本上已经被拆除废弃了杂草丛生中偶然还能看到一点关隘的影子。
过了山谷再走十几里便到了陇州的州治汧阳县。
这天上午一支骡马商队进入了汧阳县他们便熙河军第二斥候营的探子和赵小乙的第一斥候营不一样第二斥候营的成员组成要丰富得多有年轻人、有中年男子也有女人甚至还会有少年和老人。
他们装扮成各种角色去各个大城刺探情报。
汧阳县不在第二斥候营的探查范围内所以临时组成了一支商队前来县城。
他们需要探查的情报其实也不多主要城墙的情况以及驻军人数汧阳县不是战略之地无论宋军和金兵都不太重视
不过当年爆发了箭筈关大战后金兵也痛定思痛组织十几万民夫耗时半年疏浚汧水使原本因淤堵而失去航运价值的汧水又重新焕发青春河里可以航行千石货船军队也可以沿着汧水两岸从凤翔进入陇州。
所以陇州和平凉府对陈庆而言与其说是战略缓冲不如说是进入陕西和关中的跳板。
商队为首之人叫做吴德群他年约四十岁之前也是一名商人半年前加入熙河军这次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
没有任何人会把吴德群当作军人他长得又矮又胖年纪又大绿豆大的小眼睛十分灵活看起来一脸精明。
在城门处交了税后, 他们便进入了县城。
汧阳县勉强算大县, 包括城内和郊外约有十万人左右, 因为汧水可以进入凤翔城内的商业还不错到处是熙熙攘攘的骡马队, 很多坐店专门收购西面运来的皮毛、药材等货物。
吴德群这次带来一千张上等老羊皮在成纪县只能卖两贯钱一张, 到凤翔和京兆就能卖到三贯钱, 增加三成的获利。
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前, 伙计热情接待他们掌柜安排他们住下。
这时, 掌柜走进房间问道:“各位是不是从熙河路过来的?”
“从熙河路过来有问题吗?”
“这两天刚刚有个通知如果是从熙河路过来的商人必须要去县衙登记。”
众人对望一眼, 吴德群笑道:“我们不是从熙河路过来, 是从北面的镇戎州过来, 有镇戎州官府的大印。”
“那就好, 这几天草木皆兵传闻陈庆的军队要攻打陇州, 县衙十分紧张。”
“难道城内没有守军吗?这么害怕!”
“哎!城内原本有一千守军这两天又增加了一千守军可也才两千军队啊!如果对方是几万大军过来, 怎么可能守得住?”
“守不住对方也是宋军吧!难道我们不是大宋子民?”
‘大宋子民?’
掌柜苦笑一声这个称呼已经有点遥远了。
众人安顿下来, 吴德群随即派出手下去县城各地打探情报到了晚上汇总后, 他们想要的情报基本上搞清楚了。
城内守军有两千人军营在西北角, 城墙不高只有两丈三尺护城河也不宽只有两丈。
这些情报汇总起来得到比较全面的信息次日一早吴德群用他们携带的信鸽将鸽信发往成纪县。
南郑县川陕宣抚司官衙, 宣抚使卢法原迟迟没有就吴阶的报告表态吴阶要求出兵和尚原但卢法原却不同意金兵已经不再攻打大散关, 双方相安无事他可不想再惹起事端。
卢法原负手来回踱步作为川陕宣抚使他一直想把熙河路重新纳入自己麾下在张浚主政川陕时熙河路是属于川陕宣抚司管辖可到了自己这里熙河路却独立出去了这不合规也不合理。
卢法原着实有点恼火朝廷的决定居然让陈庆独立了当然卢法原也知道这是朝廷给陈庆的一个诱饵给了他足够的诱惑他才会去卖命一点点收复熙河路。
但让卢法原无法接受的是现在熙河路收回来了朝廷却没有把熙河路交给自己而是派了一名宦官监军王铣此人他接触过贪婪无比这么明显的弱点如果陈庆投其所好将他收买了怎么办?
想到前段时间陈庆将几名自己安插在成纪县的探子遣返回来卢法原心中就说不出的担忧。
万一陈庆背叛朝廷官家肯定不会饶过自己会说自己有不查之责!
但这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又是谁让熙河路脱离川陕宣抚司的?
卢法原心中很乱他又看见桌上的报告出兵和尚原这个吴阶真是糊涂被人利用还不知道。
用不到自己时把自己一脚踢掉现在有求自己了又要求川陕军出兵和尚原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卢法原铁青着脸提笔在报告上批下两个字‘不准!’
吴阶拿到了卢法原的批复居然是不同意出兵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次是多么好的机会如果自己按兵不动熙河军务必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出兵陇州的计划也会失败。
吴阶当即赶到汉中找到了卢法原。
“启禀宣抚使现在金兵兵力不足不复之前强盛的势头正是我们逐步反击的机会我在南面出兵和尚原牵制金兵和伪齐军陈庆军队在北面发力逐步收复陕西路北面最后双方配合夺取关中宣抚使这是我们连续多年苦战才得到的机会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放过啊!”
在卢法原这种精于官场斗争的文官面前吴阶显然不是对手卢法原淡淡道:“战略转变不是你我就能决定必须向官家请示如果官家同意那么我们就出兵和尚原如果官家反对那就说明时机还不成熟。”
“可是时机成不成熟只有我们最清楚前几年金国攻打大散关财力物力耗费巨大现在他们疲态已现正是我们反击之时”
“吴将军!”
卢法原不耐烦地拉长声音“对金国作战是官家的全面指挥我们不能只想到西线怎么样必须要全盘考虑现在的对峙局面是官家定下的论调我们要推翻它实施反击当然要官家同意才行我会派人去向官家汇报你就耐心等候吧!”
卢法原一杆子把决策权推给了天子着实让吴阶郁闷他没法再反对只得起身告辞了。
离开宣抚司官衙心中感慨万分卢法原只是比朱胜非好那么一点点但在重大军事决策上他依旧不肯放权像出兵和尚原这种小事情他也要横插一杠子最后居然还否决了出兵和尚原一直不就是自己的自定决策吗?他凭什么要反对?
这一刻吴阶深深感受到了文官的钳制之苦难怪陈庆死活不肯加入川陕宣抚司从这一点来说陈庆又是何等幸运何等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