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直接弃考了吧?”
朱雀门下穿着宽袖长袍的奚阳羽稍有些惊诧地挑起了眉梢。
此刻陈丹丘已经念完了那晦涩拗口、冗长乏味的考前宣言考生们开始陆续进场。
裴静、雍宏忠、仇景焕
那些在脑海中有印象的学子一个个踏进朱雀门。后方队伍越来越少迟迟看不到那个来自洢州的面孔。
没来也好。
奚阳羽嘴角轻轻勾起淡淡微笑着。
————
还真是凑巧。
裴静看着院中木牌上贴着的各个考场名单有些惊诧地挑起了眉梢。
何繁霜李昂裴静仇景焕
都是些熟悉的名字。
只是
“那小子真的没来?”
队伍中的仇景焕前后张望了一眼咂嘴道:“怎么回事?”
“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一位贵族少年小声道:“奚司业七天前不是说了么他的灵脉卦象注定无法修行强行引灵气入体只会把自己弄死。
干脆不来也省得到时候被抬出去弄得难堪。”
“这倒是毕竟初试第二复试第一就算没灵脉天赋没来终考也会有富庶人家争着抢着招他为婿。”
“嘿嘿那还真是羡煞旁人呐。说不定我们这一批学子还没毕业他就已经当爹了”
彼此熟悉的贵族少年们窃窃私语戏谑着
裴静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转头看向队伍角落。
何繁霜微蹙起了柳叶眉望着远处朱雀大街空无一人的排队区域沉默不语。
不像是因为李昂没来而喜悦倒像是因为失去了对手而不悦。
“可以进考场了。”
一名学宫教习推开屋门朝外面的考生点了点头。
终于开始了。
裴静深吸了一口气其余学子也结束了小声交谈紧张地绷着脸踏入考场。
考场中依旧像之前一样摆放着一张张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隔出一段距离。
但桌上放置的不是纸质考卷而是一个个由数根凹凸木柱组成的方形木盒。
木盒平平无奇其顶部有一根木质剑柄。
“鲁班锁?”
进入考场的考生们惊愕不已
台上的学宫教习风淡云轻地点了点头对众考生沉声说道:“学宫终考的内容就是解开这个木盒拔出木盒顶部的这把木剑。
时限为六个时辰。”
————
同一时刻
长安西南霞山学宫某处地下密室。
昏暗油灯光芒下澹台乐山手掌颤抖着执笔在密密麻麻写满实验记录文字的书册上写下最后一行文字。
“第七十九次实验结果为疟疾确为蚊虫叮咬所致。”
澹台乐山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尸体。
该尸体穿着褐色常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丢进人群毫无存在感可言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死状。
他的身上满是冷汗心口处有一道剑痕。
那穿心而过的剑痕实在太过干净利落以至于根本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甚至于地上流淌着的鲜血都在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反流回男子尸体的心口。
“嗬嗬——”
男子在所有血液回流、心口剑痕莫名愈合的瞬间陡然睁开了双眼急促地呼吸了一阵。
他斜倚着墙壁摇晃了一下脑袋拍了拍额头疲乏慵懒地对澹台乐山说道:“所以查出来了么?”
澹台乐山深吸了一口气对男子沉声说道:“查出来了你死前的症状就是疟疾无误。”
“哇”
代号为【魔--一--九十八】的中年男子咂了咂嘴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死而复生而惊讶“那你现在要怎么做?”
“去东君楼用【诡--一--一十七】推测预演如果在长安城里修整水渠灭杀蚊虫能否在今年秋天时灭除疟疾。”
澹台乐山站起身来沉声道:“并将结果告知山长和陛下。”
————
“祭酒”
朱雀门下奚阳羽对陈丹丘说道:“差不多到关门的时候了。”
学宫祭酒陈丹丘抬头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抬手让两侧的金吾卫士兵关闭城门。
看到沉重坚固的朱雀门缓缓闭合
住在光禄坊、兴道坊中的考生家长们转身回到屋里对列祖列祖的牌位合掌祈福
其余考生家长有人点燃线香有人转动佛珠还有人原地跪下向着昊天叩拜祈求。
“我们也进去等着吧。”
这样的景象已经看过很多次奚阳羽轻甩衣袖和陈丹丘等人就要朝皇城走去。
踏踏踏踏!
清晰马蹄声由远及近少年驾马而来。
“李昂!”
站在楼阁窗边的柴翠翘下意识地喊出了李昂的全名没有叫少爷或者大郎。
李昂抬起手臂朝楼阁窗边的柴翠翘和李乐菱挥了挥手翻身下马
将那匹他花了一贯钱从前往长安卖菜的乡民那里借来的驮马和药箱一起交给了街边激动的洢州同窗。
‘还好赶到了。’
李昂整了整从路边摊贩那里买的、并不合身的衣服(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墨色丝线割得破破烂烂)
大踏步走上前去将考试证籍递给金吾卫士兵
并走入闸口在万众瞩目中来到陈丹丘等人身前拱手恭敬道:“弟子洢州李昂前来参加学宫终考。”
“你迟到了。”
奚阳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学宫终考何其严肃岂能儿戏。现在朱雀门已经关闭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明年再来吧。”
“等一下”
还没等李昂开口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的朝文远就抢先对陈丹丘说道:“陈祭酒终考的正式时间是辰正时刻。
现在辰正的昊天钟声还没响起理论上这名学子仍有着进入考场、参与终考的机会。”
“有那个必要么?”
奚阳羽眯着眼睛看着朝文远一眼意思很明显——李昂天生灵脉残缺就算参加了终考也没可能考过。
朝文远直视着奚阳羽的眼眸沉声道:“规矩就是规矩。”
“”
陈丹丘表情严肃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呼。”
李昂感激地朝陈丹丘和朝文远等人拱了拱手迈步走入了重新打开的朱雀门向考场走去。
步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