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针起效大概要等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这时代的人从未用过抗生素类药物病毒对抗生素的抵抗力很低使得就算是普通的植物抗生素效果也非常显著。
但一切都存在变数。
范氏见朱浩注射完毕站在一边擦汗不由回头打量唐寅问道:“陆先生, 敢问您所用的方法是针灸吗?”
唐寅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清楚问谁去问我干嘛?
就在此时门口进来一人却是外面袁宗皋等人等候多时生怕里面出事而袁宗皋自己表现出对唐寅极度信任不好意思中途进来问询就让王府奉正太监张佐代为查探。
“陆先生, 诊断完了吗?是不是该出去商议用方之事?”张佐掀开帘子往里间看了看面带忧色地问道。
相比于袁宗皋的老弱张佐年岁要小很多但他是太监这时代但凡有什么瘟疫太监因为身体残缺最容易被邪魔沾染他的防疫警惕性看起来比袁宗皋还要高。
唐寅打量朱浩意思是让朱浩回答。
朱浩恭敬地道:“我们已为四王子用过药接下来还有一些口服的药物得等他醒来后再服用。”
张佐大吃一惊:“什么?用完药了?这这你们是带了成药来吗?怎么这么快?也不商量一下这让咱家如何跟袁长史说哎呀呀陆先生行事怎如此莽撞?”
张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只是让你们来诊断病情从你们的说辞以及开方用药的选择上, 判断是否真的用你们的诊治方案, 你们倒好, 直接来个先斩后奏这会儿工夫把药都用完了?
唐寅哪里看不出王府的疑虑?
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是自己挤破脑袋上朱浩贼船的上去了轻易哪里下得来?
唐寅无奈道:“因为之前已对朱浩的妹妹有过用药的经验发现世子四王子跟朱浩妹妹的病情一样便按单用药此等事宜早不宜迟。”
张佐不听唐寅解释赶紧出去通知袁宗皋。
很快外边呼啦涌进一屋子的人。
袁宗皋把唐寅和范氏叫到屋子外间问道:“伯虎你先前是如何用药的?”
唐寅想找根地缝钻进去讷讷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朱浩的声音传来:“我们用针灸的方法把退烧药打到朱四的身体里这样药效很快就会发作估计只需一个时辰左右他的烧就能退下去但退烧治标不治本真正要治好他的病还是要靠口服药物但只要他醒转, 用药方面很简单。”
朱浩讲的是一个基本常识。
这时代, 流行性感冒要么造成肺炎危害生命要么就是长时间高烧不退, 连续晕厥而过世。
朱四的病情以上呼吸道感染为主没有产生严重肺炎的迹象那现在对朱四来说最危险的就是高烧不退可退烧药只是让其体温降到一個合理的范围并不直接治病。
本身不用药感冒症状也会在七天左右靠身体自愈如果再加上药石辅助时间会大幅度缩短
治疗感冒的药多半都是减轻病患者症状为主危及生命多为风寒引发的并发症而要痊愈还是得靠身体自愈能力。
病患高烧一旦退下去能吃药了距离康复也就快了。
张佐急道:“四王子用了不少药高烧一直不退你以为你的是仙丹吃下去就药到病除?用药前为何不跟我王府中人商议?我们王府就算没有天下闻名的杏林国手也有不错的大夫他们会对你们的用药进行甄别和筛选”
或许是张佐感受到袁宗皋强烈的愤怒加上有些话袁宗皋不方便说干脆由他来发作。
也是眼前这些人全都真心关切朱四的安危。
唐寅心叫完了他这时候想的是朱浩这小子不会真是来给世子下毒的顺带拉我当垫背让我背黑锅吧?
这小子之前做了那么多聪明事这次怎么这么笨?
这不是找死吗?
张佐随后又瞪着范氏喝问:“陆夫人之前你就没阻拦他们?”
范氏一脸为难想在人群中寻找丈夫的身影发现陆松不在她收摄精神敛了敛裙摆面颊肌肉紧绷道:“妾身认为陆先生跟朱浩没有恶意应是真在为世子治病。”
对范氏而言没那么多需要遮掩的地方朱浩先前都说那是世子只有袁宗皋他们还在那儿欲盖弥彰说什么病榻上躺着的是四王子。
直说了我看出朱浩态度诚恳一心为世子好所以这件事我支持他。
袁宗皋神色冷峻。
如果朱四因为今天治病而出现什么意外他作为举荐人难辞其咎且袁宗皋怎么都想不明白朱浩和唐寅真就自信到这般地步敢在不听取王府意见的情况下擅自用药?
