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回到铺子与朱娘一起去见苏熙贵。
苏熙贵生意都不顾了特地留在安陆等候晒盐的结果随着时间推移第一批盐逐渐有了眉目他的心随之安定下来。
看来朱浩没有骗他。
想想也是若不是真有“秘方”, 凭朱娘这一家子孤儿寡母怎可能弄来雪花盐卖给他?
“东家最近南京那边催得紧咱家的雪花盐供不应求若是再不弄一批出来只怕老主顾会光顾别家。”
苏熙贵下楼去见朱娘母子前手下正在跟他汇报生意上的事。
苏熙贵说话带着几分不耐烦:“我这不在想办法快些弄出盐来?以为盐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会光顾别家就不算老主顾就不信还有人能吃到比这更好的盐不成?真当个个都是皇帝, 天天吃贡盐?”
楼下隔间。
苏熙贵进来让手下把一方木匣放下打开来里面全都是田契。
“暂且只收到四百亩地具体地址会让人带你们去看过全是十年以上的熟田有佃户连着近一个庄子还准备把旁边庄子一并买下距离县城不过三十多里”
苏熙贵帮忙买的田地按之前朱浩的要求不能距离县城太近但也不能太远。
离县城近的土地普遍较贵这年头又没人开发房地产城外买地主要以耕作为主只要田好就行距离县城近无非是盗乱发生时可以及时进城躲避
但只要是在城墙外盗匪存心要抢你, 根本就拦不住, 而且往往官府的摊派比盗匪更狠。
距离县城远一点, 也是为避免被朱家人查知。
朱娘看着田契心情有些激动却没有伸手去拿木匣。
朱浩笑嘻嘻的也没伸手。
苏熙贵打量朱浩眯眼道:“我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不过安陆本地的土地价格你该清楚要换到江南一亩熟田奔十两银子去了五千两差不多只能买到五百亩田地眼下只是半数吧。”
朱浩笑道:“我怎么会不相信苏东主呢?只是这田地是以苏东主的名义买的还是要过到我们家名下才行。”
“这好办。”苏熙贵道“今日就找人来做个见证契约什么的定好误不了明年开春播种便是。”
朱浩嘀咕道:“今年冬天还想抢种点菘菜呢。”
苏熙贵嘴里发出不屑的嗤笑:“一看你小子就没下过地菘菜都是出伏前种的冬天种菘菜连芽都发不出来。”
朱浩跟着笑了笑:“我想种点反季节蔬菜不行吗?苏东主你管得可真宽。”
朱娘急忙喝斥:“小浩不得对苏东主不敬。”
“无妨朱三夫人令郎说话这口气鄙人很欣赏若他真能种出什么反季的蔬菜我还要找他进购一批尝尝呢。”
苏熙贵本身也不是拘泥礼法之人跟朱浩相谈甚欢。
反而朱娘在一边显得很多余似乎让儿子独自前来效果比现在更好。
苏熙贵目光落在朱娘身上:“三夫人这买来的田宅不知记在谁名下?”
朱娘道:“我儿子身上就好。”
苏熙贵点点头:“三夫人一心为孩子着想不过若真记在他名下将来朱家人打主意就怕你独木难支对抗不得。”
朱娘似早就想过此问题语气坚定:“本就是给孩子将来准备的朱家人再不讲理也不能不顾及家族情面吧?”
“呵呵。”
苏熙贵笑而不语。
朱浩提醒道:“苏东主其实只要你不说朱家人怎知我们买了田地?要来抢的话也得师出有名吧?”
苏熙贵摆摆手:“东西是你们的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只是好心提醒若有冒犯处呵过几日就要收盐可惜朱少爷你不能随鄙人同去。”
“不用了。”
朱浩一把将木匣拿过来一张一张仔细看过田契后道“赶紧把契约立了我还要回王府读书呢若朱家人真来抢大不了我直接把田地捐给兴王府就算是送给佃户也不能便宜朱家!”
苏熙贵翘起大拇指:“要不怎么说你朱少爷有魄力!真有那天我有办法把你的地留住!”
没找公证人。
直接是朱浩、苏熙贵和朱娘三人坐下就把契约给立下。
又到官府挂个籍田地的归属基本就没有大的问题了除非一方非要惹官司但因为有白纸黑字的契约这种官司两边都不讨好。
从客栈出来。
朱娘不解地问道:“小浩先前苏东主说有办法把咱的地给留住是何意?”
