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聊之际又有新旳客人登门拜访。
同学同乡师长和李昂有生意上往来的商号等等。
按照规矩李昂这种开国县伯级别的爵位在除夕夜当晚得抛弃家人进宫面圣陪皇帝守岁、吃宴席、喝酒唱歌欣赏舞蹈之类。
回家睡不了几个时辰第二天还要接着上早朝参加新年元日的大朝会陪着皇帝接待番邦使者听州府官员的贺文。
李昂去年参加了一次今年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了。
好在因为今年有学宫学术交流的缘故荆国、周国等使者比较齐全。
礼部为了避免宫殿现场过于拥挤准许一部分有爵位、无实权的贵族不来参加。
李昂果断翘掉了去皇宫守岁——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在家吃吃烤鱼看看烟花。
“塞却口面上掴。磨里磨硙里侧。镬汤烂煎豆醋”
“手中宝剑刃新磨。斫妖魅去邪魔。”
街道上传来了呕哑嘲哳的诡异歌唱声一支浩浩荡荡的数千人队伍沿着街道走来脸上戴着奇形怪状的可怖面具。
这并非异变而是驱傩游行寓意驱除鬼怪妖邪、祈祷来年幸福平安。
歌词也都是一些如何吊打、诛杀邪魔的“正能量”内容
什么打鬼怪耳光拆它肋骨拔它舌头放火焚烧剁成肉馅丢进油锅云云。
洢州每年新年都会有驱傩游行去年在长安也见过一次更加盛大的李昂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某种意义上这种非常武德充沛的傩戏, 也算是对潜藏在世界暗面的鬼怪放狠话,
和“别让我在朱雀大街看到你, 看到你头套必须给你拽掉必须打你脸”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这次走在前面那两位带着鬼怪面具, 饰演傩翁、傩母的大爷大妈莫名在居德坊前停下, 对着李昂又唱又跳, 态度格外恭敬。
“这是什么意思?”
李昂忍不住小声问一旁的杨域道。
杨域挠头道:“呃, 应该是过来讨个彩头的吧。你身上还有什么随身携带的小饰品没?”
“饰品”
李昂摸了摸口袋他身上的玉佩都是有用的, 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干脆脱了绸衣递了过去。
虞国新年要穿皮袄皮裘羊皮最普遍, 有钱的则穿狐皮、豹皮、貂皮等等。
并且还要在皮草外面, 再套一件无袖套的绸布外衣, 名为“裼”, 把皮草的毛绒遮盖掉一部分以符合礼制, 看上去显得更礼貌些。
主导驱傩的傩翁、傩母毕恭毕敬地接过李昂的绸布外衣放在了彩车上, 说不准以后要拿回庙里供起来
果然活着的时候就被怀念追忆, 实在是太奇怪了
李昂无奈摇头腹诽不已。
此时喝了点酒的宋绍元出来吹风醒酒, 四人站在门口闲聊着话题从学宫学业、长安物价, 聊到了宋绍元的婚事。
宋绍元说道:“我打算今年成亲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李昂稍微有些惊讶“这么早?”
“不早了。本来去年年初就该定下来的。”
宋绍元回头看了客厅一眼没有解释太多。不过其他人也能大致猜到原因——宋姨已经来了长安未来可能也要在长安久住那确实该成家立业了。
“早点安定下来也好。”
纪玲琅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看向李昂笑着问道:“日升你呢有想过终身大事么?”
“啊”
李昂张了张嘴巴成婚?那太遥远了。
且不说自己莫名其妙觉醒的异界记忆, 就是身体里寄生着的墨丝都很麻烦。
他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急促的马车轮毂声从街角传来。
“嗯?”
宋绍元眉头稍皱除夕夜街道最是繁华忙碌马车开这么快就不怕撞上人么?
是谁家的?
李昂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只见那辆马车急速驶来在宅邸门前骤然停下从车上跳下三人。
三位都是认识的人。
太常寺卿太医署医官邱儆以及九皇子光王李善。
这三人怎么来了?而且还同时出现?
杨域等人对视一眼上前迎接的同时心中疑惑顿生。
太常寺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总郊社、太乐、鼓吹、太医、太卜、廪牺、诸祠庙等署
太医署负责长安的医官教育现在也负责病坊的管理。
而光王李善
任何一个喜欢坊间闲聊的长安市民都知道他的母族姓武这导致他是皇宫中身份最尴尬、最扎眼的皇子。
“日升, ”
邱儆脸上挤出一丝有些难看的微笑,
他和学宫符学司业澹台乐山是知己好友在病坊管理上也和李昂多有往来因此直接称呼, “方便说话么?”
“方便, 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
李昂点了点头除夕夜像太常寺卿这样的正三品官员应该好好在大明宫里配皇帝喝酒才对光王李善也应该在那。
能让他们和邱儆一起出现在这里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邱儆深吸了一口气“苏州出事了。”
“水毒。”
太常寺卿阴郁道:“大面积的水毒。”
李昂瞳孔骤然一缩水毒并不是指的水里有毒
按照诸病源候论水蛊候的说法水毒气结聚于内令腹渐大动摇有声常欲饮水皮肤粗黑如似肿状名水蛊也。
有多种病因可能是饮酒过量损伤脾胃水湿停聚
可能是是气血渐衰面目肠腹浮肿。
更有可能是寄生虫。
肘后备急方有云:“水毒中人初得之恶寒头微痛目注疼虫食五脏热极烦毒。注下不禁八九日良医不能疗。
千金方更是直言此终身疾不可强治。
在虞国患上水毒基本等同于被宣判死刑。
大面积的水毒病症
李昂忍住惊骇瞬间明白了光王李善出现的原因——他的封地就在那里。
李昂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有多少人患病?病情如何?”
“不知道具体时间。”
李善苦涩道:“我们也才刚收到的消息。江南道现在一团乱麻算上那些统计不便的村镇
仅目前的预计患病人数可能在十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