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杬平时对王府中人可说宽厚仁爱出手大方不吝赏赐但对于家业却看得极重这也是当初兴王府跟襄王府为了田地能起纷争的重要原因。
作为藩王最在意的便是家产的传承朱祐杬想多留点东西给儿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正常心态谁让皇族中人想获得地位晋升的方法基本只有造反一途唯一能给儿孙留下的就只有田宅、商铺等产业呢?
袁宗皋和张佐看向唐寅的目光意味各有不同。
唐寅又被委以重任明明就是个不能公开身份的“隐形人”却在最近更多承担了王府对外事务先是跟州衙接洽搞剿匪事宜现在连跟襄王府争田产都由他出面。
袁宗皋和张佐各怀心思没有出言反对兴王所做决定。
随后朱祐杬又象征性稍微考察了一下朱四的课业情况连范以宽即将离开王府之事都没说就因为再一次剧烈咳嗽而匆匆结束了这次会议。
从始至终朱浩都是一个旁观者但他却把现场的事看得很透彻。
从兴王书房出来。
袁宗皋和张佐有说有笑先一步离开外面等候的陆松陪同朱四回课堂唐寅则叫朱浩跟他一起走一段路。
唐寅不太明白为何王府外宣事务为何会交给他这个怕跟陌生人接触的躲灾避难之人?
“朱浩被你不幸言中兴王此番只说及王府内部事务还让我处置跟襄王府之间的纠纷恐怕你事前怎么都料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吧?”唐寅居然有一种终于没被这小子全盘猜中的庆幸。
朱浩摇摇头:“唐先生以为我料事如神什么事都能洞察于先吗?”
唐寅笑道:“以往你不是吗?”
朱浩走着路侧头瞥了一眼唐寅难得这老小子这么看得起他这是把他当成了能掐会算的半仙?
“跟襄王府间的争端我劝唐先生适可而止不要强出头。”朱浩道。
“怎么个说法?”
“这是皇室内部纠纷唯独只有天子可以裁决看似兴王府地位上优于襄王府但依然只是皇室旁支罢了正如先前分析的那般朝廷有意打压兴王府的势头。事情闹大后朝廷追究起来谁负责谁倒霉那时就算兴王不赶你走你都不好意思留下。”
朱浩说出了袁宗皋为何不反对这件事的原因。
就是想看你唐寅把事闹大然后知难而退。
唐寅皱眉:“你说会不会有可能这件事是袁长史向兴王提出的建议?我是说让我负责跟襄王府接洽之事”
“嗯。”
朱浩点头“可能性很大。”
“那事情还真有些棘手看来最近我跟张奉正间要稍微疏远一点不能走太近不然袁长史更加容不下我。”
唐寅一副我把事情看开了以后就再也没什么能为难到我的态度。
朱浩嘴角发出轻蔑的哼声:“唐先生再提醒你一句王府张长史守丧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动身返回安陆那时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你要跟两个人同时展开竞争有得你受。”
“嗯?”
唐寅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张景明要回来之事在兴王府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最近朱浩没在他面前提他根本就没把事情放心上。
眼看到了学舍院外朱浩就要穿过廊道回西院宿舍唐寅连忙问道:“那朱浩今日兴王为何找你来?只为旁听?这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朱浩停下脚步认真地道:“因为兴王有事相求”
“何解?”唐寅皱眉。
你小子真会吹牛兴王有事相求?
我怎么没看出来!
若真如你所言那兴王倒是开口啊只是把你叫去连话都不问难道兴王不好意思?
朱浩道:“兴王不有言吗?眼下要以地方安稳为重给陛下上贡之事暂时放到一边不去跟张知州过多来往可兴王府难道在千秋节时就一点贡品都不上?”
唐寅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不会是想说那种厉害的火药?”
朱浩正色道:“拿我制造的火药配方当贡品的确强过一切但或许兴王对此也心存疑虑因为之前我一再表明了那火药稳定性很差并不是完美的战场杀器作为贡品有欠妥当。可能只是找我出别的什么东西”
唐寅眯起眼来叹道:“朱浩啊朱浩你看问题比我全面也更深入居然这都能想到。想想也是你能拿出望远镜和威力极强的火药让王府两次受惠兴王自然会认为你这边还能拿出更加令人满意的贡品
“不用花费太大的代价还能让陛下和朝臣对兴王府刮目相看难怪会找你。这是要提前跟你通气为将来千秋节的贡品贺礼之事做筹备呢。”
朱浩笑了笑。
唐寅这算后知后觉?