如今药用都用了无非是三种结果。
要么更坏要么保持现状要么像朱浩说的高烧退下去
不管怎样都需要时间验证现在把人给拿下或是轰走那会显得兴王府识人不明、做事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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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宗皋阴沉着脸摆手道:“先把人带到厢房休息请大夫前来随时查看王子的情况一切等王子病情出现转机后再论。”
唐寅和朱浩被“请”到王府厢房。
朱浩本来后续还要用药但现在王府明显不相信他们继续用药之事只能暂时停下来而且朱浩还惦记着回去再给妹妹打上一针呢。
退烧药这东西持续时间最多只有五六个时辰之后如果病情没有明显好转高烧又起只能重新打针。
病情好转烧自然而然就退了。
对于后世照料过夜半发高烧孩子的家长来说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孩子生病时最担心的莫过于出现各种症状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盯着孩子的体温随时做物理降温和吃退烧药。
但这时代
医学常识没有普及就连那些所谓的神医许多时候都更像是一群巫医。
朱浩坐在那儿拿着他带来的药剂随意摆弄。
唐寅没有坐立不安好像认命一般站在朱浩面前眯眼打量许久后问道:“朱浩你是一点都不担心?”
朱浩道:“担心自然是有的人的体质不同对我妹妹有效的药对世子未必管用但我没有害人之心即便最差的结果不就是维持现状吗?”
唐寅想了想也是啊。
朱浩是来救人的就算没效果大不了无功无过。
只要不是刻意下毒
“但朱浩你就不怕最后世子真有什么不测其他参与诊治的大夫会把责任全归到伱擅作主张上?你要知道没有人愿意承担过错像你这样的少之又少。”
唐寅虽然觉得上了贼船但还是很欣赏朱浩的举动。
明知出力不讨好也知道要承担不必要的责任朱浩还是迎难而上这样的态度说他是有心害人唐寅可不信。
朱浩笑了笑道:“袁长史并没有否认我们的举动难听的话那个张公公都说出来了威胁也威胁了我们的处境你也分析了或许将来世子痊愈就算我们的法子无效最后也可能会记我们一功我说得对吗?”
唐寅对于朱浩的乐观和豁达有点刮目相看。
你小子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说明你真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你把事情都看透彻了。
“陆先生无论怎样这件事都跟你无关如果真出了问题我会说你只是受我蒙蔽我所用救人方法都是家里教的你不会背负任何罪过。”
朱浩等于是把本该属于唐寅的罪责也一并承担起来。
唐寅笑道:“你小子以为老夫会临阵退缩?既然选择跟你来也是相信你的为人大不了无功无过安心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一屁股坐到靠椅上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养神。
唐寅突如其来的支持让朱浩觉得煞费苦心把这老小子从南昌城搭救出来还真不亏。
若没有唐寅做幌子自己很多事没法解释甚至这次想过来给朱厚熜治病兴王府也不会同意唐寅靠他的名气为自己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最后唐寅笑着跟他一起承担责任还能奢求什么?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张佐急匆匆闯入房内脸上神色已明显不复之前的嚣张跋扈连口吻也不再带有质问反而是一种做错事才有的低声下气:“陆先生世子那边病情有变您二位还是过去瞧瞧吧。”
唐寅睁开眼不急不缓地问道:“世子病情有何变化?”
张佐一脸歉意:“世子真醒过来了额头也没之前那么烫了可情况还是不太好精神不济您快去想想办法。”
听到这里唐寅明白过来。
朱浩的药起效了。
他心中安定下来略一琢磨便恍然如果朱浩之前所“炼”药物对自己的妹妹真的无效朱浩敢冒生命危险到王府来治病?既然对朱浩的妹妹管用兴王世子又不多个鼻子多张嘴为什么会无效?
真是杞人忧天啊!
这小子
难怪他由始至终都不担心反过头来还安慰我不会是借此来试探我的反应吧?
“朱浩你马上随我过去看看有关用药的事你比我清楚还是你跟王府的人讲解为好。”
唐寅这时候不敢居功了。
既然明白自己就是个幌子那就把幌子当得更彻底一点。
只要把世子的病治好自己跟着分润点功劳以后有兴王府作为栖身之所对自己来说人生就很圆满了。
冒他人之功并非我唐寅的风格何必给他人和自己找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