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长安城东北方向永嘉坊赵王府。
名为李南蕾的乐安郡主披着鹅黄轻纱独自坐在庭院中穿针引线刺着绣。
刺绣的图案是凤朝凰角落里绣着一个“善”字。
轻轻的脚步声在廊桥中响起
李南蕾头也不回地随意说道:“表弟睡下了么?”
“雍家二郎已经睡下了。”
白天在长安城外驿舍出现过的女官微低下头容貌姣好但表情淡漠恭敬回答道:“没有再犯恶心。”
“是么?看来那个洢州来的李医师还有点手段。”
李南蕾淡淡说道声音无悲无喜。
女官恭敬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个普通侍女。
院外虫鸣阵阵
一只洁白飞蛾被石桌上的明亮烛火吸引翻飞着靠近。
女官默默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飞蛾一眼。
飞蛾身躯猛然顿住虫翼还保持着摆荡姿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飞行哪怕一寸。
嗡——
飞蛾一分为二悄无声息地坠落到石桌侧方的草丛中没有影响到自顾自刺绣的李南蕾。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明明雍家不想和亲王府扯上关系我却还是把雍二拉了过来。”
李南蕾像是没察觉到死去的飞蛾一般随意问道。
女官依旧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头不语。
“唉不得不找帮手啊。”
女官不作回应李南蕾也并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我那个当襄州太守的姨夫为了避免御史说他结党连群故意不与亲王府和右武卫扯上关联。
也不想想就算他刻意不往来御史想要弹劾他还是照样能弹劾。
明年或者后年善哥哥就要受封了
受封地点很可能在襄州附近的度州或者旿州。
如果姨夫聪明点的话听到我把雍二拉到亲王府兴许能反应过来。”
李南蕾所说的李善是当朝天子的第九子同时也是李南蕾最亲近、最仰慕、最希望将之推上皇位的人。
然而李善的母族孱弱在宫中并不受宠需要更长远的谋划。
拉拢襄州太守雍家只是计划的一环而已。
李南蕾随意问道:“对了说起那个李医师我不喜欢他的眼神。
举荐他的人是谁知道了么?”
“查到了是即将出任水司令史的学宫弟子程居岫。”
“程居岫么?”
李南蕾眉头微皱回忆了一番“程居岫那几个人是支持太子的对吧。”
女官答道:“是与程居岫亲近的师兄何司平现正担任东宫左春坊中允。”
“麻烦。”
李南蕾放下刺绣淡淡地叹了口气“那个洢州来的李医师治好了我和其他几家从南周买来的名贵马匹又比我请来的邱枫更先一步治好了雍二。
看来在医术上确实有些手段。
不过举荐他的人是程居岫而这两个人又将那起什么沙洮村白犬案举报到了刑部。
要不是我在刑部有人压下了这桩案子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风波。
啧我养白犬可是为了结交专门为镇抚司饲养猎犬的钟家的嫡女啊
都让他给毁了。”
“要抹去么?”
女官淡淡开口询问。
“你说那个李医师?”
李南蕾将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歪着头淡淡道:“他的眼神很讨厌
嗯听说他灵脉天赋一般?正好在学宫合格线上?
可以找人先看看就找学宫的奚阳羽教授吧——他一向很听话。”
“是。”
女官施礼后退留下李南蕾独自在庭院中刺绣。
一主一仆都没有为李昂的事情继续讨论。
毕竟只是个洢州来的穷医师而已。
————
“日升已经卯正了该起床了日升!”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屋外响起李昂打着哈欠嘀咕了一声“才六点”从床上艰难爬了起来朝门外的宋绍元喊道:“这就来!”
“快点吧不能让其他州府的学子嘲笑今天我们要游完整个长安呢。”
宋绍元精力十足地迈步走开脚步渐行渐远。
李昂看着隔壁床上同样睡眼惺忪的柴翠翘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穿衣服打水洗脸刷牙然后又拿着另一块毛巾在柴翠翘脸上抹了两把没好气地嘀咕道:“到底我是女仆还是你是女仆咱俩谁伺候谁啊。”
“嗯?啊”
柴翠翘一脸没睡饱的痴呆表情下意识地接话道:“少爷你擦脸的动作太马虎啦要有你这样的仆役早就被主人家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