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一向酷爱深松绿的纪京辞还未脱下那一身白衣。
闵不舟老先生看到纪京辞一身素服以为纪京辞觉着这一身白衣便能体现仙风道骨甚是不屑收起自己的棋盘要走称不愿与纪京辞这样故弄玄虚之人谈文。
她那个时候扮做男装跟在纪京辞身旁带着帷帽实在是瞧不上闵不舟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就与闵不舟老先生杀了一盘。
她毫不客气杀得闵不舟老先生片甲不留在闵不舟老先生要求再下一盘时她称不愿与闵老先生这样自认为棋艺高超欺世盗名的臭棋篓子下棋。
气得闵不舟老先生差点儿翻脸连士可杀不可辱都搬出来。
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闵不舟老先生是个随性的老先生喜欢下棋喜欢样貌英俊漂亮之人……更喜欢品性高洁之人。
再后来闵不舟老先生与纪京辞以文相会了解了纪京辞实在是学富五车实在并非浪得虚名故弄玄虚之人这才说起初见纪京辞……纪京辞五官样貌足以惊为天人以一身素服追求仙风道骨之感实在不必。
她这才忍不住同闵不舟老先生说纪京辞这一身素衣是为父亲而穿。
闵不舟老先生恍然连忙起身同纪京辞致歉。
这才有了后来闵不舟老先生那几句……除却怀之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闵不舟老先生除了说纪京辞身着白衣好看之外也是说纪京辞的品行配得上世间最为纯白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她是云初之事从未宣之于口可她心中那个最爱慕之人已经知晓……
她如今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见旧相识没有了害怕被识破的惴惴不安竟……还有些高兴。
马车上四郎谢云芝还是有些紧张:“大伯说闵不舟老先生性子古怪的很我们说话还是要留神一二。”
谢云初知道闵不舟老先生的习性和喜好觉着闵不舟老先生性子古怪谈不上就是一位……说话直到显得刻薄的老人家罢了。
谢云芝看向一点也不紧张的谢云初含笑道:“不过都说闵不舟老先生喜欢长相漂亮之人我们六郎……白玉雕琢似的一个小郎君想来闵不舟老先生也舍不得为难。”
两人抵达道观门口闵不舟老先生的弟子在外相迎……
瞧见谢云初和谢云芝下了马车那比谢云初年纪还小一些的漂亮少年同两人行礼带着他们二人来了闵不舟老先生下榻的小院子。
头发花白一身宽袖葛布凉衫的闵老先生坐在树下一手捏着棋子正聚精会神研究棋盘。
“师父……”那少年走至闵老先生身旁长揖行礼“谢家的两位小郎君到了。”
“嗯!”闵老先生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就问“长的好看吗?”
立在院门口的谢云芝:“……”
他和六郎就站在门口可闵老先生连头都不抬只问自己的弟子……
难不成闵老先生的弟子只要说长得丑闵老先生连看也不看吗?
那少年竟然还真一本正经道:“小的那个小郎君长得特别好看玉雕雪砌似的除了纪先生……弟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郎君呢!大一点的那个……倒也生得俊朗秀气可和年纪小的那位小郎君一比就逊色了。”
谢云芝:“……”
他都听见了!
长得不如六郎他承认可好歹……说的时候声音小一点。
“谢氏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多啊!而且……是谢老的孙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闵老先生落下棋子“请进来吧!”
“是!”
闵老先生的弟子应声走到门口丝毫不尴尬的请两人进去好似刚才议论他们长相的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一般。
谢云芝嘴角抽了抽。
谢云初忍住笑意同谢云芝一同踏入小院。
闵老先生端起茶杯抬头瞧见迎面走来两个小郎君一个身姿挺拔清朗俊秀一个正如自己小弟子所言如玉雕雪砌般白净好似生了冰肌玉骨行走于耀目骄阳之下越发显得白皙耀眼……
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泉干净的仿佛不染纤尘。
闵老先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两个小郎君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晚辈谢云芝见过闵老先生。”
“晚辈谢云初见过闵老先生。”
两人齐齐同闵老先生行礼。
闵老先生仔细打量过两个小郎君才示意自己的徒弟去拿蒲团来给两人坐。
道谢后谢云初和谢云芝刚坐下闵老先生便看向谢云初问:“你就是谢家六郎纪京辞的徒弟?”
谢云初挺直腰脊再拜行礼:“正是晚辈。”
闵老先生看了眼谢云芝同谢云初颔首:“若是老夫……老夫也收你为徒。”
谢云芝:“……”
看一眼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老先生又没有考教学问这意思……是他丑的不够格被纪先生收徒吗?
谢云芝苦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伯说这个闵老先生性子古怪。
“已经过去几年了你师父……还是未脱素服吗?”
闵老先生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谢云芝觉着有些奇怪……纪先生不是一直穿着一身白衣吗?
谢云初却明白闵老先生说的是什么。
她手心收紧点头:“还是一身素服……”
闵老先生听到这话抿住唇半晌才叹了口气开口:“怀之……果真是长情之人几年前老夫有意为怀之保媒怀之说……要守十年老夫还以为只是推辞之语没想到到现在他还守着估摸着……他此生是不打算再娶了。”
谢云芝颇为震惊睁大了眼。
再娶?!
纪先生……已经成过亲了而且纪夫人也已经不在了?
谢云芝可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谢云初眼眶湿润看向垂着眸子略感伤怀的闵老先生……
她心疼阿辞却也真的很感激成为谢六郎之后能从他人口中得知纪京辞对她的感情让她知道……并非是她一人深藏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