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细犬嗅了一阵渔网立刻吠叫起来拉着镇抚司士兵向东面跑去。
程居岫留了二十名士兵在沙洮村自己和牛温书领了剩下的人带上王六宝作为向导跟上细犬。
李昂留在村里照顾伤员。
正午的太阳逐渐猛烈村长周平春似乎听说了他的身份谄媚地请李昂到他家去休息。
李昂也没有拒绝带着七名伤员到了相对宽敞的周平春家中统一观察。
至于剩下的村民则各回各家生火做饭。
一个半时辰后程居岫带着队伍返回沙洮村脸上挂着疑惑表情。
“没找到踪迹。”
程居岫摇头对李昂说道:“渔网上残留的气味到山坳溪水里就不见了怀疑是潜进水里游出很远距离。”
“那怎么办?”
李昂皱眉道:“是继续留在沙洮村还是沿河向下接着找?”
“在沙洮村继续待一晚吧。”
程居岫说道:“不管是沙孩儿、貉之、犀犬都没什么智力。
吃过了家畜的肉尝过了人血就再也无法舍弃这种滋味跑不了太远就会回来。
周村长。”
程居岫看向周平春“你家里有没有待宰杀的猪、羊、牛?”
“有的。”
周平春讨好地笑道:“行巡您午饭要吃肉?”
“不捉妖。”
程居岫淡淡道:“傍晚的时候宰两头大型家畜收集血水和内脏用桶装好不用盖盖子敞开放在村头。
我和镇抚司会住在村头附近的房子里熄灭灯火等那个妖魔自己送上门。
至于家畜的钱你等会儿报给牛判官能到洢州镇抚司报销。”
“不用不用小人怎么敢劳烦上官。”
周平春谄媚地不断点头转身出门招呼管家去做“甘管家”
待他走后李昂拿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稍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想不到这种土老财家里竟然也有好茶。”
“民脂民膏罢了。”
程居岫淡漠道:“村子里的油坊、磨坊、粉坊、染坊都是他家的村里的地和周边的山也有一大半列在他的名下。
一半村民都是他家的佃农。怕他跟他怕我们一样。
地主乡绅么。
对了说到茶”
程居岫笑道:“日升这两天没少喝吧?”
“嗨。”
李昂两手一摊无奈道:“那些河商海商也太‘热情’了一箱一箱地搬来东西。名贵的珠宝珊瑚不收就送锅碗瓢盆酱醋茶什么东西都有。”
程居岫撇嘴道:“商人嘛总想着能攀上关系。”
李昂翻了个白眼“他们倒豪爽也不怕我考不上。”
“以日升你的聪慧机敏怎么也能考上。”
程居岫笑道:“就算考不上对于那些商人来说所付出的也只是几箱财物而已。
而如果能考上结下一份善缘日后就是百倍千倍的回报。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投资了。
多资助几个总有能考中的。”
风险投资是吧?有没有天使投资人?
李昂摇头苦笑。
————
洢州城一行人草草用过晚饭住进了村头的平房当中。
周平春本来打算让五个儿媳和家里仆役为众人准备丰盛宴席但镇抚司有规定在外追逐妖魔时优先吃自己带来的干粮不接受乡民提供的饭菜。
这倒不是出于自觉与矜持而是有太多的血腥教训证明对付妖魔必须要提起一百万分的警惕。
一碗饭一块肉一个果子乃至一杯水都可能是受过妖魔影响的异化物。
“我在河东有个老友他是镇抚司的老兵、堪比巡云境修士的先天武者
骁勇善战兵不解甲三十年来斩杀了上百头妖魔
晚上睡觉都要穿着甲胄每次洗澡也只是用湿毛巾草草擦拭。
由于其功勋卓著甚至接受过陛下的赏赐。”
小房子里程居岫、李昂、牛温书随意地聊着天牛温书喝了口酒囊里的酒水淡淡道:“副指挥使怜他年老体衰准许他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
一路上风平浪静车队顺顺利利地到了家乡汾州在山上行驶时因为天气炎热他让车队在河畔树林里避暑自己解下锦衣去河里泡澡。
结果刚在水中走出数步脑袋就炸裂开来。
断掉的脖颈中爬出无数条手指粗细的血红蜈蚣眨眼间那些蜈蚣就窜入河水消失不见。
在那之后我们才收到消息原来他在三十年前、刚加入镇抚司的时候体内就被妖——贰——壹拾伍·虿尾蜈蚣所寄生。
那种妖邪会在被寄生者体内不断产卵一旦被寄生者的身体浸入水中成千上万虫卵就会立刻孵化爆体而出。
镇抚司不得不堵死了整条河流捕捞并焚毁所有河鱼以免有人误食河水造成下一轮的虿尾蜈蚣扩散。”
牛温书又喝了口酒水老实方正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自那之后镇抚司里就没人敢随便食用外人提供的饭菜了。”
程居岫叹了口气:“山长曾经说过我们从来没有完全理解过异类需要时刻保持敬畏与警惕。”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谈话李昂朝门外喊道:“谁啊。”
“在下是猎户王六宝就是白天见过各位上官的那个猎户。”
“王六宝?他来干什么?”
李昂眉头微皱拉开木门只见王六宝捧着右手手腕脸色发白。
李昂扫了眼王六宝的右手随意道:“手指扭了?”
“是天黑没舍得点蜡烛摸黑关门的时候被门夹了。”
王六宝结结巴巴地说道:“听说李李小郎君您会接骨”
“拿来吧。”
李昂轻叹一声拉过王六宝右手一拉一拽扭正了手指。
“嘶谢谢小郎君谢谢小郎君。”
王六宝吃痛倒吸了口凉气不断感谢没有离去。
“怎么还站着?”
李昂随意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呃小人想问问山山上的妖魔是野兽变得么?”
王六宝期期艾艾地说道:“小人是猎户捕猎了不少野兽怕遭报应”
“有一定可能。”
程居岫想了想说道:“异类不会凭空产生一切皆有其根源。
就像染料滴进水里一生二二生三只要接触过异类就有可能发生变异。
比如沙孩儿就是野兽接触了妖化槐树而来
犀犬就是犬尸埋在地底被阴气污染而来
人狼则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妖异月光”
“那人呢?”
王六宝紧张道:“人也会变成妖么?”
“人变化而来的应该归类到魔”
程居岫随意道:“比如尸体因怀有强烈怨气变化成的尸鬼、僵尸。
不过魔的产生条件要比妖类苛刻的多目击次数也相对更少”
“王六宝!”
周平春领着他家十几个扛着被褥、床垫、蜡烛、油灯等杂物的仆役跑来气急败坏地对王六宝喊道:“没看见上官都要休息了么?滚一边去。”
周平春让仆役扛着被褥、床垫进屋谄媚地对着李昂三人赔笑“山村里条件差让上官们见笑了。
上官们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向小人提。”
“不用了周村长让村民晚上待在自己屋里锁好门窗不要随便走动就好。”
程居岫揉着眉心说道
尽管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向他谄媚讨好的乡绅但像周平春这样“热情主动、打蛇上棍”的乡绅还是第一次见看着就头疼。
“诶小人这就去。”
周平春谄媚地笑了笑转头朝王六宝冷哼一声后者立刻战战兢兢地告罪离开。
直到走出院子王六宝默默伸手探入怀中。
他的衣服里夹着一撮白色毛发。
狗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