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李昂瞬间想明白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三百年后困住众人的禁制;
失踪的第四座佛像;
传说中搬来运粮船的韦陀菩萨;
从菩萨净瓶中掉落的老旧铃珠;
以及那个给自己强烈熟悉感却始终无法打开的坚固铁盒
他低声喝道:“随时准备跑路。”
“跑路?”
隋奕迟疑地望了眼周围禁制以及远处的守山大阵“跑去哪?”
“浮屠塔。”
李昂快速回答道呼唤起隐藏在寺庙各处的墨丝。
大雄宝殿前
了难住持阴沉道:“你利用时之砂潜入伽蓝宗闯入了浮屠塔?”
“是。”
老秀才说道:“即便我喝下了妖魔之血仍然受到时之砂的严重影响变得衰老了许多。
我拖着瘸腿回到家乡后杀死了住在隔壁的邻居杨十九。
他是我的远方亲戚与我衰老后长相颇为相似
当初也是他一马当先没等打手吩咐便用钉子木板忙不迭地钉上了我家的门让我的儿女在门后活活饿死。
杨十九是模范信众对伽蓝宗无比忠诚
我便顶替了他来到伽蓝宗——正好他又瘸又哑不用说话。
至于浮屠塔禁制我有着能够停滞时间的时之砂不会轻易死去
即便死了也能迅速回溯复活。
一次次探索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死去重生终于让我找到了这个。”
老秀才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件器物。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沙漏一掌大小中间是用透明宝石雕刻而成的罩子两端则为石头材质镶嵌有华丽花纹。
了难住持与了悟方丈脸色陡变前者一掌拍出绽放出闪耀佛光凝结成佛掌形状朝着老秀才盖去
后者一拄禅杖脚下的石筑台阶立刻裂出巨大裂口。
“没有用的。”
老秀才从指缝间漏出一些细沙佛光掌印凝结在十丈之外而那蔓延到脚下的大地裂痕也迅速愈合。
踏踏踏踏。
老秀才目不斜视迎着佛光拾级而上每走一步他头顶白发就会延长一分脸上皱纹便会更加深刻。
倾泻着法力的住持、方丈、寺中长老不得不避让开来眼睁睁看着老秀才踏入大雄宝殿。
“不要慌张!”
了难住持大声喝道:“都释放护体金光他即便有时之砂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护好自身继续攻击看他慢慢老死!”
“”
老秀才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拖着愈发孱弱身躯在佛像前方的丝绸圆座上坐下
一点一点将时之砂通过沙漏顶部的轮盘孔洞倒入其中。
哗——
砂砾与瓶子碰撞发出绵密响声
老秀才目光空洞似乎在透过瓶身上的反光审视着自己那苍老到认不出的倒影。
饮下妖魔之血变为昊天最唾弃厌憎的邪魔甚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只求”
他不去理会后方那密集堆积着的佛法佛音认真仔细地将指缝间最后一粒时之沙倒入沙漏之中艰难合上了轮盘。
在绵密佛法攻击之下他衰老得愈发迅速仅仅只是简单的动作便耗尽了他所有气力。
“公道。”
他拼命地喘着粗气将沙漏倒转过来重重放在了佛坛之上
整个人顺势倒下倚靠在刚打磨好的木桌腿边。
沙——
沙漏中沙尘流动沿着纤细管径坠入下方平底。
时间开始了变化。
大雄宝殿两侧的烛火突然亮起、熄灭亮起、熄灭循环往复
佛坛瓷盘中供奉着的瓜果时而腐烂时而新鲜
连通佛坛上方的佛像也开始了震颤。
“不”
了难住持艰涩道:“你都做了什么?”
“做我该做的。”
老秀才艰难呼吸着。
“疯子!你这个疯子!”
一位长老怒骂道:“你明明可以拿上时之砂去复活你的妻子儿女何必来找我伽蓝宗的麻烦?!”
“时之砂改变不了在我得到它之前的事情。”
老秀才缓慢地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没错即便我喝下了妖魔之血有了时之砂也无法击穿你们的护体金光更不可能杀尽灵台山上每一个有罪之人、帮凶。
我太老了老得挥不动刀杀不了一只鸡——虽然以往杀鸡也是我妻子杀的。
不过他们不同。”
老秀才朝佛坛上的佛像侧了侧脑袋“你们称你们的伽蓝祖师当初带着四名弟子杀死了
訑、讹、厌、杌四头妖魔
却因为战斗余波震垮山脉连累到周遭百姓
而惭愧羞愧不让后人大肆传颂其事迹。
呵呵四名先师四头妖魔你们伽蓝祖师当初根本没有斩妖除魔
而是以时之砂与须弥沙漏强行度化妖魔的怨恨让它们化魔为佛。
正因如此你们才不敢宣扬甚至在四位祖师圆寂坐化后也要不停地粉刷金身生怕佛像露出破绽。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四尊妖魔出身的佛坐化时已炼成了不朽金身
只需要逆转千年就能将他们拨回到还是食人妖魔的记忆与状态。”
咔嚓!
佛像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直至最左侧佛像表面的一层层金漆裂开一道深邃缝隙
漆黑如墨的妖气立刻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如瀑布泄地一般沿着大雄宝殿地面扩散。
“别碰到魔气!!”
了难住持厉声爆喝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名僧人不慎沾上一丁点魔气整条手臂像是浸入墨水一般迅速变黑蔓延到全身。
啪!
他猛地扑倒在地疯狂抽搐四肢如痉挛般向后拧动以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出的姿势翻了个身。
他面朝上背朝下四肢着地脖颈如麻花般翻转数圈口中吐着黑血狰狞望着殿前僧众。
“开始了”
老秀才后仰头颅望着那座不断颤抖、散发着沸腾魔气的佛像
以沙哑声线念出了李昂等人无比熟悉的、在三百年后大雄宝殿中仍然回荡着的话语“你们所有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