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
这是朱浩来到大明过的第二个新年去年过年时还在“游学”路上一路颠簸完全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今年终于安定下来可以留在家中好好享受体会这个时代新春佳节的民风民俗甚至开始为来年参加科举做准备。
“快把新符换上”
朱娘指挥着朱浩和朱婷一起贴门联。
这种事朱浩作为兄长也是院子里唯一的男丁自然首当其冲。
妹妹朱婷也成长为一个七岁的姑娘小脸逐渐长开说话做事比之前更有分寸。
朱浩的计划是在公孙夫人坐完月子把女学开起来便让朱婷过去读书学一些东西傍身。
若他这个兄长科举之途不顺利再或是朱厚照没有按照历史那般早早挂掉或是继承皇位的不是朱厚熜
朱婷成长起来帮助母亲打理生意也不错。
这个年代除了母亲有谁比妹妹更令自己信任呢?
“夫人要帮忙吗?”
于三带着几个人过来拜年。
见到一家妇孺正在忙碌想搭把手又怕不合适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发出请求。
朱浩笑着道:“小三哥你这是不信任我啊就算我现在个子不高但只要踩个凳子就行了。你来贴春联的话不会把我家的福气给沾走吧?”
“不会不会您是东家这福气太大我们可消受不起!”
于三当然知道朱浩是在开玩笑也不由笑着奉承。
正说话间仲叔也带着狗子等人抵达。
于三现在没有掺和进塌房生意仍旧负责戏园子、实验室那一摊子事情仲叔和狗子则只是帮忙做一些看家护院的琐碎事情邸店及配套生意基本是马掌柜一肩挑。
这是朱浩对马掌柜表现信任的一种方式不会安插“自己人”跑去碍事。
你老马要是真有本事那就自成一系看看你如何在苏熙贵和兴王府间周旋
马掌柜平时话多了些人也欠了点但能力绝对一流。这可是苏熙贵的高标准要求下一步步锻炼出来的好像在苏熙贵手下做事谁都可以跟他顶撞两句只要事情办得好有功无过。
这大概也是苏熙贵做生意那么成功的重要原因从来不会因为手下提意见而施加惩罚。
在朱浩看来马掌柜这人就是自我意识太过浓郁东家吩咐一件事下去总要方方面面进行论证指出许多问题把疑惑解除了才一丝不苟执行。
好歹马掌柜还算懂得礼数尊卑毕竟他的卖身契还拽在朱浩手里呢。
朱娘早就准备好红包里面封的不是铜钱而是碎银子。
年前已经发了一波福利年后继续散钱一早前来拜年的都算是跟着朱娘干了几年的“老员工”这也算是母子俩对大家不辞辛苦追随的一种犒赏。
这边正热闹外面传来声音:“让开!”
这是一个刺耳的老妇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朱嘉氏登门。
大过年的本来家里其乐融融结果老太太再次莅临朱浩看到朱娘和李姨娘脸色急速变化便知道她们心中充满无奈
本想过个好年却总有人跳出来捣乱看来今天心气没法顺溜了。
“娘您怎么来了?小浩快给祖母问安。”朱娘迎了出去。
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府上不但有丫鬟还有看家护院。
加上前来拜年的仲叔等人拖出去跟朱家人来个群殴都不会吃亏。
朱嘉氏大概也知现在这个儿媳不好惹此行也不是来动手的身边除了刘管家外只有一名车夫和两个扈从朱万简和婆子一个没带。
“不用了。”
朱嘉氏昂首阔步进了门。
前边的铺子里空荡荡的货架早撤了朱嘉氏四下环顾一圈掀开门帘一马当先往内院去了。
堂屋。
香案上供奉的仍旧是朱浩父亲朱万功的灵牌过年时香火尤其鼎盛甚至把画像给供起来了。
朱娘对朱家没什么感情但对亡夫却一往情深。
朱娘本以为老太太见到儿子的画像和灵牌后语气能和善些谁知老太太一点面子都不给抬头瞥了一眼画像便大咧咧一屁股坐到灵位前的椅子上。
刘管家跟着进来站到一侧。
“娘您老亲临不知有何事?”
朱娘带着儿子进来李姨娘和朱婷只能站在门前听候使唤。
于三等人则守在月门外里边要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就好像谁不敢一样!
朱嘉氏语气冰冷:“连过年带孩子回府拜年的礼数都没有?都说开年后这孩子要参加童生考但在老身看来连基本的孝义礼法都不懂去了也是白去!”
