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龙卫见过郎君!”
五十一条大汉跪在自己的身前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语气说着。
杨玄只觉得一股股巨浪迎面扑来。
虬龙卫!
虬无角!
龙有角!
虬龙一说幼龙。
无角之幼龙!
这便是太子的别称。
虬龙卫……
太子的护卫。
看看这群大汉气血强悍的连修士都无法抗衡。当他们出现在太子的身边时天下有几人能突破他们的防御?
……
屠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老贼问道:“想到了什么?”
屠裳说道:“从到了大唐之后老夫就一直在观察。郎君文武皆能这是好事。可老夫在郎君的身边久了隐隐觉着郎君非池中物。”
“非池中物不好?”
“好。”屠裳叹道:“可郎君在陈州收拢民心收拢军心这是要作甚?”
“刘使君也是如此。”
“老夫不知刘使君如何可老夫在郎君的身边久了却隐隐感到些……说不出的东西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底下一直想冒头。”
“什么东西?”
“禾苗!对禾苗老夫一直觉着郎君就像是一株禾苗正在地底下挣扎着只等积蓄够了足够的力量等待春天来临时就会从地底下破土而出。”
“啧!”老贼觉得自己小看了屠裳。
“虬龙何为虬龙?无角之龙。”屠裳苦笑道:“听到这个名字时老夫就彻底的明白了。原来郎君往日的种种皆是在布局。”
“没错。”老贼抚须一种元老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群大汉只凭着肉身就能轻松击溃修士世间能拥有这等护卫的会是谁?无需仔细想就能明白……这是贵人的护卫。”
老贼点头“是啊!贵不可言的贵人。”
“郎君是那位贵人的子嗣吧?”
“这你得去问郎君。”
“呵呵!那位贵人给郎君留下了这等强横的护卫……还有怡娘老夫总觉着怡娘看着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女子若是她要较真陈州那些贵妇人没一个的气质能及得上她。这样的女子却甘为郎君的女管事……”
“所以你怎么想?”老贼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老二呢……屠裳寻了一番发现王老二蹲着一具尸骸的边上一边好奇的揉捏着尸骸的身体一边吃着肉干。
“修士的肉也是这样啊!”王老二有些失望。
“老夫能怎么想呢?”屠裳笑了笑。
“那日老夫归家在路上见到那些行人神色紧张或是兴奋都往那条街道跑老夫还在想是闹出了什么大事。
那时老夫还喜欢看热闹也跟着人流过去只看到冲天的火光。
那些官吏那些将士都围着那条街道老夫看着家成了火海就下跪恳求他们放老夫进去。
官吏不拿正眼看老夫那些军士驱赶老夫。
老夫想杀人。
轰隆一声老夫看到自己的家塌了!
原来老夫看的是自家的热闹。
那些贼人开始突围被弓箭射杀大半剩下的也被长枪捅死。
那些官吏笑意盈盈轻声说话老夫耳朵好听着他们说什么……报功。
功!
呵呵!
他们放开了封锁老夫和那些幸存的街坊走进去。
那一路老夫的脚是软的一个孩子都能轻松推倒。
老夫一盆一盆的打来了水更多的人来了。
火灭了。
老夫拒绝了别人的帮助一人在废墟中翻找。
老夫找了……
都卷缩成了一小团。
那是老夫的妻子。
老夫的儿子儿媳。
老夫的孙儿孙女。
老夫早上出门时他们还叮嘱老夫早些回来。
老夫回来了可他们却再也无法开口。
老夫去求个公道被官员令人毒打。
公道不及他们的官帽。
公道不及他们谎报的功劳。
老夫活了半生一直循规蹈矩哪怕身负祖传的枪法和兵法依旧活的无声无息。
那一刻老夫把祖宗交代的规矩忘了杀了官员提着他的脑袋去祭奠家中亲人。”
屠裳微笑“你想问……郎君的对头定然有宫中的那个爬灰皇帝老夫敢不敢愿不愿跟着郎君干对吧?”