这都不能称事后诸葛亮了要不是他提醒就算再过几日唐寅都想不明白。
“唐先生你不要把兴王说得那般处心积虑这只是猜测的一种方向具体因何也许兴王只是想嘱托让我多提点一下世子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暂且把这件事放下呢?别想了还是琢磨一下怎么应付襄王府的人吧。”
朱浩说完这次不打算停留了快步离开。
“襄王府的人?”唐寅还是不解。
朱浩脚步不停声音轻飘飘传来:“虽然土地目前暂时在襄王府手里但朝廷已将其划归兴王府兴王府就占据大义的名分谈判时就会抢占先机襄王府为先声夺人一定先派人来主动跟兴王府洽谈说不一定人已到安陆也可能还没有总之小心应对吧。”
朱浩只是分析当前局势。
没把话说死。
襄王府和兴王府两家的王田本身就紧挨着鬼才知道双方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让唐寅小心一点算是朱浩的忠告。
唐寅本来没把朱浩的提醒太当回事。
但当天下午张佐就让陆松前来传话让他过去商议事情。
路上唐寅跟陆松攀谈了几句顺口把朱浩的提醒——襄王府可能会主动派人来安陆谈判之事说了陆松听了大为惊讶:“唐先生您提前得知消息了?”
唐寅不解:“是朱浩分析出来的我提前并不知任何消息难道被他说中了?”
在陆松面前唐寅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也是唐寅对待朋友的相处方式而且他也真心把陆松当成自己人既是酒友平时互相帮衬也多算是他在王府中除了朱浩外最好的朋友。
陆松叹道:“朱少爷真是料事如神啊!这不我也是刚从张奉正那儿得到的消息襄王府的人这两天就会到安陆来。”
唐寅笑了笑:“也可能是朱浩提前获悉故意装出是他分析出来的样子呢?”
“唐先生您跟朱少爷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了解他他还真不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人再说襄王府派人来的事乃是今日午后才传到王府的还是走的仪卫司内部渠道其他人不可能提前知晓。”
唐寅收起脸上的轻松适然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想想也对不是咱兴王府派人去襄阳沟通就是襄王府的人来安陆就这两个选择不难猜出来。”
陆松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到唐寅的自尊强行解释一番。
唐寅苦笑道:“朱浩那小子都把心思用在揣摩人心理上去了机关算经希望他将来别被这么多心机所害。”
唐寅见到张佐张佐特别交待一番如何接待襄王府使节。
“王爷的意思先冷处理他们越着急兴王府越要处之淡然咱家不能陪同唐先生前去交涉一切都交给唐先生你来处置了。”张佐道。
唐寅试着问询:“那给圣上千秋节送贺礼之事王府就真不过问了?”
这是在试探朱浩分析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兴王为何要找朱浩去参加这次会议。
张佐不明就里摇头道:“张知州明显跟咱王府对着来就算送贺礼也是兴王府单独送定不能与地方官府合流再说了陛下那边一点普普通通的贺礼能彰显出王府与众不同之处?”
唐寅故作为难:“想找到高出别人一筹的贺礼却也不太容易。”
张佐笑道:“这不是有朱少爷么?像去年那般搞个什么望远镜出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果然。
唐寅心中多了几分惊骇。
他心里也在想最近可能是平淡的事经历多了忘了朱浩这小子当初所作所为是如何让自己目不暇接的居然会怀疑他的分析?
真是年老昏聩连个孩子的洞察力都不如了。
“对了唐先生这件事还要您暗地里提点一下朱少爷看他是否能给出个什么上佳的贡品如果能为王府争得荣誉王府花费多少银子都可以但也不能太多兴王府如今到处都要用钱能省些当然更好。”
张佐最后居然主动求起唐寅让唐寅当中间人传话提醒朱浩为几个月后的皇帝寿诞贺礼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