朱浩道:“苏东主的弦外之音是说祖母或是二伯带人抢咱的地他可以走官府的途径帮咱把地保住毕竟是他把地卖给咱的到时他可能会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听起来不错但最好不要走到这一步这个苏东主也有私心不可不防。”
朱娘点点头:“也对若是他让我们签什么欠债的契约咱可就血本无归了。”
朱娘笑道:“娘人家可是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咱一个方子还不计辛苦帮咱在本地收地就算要防也不用跟防贼一样吧?”
朱娘想了想也是。
若苏熙贵真有歹心直接不给五千两银子就行干嘛还要先买了地送来再筹谋夺走呢?
朱浩道:“娘今天我要早点回王府之前已商量好跟世子一道学习不能多陪你和姨娘了。”
朱娘点点头:“没事用功读书比什么都重要。”
“嘿其实娘啊读书是否用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跟兴王府打好关系算了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找到窍门只等跟着儿子一起飞黄腾达吧。”朱浩拿出孩子特有的带着童真的野心。
不过惹来朱娘一笑。
朱浩并不是急着回王府。
而是要去照顾自己的生意。
于三很早就通知他已找了个外地戏班愿意直接盘出来让朱浩过去谈一谈。
既是谈生意朱浩当然要拿出一定诚意过了中午就与于三一起去见了住在城郊客栈的戏班东家乃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上去身上带着些许落寞的富贵气。
“浩哥儿等会儿小的就称呼您东家话说这李当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戏班子本是家养谁知家道中落就把戏班子放到外面赚钱可左演右演也赚不到什么钱就想盘出来”
于三又补充了一点情况很快二人便跟李班主会面。
李班主没想到对方找个孩子来跟自己谈见到朱浩后非常意外。
“这”
李班主面色不善差点拂袖离去。
于三道:“这是我们东家别看年岁小有官家背景腰缠万贯呢。”
李班主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拿我开涮呢?
一个熊孩子腰缠万贯?
那是他自己的钱吗?
朱浩笑道:“别听小三哥胡说八道不过是做点小本生意李当家是吧?谈谈交易细节吧虽然我没太多钱但书场是我抽空开的让于掌柜帮我看着现在要买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戏班子唱自家写的戏。”
李班主面带傲色:“唱自家戏?无知还是狂妄?”
朱浩并不愠恼笑嘻嘻道:“小地方的人就当是狂妄无知兼而有之吧价钱最重要不是吗?于掌柜先给他看看订金。”
随着朱浩话音落下于三马上把带来的木匣打开。
里面是朱浩这几个月赚的家当的一部分上来就有五十两。
李班主眼睛都看直了。
年岁小但架不住出手阔绰这可比别的跟他谈生意的人要实在得多。
“这怎么好意思”
李班主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木匣。
于三喝道:“李当家你这是何意?”
李班主不解:“不说是订金吗?”
于三道:“那只是客气的说法就算是订金你是不是也先把契约什么的先拿出来?卖身契总该有吧?戏子的乐籍没问题吧?当我们没跟戏班子接触过还是怎么着?”
李班主这才收起倨傲之色从一旁拿起个包袱打开后里面是油纸包再里面便是厚厚一叠契约。
“都是乐户咱戏班子有几人签订了卖身契其余则不是相当于长工契戏班里女眷多成家别惦记人家身子但若只是让陪酒唱个清曲也不是不可‘男记四十大曲女记小令三千’各有所长。
“连同乐师在内一共十六个人契约最长者十六年最短者一年到时可自由脱离戏班不得约束但若其没有出路也可续约”
李班主说这些话时就像是要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让给他人脸上多有不舍。
总结起来。
戏班子十六个人都是乐籍有男有女分俊丑。
在大明乐籍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属贱籍的一种世袭良贱不得通婚意味着乐籍男只能娶乐籍女无科举权只能世代以声色娱人。
俊俏女戏子的契约最值钱这种契约约定未来几年只给戏班打工相当于长约本身并不是卖身契没法拿着契约直接把人卖到秦楼楚馆。
等于是卖艺不卖身!
但真有那有权有势之人听弹唱非要在声艺外强占美色她们多半不敢去官府申告只能吃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