老贼点头。
屠裳说道:“从老夫冲着那个官员挥刀的那一刻起什么帝王将相什么王朝威严什么天下兴亡都与老夫无关。你可知老夫最想做的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老夫最想做的是掀翻这些吃着百姓的血肉却不把百姓当回事的狗屁皇帝让他们变成百姓脚下的蝼蚁!”
屠裳问道:“郎君想造反吗?”
“不是讨逆!”
“是了讨逆。那么郎君若是想攻城老夫便帮他架梯子。郎君若是想杀皇帝老夫便为他递刀子……
老夫有些迫不及待了!”
……
“起来。”
杨玄扶起林飞豹。
“我对你有些印象。”杨玄想起来了“安仁坊的那个铁匠!”
“是。”
林飞豹说道:“小人还记得郎君。”
“无需自称小人。”
林飞豹想了想“是。我也记得郎君。”
“这便是缘分。”
“不郎君的一双眼长的和陛下一般。”
“是吗?”杨玄摸摸眼角心想杨略可没说过此事。
大概是看多了的缘故吧!
“这些年你等都是这般过来的吗?”
“是。”
能十余年如一日的蛰伏在长安城中待命这份忠心啊!
杨玄由衷的道:“辛苦了。”
“看到郎君的那一刻我等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当年伱等是如何逃出来的?”
“陛下早有察觉寻了数十人代替那些人以为一把火烧死了虬龙卫殊不知我等早已潜入了城中。”
数十人就这么做了替死鬼。
杨玄有些不安但渐渐消散。
他没发现若是刚到长安时听到这等事儿他定然会愤怒会愧疚甚至是痛苦。
可现在他只是有些不安。
“他……他为何不走?”
这是杨玄一直想问的问题。
就算是跑不掉好歹也得试试吧?
林飞豹的眼中多了敬意“我等都劝过陛下说了孤若是远遁倒是有机会。可远遁之后如何?”
起兵?
宣德帝当政时期大唐的国力处于最顶峰太子起兵谁愿意跟随?
隐居?
对于这等人来说隐居还不如一杯毒酒了断了自己。
“那么当年之事你等知晓多少?”
“我等知之不多。”
杨玄突然失笑“你等知晓曹颖应当也知晓吧?”
林飞豹默然。谷衙
抛开这个话题杨玄只觉得遍体轻松一种红日初升的感觉让他精神倍增。
“今日之后你等就跟着我吧!”
“是。”林飞豹恭谨的道那些大汉喜不自禁。
“你等以往可曾展露修为?”
若是林飞豹等人展露过修为哪怕是在北疆他们也只能换个动手的方式。
“在东宫时我等用的是刀不过陛下当年并无危险我等在东宫露面不多。”
“那么谁知晓你等的实力?”
虬龙卫实力让杨玄有些眼馋若是不能用那便是坐拥宝山而不能取那种难受啊!
“宣德帝。”
“哦!”
“当年我等曾与宣德帝的护卫私下交手。”
“如何?”
“不分胜负。”
啧!
“宣德帝说笑虬龙卫可破皇宫。”
是说笑吗?
可我怎么看到你一脸自信的模样?
杨玄问道:“那么伪帝父子可知晓?”
“应当知晓些。”
“啧!他们可知晓你等动手的方式?”
“不曾。我等在宫中也就和宣德帝的护卫动过手。”
“宣德帝的护卫呢?”
“都死了。武皇登基后全数弄死了。”
艹!
杨玄想到那对夫妻也就是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不禁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现在你等出去认识的人不多?”
“没人认识。”林飞豹解释道:“时过境迁当年的老人去的去被杀的被杀。李元父子清洗的太彻底了。”
武皇后期李元父子杀入宫中把宣德帝和武皇的身边人杀了个精光。
第二次李泌带着人杀入宫中再度杀了一批老人。
等他登基时宫中的平均年龄下降了一大截。
“铁匠铺的生意如何?”
杨玄只是随口一问。
“还好。”
“收了。”
“是。”
“收了之后大部分人马上赶去北疆。对了曹颖和怡娘可认得你等?”
