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东路大名府元城县北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牧场占地数万亩这里原本是农田被金国强行圈起来放牧跑马。
此时牧场上扎满了大帐号角喧阗一队队女真骑兵在大帐之间疾奔。
在一座占地数亩的巨帐前矗立着一杆巨大的旗帜上面绣了一个巨大的‘晋’字这是晋国王完颜粘罕的帅帐。
这时远处依稀传来号角声身材魁梧高大的完颜粘罕走了出来他已经五十五岁头发花白但依旧威风凛凛腰杆挺得笔直完颜粘罕大笑道:“兀术终于来了!”
数里之外一支万人骑兵队护卫着完颜兀术从南面疾奔而来万马狂奔俨如海潮奔腾声势骇人。
这时远处来了一队骑兵完颜兀术一举手号角声吹响万人骑兵立刻停止了奔跑就俨如海潮忽然被冰冻住一般。
来人是一名女真万夫长也就是粘罕的次子完颜斜保他年约三十余岁长得一样高大雄壮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功勋卓著。
他上前躬身行礼“侄儿特来迎接四皇叔!”
完颜兀术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子但粘罕不是他是国相完颜撒改的长子和兀术算得上是叔伯兄弟。
完颜兀术微微笑道:“斜保你父亲身体好点没有?”
完颜斜保摇摇头叹息道:“我们劝他保重身体他就是不听没有办法还望四皇叔劝劝他。”
“由他吧!到了这个年纪只要过得快活就行了。”
完颜斜保苦笑一声“四皇叔请吧!”
完颜兀术带着大军缓缓而行不多时来到大营前他让手下去驻扎休息自己却翻身下马快步向帅帐走去。
完颜粘罕大笑着迎了上来两人紧紧拥抱一下完颜粘罕挽着兀术的手臂进了大帐大帐内早已摆满了肉山酒海一群女真大将纷纷上前来行礼。
完颜兀术苦笑道:“不如我们先谈正事。”
“一边喝酒一边谈也行”
完颜粘罕拍拍手一队女真少女手执酒壶进帐了他们二人在主位坐下有力士在大帐内表演摔跤粘罕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开怀痛饮起来。
“听说宋朝又要议和了?”粘罕不露色问道。
完颜兀术冷笑一声道:“他们占了江淮没钱打下去了就想求和当我是病猫呢!”
“四弟为什么不反击?”
“上京有人掣肘我怎么反击?我的三万军队就这么白白葬送在西夏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他视我为土地庙的泥神吗?”
粘罕淡淡道:“挞懒喜欢借刀杀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屁股着火陈庆灭了西夏下一步必然是河东所以他急于和宋朝议和就是想把四弟的军队调去河东救急。”
完颜兀术冷冷道:“我的军队不会去河东我一直隐忍不出战就在等他和宋朝达成停战协议。”
粘罕眼睛一亮“这里面有机会?”
完颜兀术点点头“我得到可靠消息宋朝礼部尚书张邵已经北上了带了五万两黄金我特地命令一路关隘都不得阻拦让他北上听说挞懒在燕京就是为了等张邵吧!”
“那五万两黄金也是给挞懒的?”
“当然不送厚礼挞懒怎么可能答应议和。”
“机会在哪里呢?”粘罕还是有些不明白。
完颜兀术森然道:“收受宋朝贿赂出卖江淮这个罪名还不重吗?”
“不错!”
粘罕拳掌相击道:“这个罪名很实在看来我也得让道让张邵顺利北上才行。”
完颜兀术哼了一声道:“挞懒以为自己权倾朝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却忘记了天子才是金国之主天子已经十八岁了满怀雄心壮志宰相挞懒却给他迎头一棒割地和宋朝议和我们再把挞懒接受宋朝贿赂的证据给天子我就不信天子会容忍?”
粘罕淡淡道:“天子不是容忍与否的问题他也是借此机会剥夺挞懒的相权。”
完颜兀术咬牙切齿道:“大哥说得对等到那时什么狗屁停战协议给我擦屁股都嫌脏我一定要亲率大军把宋军统统赶入长江喂鱼虾!”
粘罕忽然眉头一皱“那河东怎么办?”
完颜兀术冷冷道:“大哥觉得陈庆拿下河东下一步会兵指哪里?”
粘罕呆了一下陈庆拿下河东下一步当然是兵指河北他忽然明白完颜兀术北上大名府的另一层意思了希望由自己去对付陈庆。
完颜兀术压低声音道:“天子收拾了挞懒未必会容得下我们这個时候只有战争才是握紧军权的最好方式我让大哥去对付陈庆其实是为了大哥好。”
粘罕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完颜兀术的建议。
完颜兀术这趟大名府之行没有白来他最终和完颜粘罕达成了共识利用宋金议和来扳倒完颜挞懒也就是完颜昌。
两人再分工由完颜兀术对付宋朝由完颜粘罕对付陈庆以维护金国在中原的切身利益。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新年已经过了朝廷继续定年号为绍兴现在是绍兴七年。
正月十四京兆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赏灯三天军民共欢。
京兆城内外张灯结彩东西大街以及朱雀大街都变成了彩灯的海洋璀璨夺目。
不过陈庆反对奢华铺张主张节俭所以元宵灯会虽然热闹但依旧是去年的灯只不过交换了位置给了百姓们一种新鲜感。
宣抚使司官衙前的大广场上一样彩灯汇聚灯火璀璨这里是京兆城元宵灯會的中心上千盏彩灯聚集在這里。
陈庆也带着妻女乘坐马车出门赏灯他们身份特殊可不敢像普通人那样拿着灯笼到处逛不过能出门赏灯就已经让全家人心满意足了。
“爹爹!”陈冀輕轻拉了拉父亲的衣服。
他一脸羡慕地望着车窗外陳庆也看见了一大群孩童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者又蹦又跳。
陈庆吩咐亲兵几句亲兵立刻买了几根糖葫芦来每人一根连陈庆自己也拿了一根很不错是上好的山楂糖葫芦。
“呀!还多出一根是谁的?”余莲拿着最后一根糖葫芦问道。
陈庆掀开斗篷笑道:“是这里的!”
众人一起望去才发现雪儿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父亲怀中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捏着一盏叠好的小金鱼灯笼。
“给我吧!”
吕绣笑着接过糖葫芦小心地放进纸袋里“这个糖葫芦籽多她太小不能直接吃回头让厨娘把它处理一下。”
这时赵巧云忽然拉了一下吕绣指着外面小声道:“大姐你看那是谁?”
吕绣连忙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不远处她们师父李清照带着十几个女弟子围坐在一个摊位上摊主夫妇在忙碌地烤羊肉热酒。
李清照挽着衣袖头梳高髻斜插一根坠珠儿玉簪撒开长裙坐在小凳上一边兴致盎然吃着羊肉一边高声说笑她的女弟子们也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这时一名女弟子端给她一碗热好的酒李清照接过酒碗便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还把喝干的酒碗往头上一倒豪爽之气不输男儿女弟子们一起拍手欢笑。
吕绣和赵巧云看得目瞪口呆这位还是‘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的易安居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