朱娘嘴唇紧绷着不说话。
她很怕朱嘉氏又来说不让朱浩参加科举之事已准备好迎接狂风骤雨现在的她心思坚定朱家越不让做的事她越会坚持。
朱家反对的对他们母子而言那绝对是好事。
久经磨练若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朱娘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苦白吃了。
“此番为娘到城里来先把族里各处店铺一一看过顺带参观了下琉璃工坊”
朱嘉氏说到这儿朱娘紧张起来。
难道老太太是来说银镜和眼镜生意之事?
朱家知道了什么?
照理说这几样东西不在本地销售合作对象又是苏熙贵其与朱家间素有仇怨应该不会出卖吧?
朱嘉氏道:“实在难得朱家接手琉璃工坊后这半年多时间总算有点成效但也只是赚了一二百两银子罢了”
老太太说到这儿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好像是因为二儿子本事大涨她终于可以在三房媳妇面前证明不是说生意在你手上才能赚钱朱家照样可以。
你别以为朱家会屈服得把你召回去当什么大掌柜才能扭亏为盈。
“那恭喜娘。”
朱娘没法就此发表意见只能先恭喜。
朱嘉氏面色冷峻:“老身就是想问问你到底如何赚到一千多两银子把宅子赎回的?莫非真如外间所传乃是你之前做铺面生意时积攒的一直藏着掖着?”
“啊?”
朱娘一惊不老小。
老太太这算什么意思?
来兴师问罪么?
说我藏银子
那你也要有证据啊。
朱浩笑着插话:“祖母其实我们涉足了一个新行当略有盈余”
朱嘉氏面色不善地瞪了朱浩一眼有种“看看果真被我说中这孩子没礼貌”的轻蔑板着脸喝问:“做了新行当?”
“我们做了塌房生意就在汉水边上。”朱浩笑着回答。
一旁刘管家道:“做生意不跟家里人打招呼若是出了事岂非坏了朱家名声?三夫人您这样做不太合适吧?就算分家了有事也应先与家族知会一声朱家在安陆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乱了规矩。”
朱浩惊讶地问道:“上次在渡口我去查看我家生意时不是见过刘管家么?刘管家说的怎么好像你完全不知情一样?”
“嗯!?”
朱嘉氏果然冷目瞟向刘管家。
刘管家顿时有种被这小子坑了的感觉赶忙解释:“回老夫人当时小的并不知小少爷去渡口乃是为查看生意”
朱嘉氏面色阴冷以她锱铢必较的性格不可能不心头火起但大概是想回去后再细细问询眼下目标只瞄准朱娘母子:“年景不好居然跑去做塌房生意若是蚀本了是否要将吾儿留下的产业抵押出去?那时这宅子是否要易主?”
朱娘道:“娘这宅子乃是儿媳斥资赎买回来的将来如何处置毋须娘多挂心。”
“混账!”
朱嘉氏没想到儿媳居然这么不懂规矩当面顶撞她。
她本以为这一怒儿媳一定跪下来磕头认错却未料朱娘面色更加坚定甚至把头别向一边。
她以往对朱家还心存幻想自然处处受制于人现在脸皮都撕破了早已分家单过还跑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干嘛?
若非顾忌你是我儿子的祖母我早跟你急了。
刘管家道:“如今本地出现大坐商听闻乃是有官府背景的商贾经营塌房各处生意都不好做三夫人此时涉足塌房生意亏本是迟早的事。”
即便刚才被老太太教训了刘管家还是坚定不移地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朱浩笑道:“没有啊我们赚钱了呢年底一算赚了不老少”
“嗯?”
朱嘉氏面色冷峻。
一旁的朱娘也很惊讶。
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告诉朱家吗?
现在怎么自己把底牌掀开?
刘管家冷冷道:“不可能!如今有大商贾挤兑本地塌房生意全都蚀本除非你们做的生意太小。”
“娘咱做的生意不是很小吧?”朱浩望向朱娘。
朱娘怔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儿子又在搞什么鬼?
朱浩继续道:“年底算账的时候不是说一个月就赚了二百多两银子吗?”
刘管家听到这儿本来非常严肃的场合突然失声大笑起来瞧这牛逼吹得实在没边了:“小少爷说话要诚实本地塌房生意谁也做不到每月赚二百两呃”
他突然想到什么。
朱浩道:“难道说老马骗咱?娘看来应该把马掌柜叫过来详细问清楚说是赚二百两实际却不到这是虚报利润必须要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