“认得只是见面时怕是有些不妥。”
“觉着死人复活了?”
“是。”
“那就如此吧!你带着些人跟着我其他的去陈州。”
“是。”
……
和杨松成当朝争执了一番翁婿联手给了他一巴掌后周遵的心情不错。
“盯着杨氏小心他们对子泰下手。”
杨松成不可能对周遵下手那会引发两边的大战。
“是。”
哪怕是一伙儿的可彼此之间都藏着戒心也收集了不少盟友的消息。
譬如说杨氏和方外的关系。
“郎君姑爷去了城外。”
“这等时候他还出城作甚?”周遵怒了“他是不知晓杨松成的狠辣追回来。”
没多久消息再度传来。
“有人看到两个脚程了得恍若神仙男子跟着姑爷出了城。”
“查了吗?”
“没查到。”
周氏没有镜台这等庞大的机构所以无法查到这等消息。
“快去把他叫回来!”
周氏的人快马冲出长安城。
“阿郎周氏的人出城了心急火燎的。”
杨松成点头“叫他们准备酒菜下午下衙后老夫请周遵饮酒。”
“可他的女儿做了寡妇。”老仆觉得这事儿怕是难以解开。
杨松成笑道:“女婿对于我等世家而言也就是个联姻的工具换一个又能如何?至于什么寡妇我等世家的女子谁会、谁敢嫌弃?大不了杨氏选一个了得的小子娶了他的女儿。”
老仆笑道:“那周宁美貌据闻气质尤佳多少男儿为之倾倒。若是得知她做了寡妇估摸着动心的依旧不少。”
“所以这不就了?”杨松成笑的惬意“男女之间不过是一晃而过的情义。”
……
周遵有些坐立不安。
他知晓杨松成心狠手辣但想着那是自己的女婿杨松成好歹也得担心自己翻脸的后果吧。
可他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错了。
女婿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个工具杨松成会不会觉得杀了杨玄自己依旧不敢翻脸不会翻脸?
“老狗!”
周遵神色阴郁。
“郎君!”
“进来!”
仆役进来欢喜的道:“姑爷回来了。”
周遵松了一口气“那老狗还是知晓分寸的。”
“周侍郎。”
杨松成那边来了老仆。
“阿郎想请周侍郎下衙后一起饮酒。”
“好说!”周遵此刻觉得杨松成也颇为可亲。
那仆役看了老仆一眼眼神不对劲。
“姑爷说今日他出城乃是被人设计。”
周遵面色微变盯住了老仆。
“出城后姑爷他们遇到了两个修士追杀幸而遇到了见义勇为的路人斩杀了两个修士。”
周遵盯着老仆一字一吐的问道:“那修士……来自于何处?”
“延寿宫。”
“延寿宫。”周遵咬牙切齿的道:“老夫记得杨氏与延寿宫多年的交情可对?”
老仆心中一冷心想两个修士出手按理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竟然遇到了什么见义勇为的路人。
路人能杀了两个实力强大的修士?
是谁出手了?
周氏!
若是周氏周遵此刻不会如此怒不可遏而是会咄咄逼人。
那么是谁?
皇帝?
老仆是杨松成的心腹知晓许多事。
唯有皇帝才有这等动机和能力……阻拦杨氏刺杀杨玄激发周氏和杨氏之间的矛盾从内部瓦解一家四姓的联盟。
这是皇帝一直想做的事儿。
而今日便是一个契机!
阿郎的谋划虽好但却忘记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老仆笑道:“此事定然是误会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仆役说道:“姑爷亲手拷打问出的口供那二人的尸骸此刻正在进城的路上。”
老仆干笑“定然是误会老奴这便去禀告阿郎。对了周侍郎下衙后的酒宴……”
周遵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
老仆觉得不大妙赶紧说道:“周氏与杨氏多年的交情若是有什么误会晚些阿郎自然会亲自向周侍郎解释……”
周遵神色平静。
“老夫自己会去寻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