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谢家六郎包扎过了就不麻烦了。”萧知宴说到这个像是突然想起谢云初这个人一样“谢家六郎好似是叫谢云……”
“回殿下谢云初……”谢老太爷含笑道。
“谢云初这个孩子……本殿下记住了听说身子不怎么好本殿下会为这孩子留心名医的谢老留步不送。”
说完萧知宴便抬脚往外走。
谢老太爷浅浅行礼抬头看了眼萧知宴的背影视线又落在桌几上被羊皮包裹妥当的账本上。
魏管事带着大夫来时萧知宴已经走了。
谢老太爷手中拿着被羊皮包裹妥当的账本并没有打开他让魏管事将东西表面再用其他东西包好又提笔给自家大儿子写了一封信。
末了将信连同账本一同交给魏管事:“你即刻出发带着人亲自去一趟汴京一定要快!将这东西交给大爷交代大爷千万不要打开看完信后大爷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魏管事知道此事定然事关重大否则谢老太爷不会让他亲自跑一趟连声让谢老太爷放心。
谢老太爷在信中叮嘱大儿子这账本拿到手不要打开不要看直接交给陛下!
让谢大爷表现出一个忠臣直臣应有的态度。
若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找上门定要一问三不知照实说二皇子托付将东西交给陛下谢氏只转交不过问。
与陛下说明二皇子被人追杀托付谢氏转交东西之后不要对陛下的家丑揪着不放但一定要揪住有人竟然敢在暗中刺杀皇子事关重大请皇帝命人彻查。
揪住刺杀皇子而非皇帝家丑不放忠直臣子的形象立稳又不至于太招皇帝反感。
这账本和供状是烫手山芋但用的好了……对谢大爷日后的仕途的确是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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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初坐在临窗桌案前隔着檐下水帘看向湖上被洗得发亮的木桥出神。
萧知宴为何会出现在永嘉即便不说谢云初也隐约能猜到一些。
领兵出征期间身为主帅多少双眼睛盯着怎可擅自离开大军?
谢云初算了算大军出发到今日的时间又算了算萧知宴从汴京到永嘉的时间。
主帅离开大军如此久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向皇帝参他一本吗?
除非萧知宴是奉命行事。
堂堂大邺皇子即便是不受宠……谁又敢对萧知宴下令?能对萧知宴下令?便只有当朝皇帝了。
能为了什么事?
她想约莫……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些年经营党派为皇帝搜罗奇珍异宝俸禄支撑不起花费在大邺鱼盐航运之利上手伸的过长了。
皇帝没有动真格想要处置两个儿子的心思但也想要查个明白给大皇子、三皇子一个警醒那就只能在皇亲之中挑一个。
可挑谁都不如挑自己的儿子来的可靠。
成年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之外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又是一个绝对不能争夺储位之人那就很合适了。
谢云初想到刚才萧知宴在马车上的那份妄自菲薄唇角浅笑冷冽。
皇帝再看到自己儿子那副模样许会觉得这个从小缺乏关怀的儿子只要他稍微给一些关怀和甜头这个儿子便会为他舍命。
就像……安平侯夫人当初只要对她露出一点点笑容她便可以为他们舍命一般。
谢云初手心微微收紧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有些父母……到底对自己孩子存的是什么心?
“六郎你来说说……”纪京辞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
谢云初在满室学生的瞩目下错愕回神。
小郎君本就生得玉雕一般白净平日里的言行又如冰砌的高墙将众人拒之墙外清高孤冷的不食人间烟火此刻茫然回头……倒是显出几分幼童应有的懵懂之态倒是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纪京辞讲学不似旁的先生那般旁征博引喜欢深入浅出将学问讲的妙趣横生满室的小郎君们都津津有味只有谢云初在走神……
有不少人等着看纪京辞新收的这位高足笑话却见谢云初行礼后徐徐开口……
“弟子愚见《白虎通·圣人》所载圣人所以能独见前睹与神通精者盖皆天所生也。乃汉朝儒家神化圣人以此为据劝谏君王不得背离圣人之道!”
“而在魏晋之时《周易注》又言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体冲和以通无;五情同故不能无哀乐以应物。然则圣人之情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是说圣人之所以不同于常人是因圣人比常人更为智慧也因魏晋之时士族势强……”
谢云初话未说完陡然抿住了唇改口:“是为替士族树立典范。”
她是想说其实圣人是人或是神不过是从政者……用于与当朝君王博弈的一种手段罢了。
可这话并不适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有大逆不道不敬皇帝之嫌。
纪京辞负在背后的手收紧旁人听不出来纪京辞却明白谢云初到底是想说什么。
这孩子心胸格局宽阔身上有种不敬圣人、不敬天地、不敬皇室的超然能站在更为广袤的高度去评判事物。
若为君王天下之幸事。
若为臣子……
纪京辞摆手示意谢云初坐下语调平缓:“诸位还有何见解尽可说来听听。”
紧接着又有天字班的学生按耐不住起身想在纪京辞面前表现一番开口:“不佞愚见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纪京辞听着那学生所言浅浅颔首。
不等那天字班的学生说完又有学生起身行礼似要与天字班的学生争辩一二。
纪京辞始终谦和有礼耐心听他们的唇枪舌战而后以温雅的言辞将两人所述细说一番请两人落座让人如沐春风这满室的学生无不拜服纪京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