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清自持的小郎君克制不住露了喜悦的情绪拎着官服下摆小跑进门绕过照壁朝正厅疾步而行。
艳阳之下绯色官服的小郎君脚下步子是那样的雀跃……
眼角眉梢藏不住喜悦的笑意。
就连侧身避让一旁的仆从都看呆了。
他们府上沉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小郎君欢喜都要从眼底溢出。
谢云芝正在前厅招待纪京辞和顾神医。
因想着顾神医一到自家六郎的身子就有救了对待纪京辞除了崇敬之外更多难言言语的感激十分的恭敬。
门外传来仆从叠声称呼六郎的声音纪京辞搁下手中茶杯先谢云芝一步起身朝门外而去虽步履平稳从容可衣角翻飞……
谢云芝一怔连忙快步跟在纪京辞身后。
心中略有不解都是徒弟迎师父的哪有师父迎徒弟的。
唯有端着茶杯的顾神医不屑瞪了一眼纪京辞四平八稳坐着喝茶。
纪京辞立在正厅廊檐之下见那绯衣官服的如玉少年踏光而来眉目间不自觉露出笑意。
那不同于纪京辞平日里待人接物温和又疏离的浅笑……
他狭长深邃的凤目中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比这暖阳还要耀目的华光。
遥遥瞧见一身深松绿广袖宽袍锦衣华服的纪京辞金光落于他衣袍之上文人逸士的气度卓绝比他带给人惊艳儒雅之感更为让人过目难忘的是他身上的温润沉稳的烟火气。
明明是那样一个不染纤尘的谪仙明明让人见之惊叹崇敬而不敢亵渎。
如今心中有了在凡尘的牵绊眼角眉梢沾染了尘世中人的悲欢。
谪仙染凡俗顾盼间便是人间美景。
迷人双目让人不能自抑的欲念沸腾。
谢云初疏淡的眼仁发红在几步之遥停下步子分明立在耀目到刺眼的艳阳之下整个人白净的比日光还要绚烂。
她克制住心中沸腾的情绪恭敬长揖行礼:“师父……”
许久未见纪京辞也已甚是想念。
纪京辞眉目笑意更深了些抿了抿唇在外人面前端着师尊的模样:“为师请了顾神医来为你诊脉来吧!”
这和谢云初收到纪京辞送来的药和信时猜的一样。
纪京辞是要带着顾神医一同才会回汴京。
为了她的身子……
可纪京辞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她还不知道。
她是云初的事她未开口纪京辞已经知道。
她是女子的事纪京辞还不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纪京辞也不希望通过别人告诉纪京辞。
她上前再次行礼道:“师父和顾神医稍作休息六郎也有事要同师父说等师父和顾神医休息好了再请顾神医为六郎诊治不晚。”
“你这个小徒弟还是懂些道理的!”一身灰布衣衫仙风道骨的顾神医从门内出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谢云初。
见眼前的小郎君如同白玉雕琢般精致漂亮颀长消瘦眉目素淡他能感觉到这小郎君看向他时骨子里……是冷漠的。
“四哥让人安排师父和顾神医歇息的地方了吗?”谢云初问。
“放心已经让管事安排好了!”谢云芝笑道。
一个是谢云初的师父一个是要来救谢云初的人谢云芝怎么敢慢待。
“即是如此便带我过去吧跟着纪京辞日夜不停赶来汴京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受不了。”顾神医伸了一个懒腰抬手捶自己的肩膀。
“六郎我亲带顾神医过去你带纪先生去竹明轩。”谢云芝说完含笑同纪京辞行礼告辞。
纪京辞颔首。
目送谢云芝离开后谢云初藏在官袍中的手收紧回头……见纪京辞正深深注视着她。
带着热浪的风从两人之间扑过。
纪京辞深邃凤眸中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忍不住心跳快了起来。
谢云初手心收紧同纪京辞开口:“师父我带你去竹明轩。”
说着谢云初又同元宝和青锋、夜辰道:“元宝你和夜辰带青锋去歇一歇我有话同师父说你们不要跟着了。”
这是在谢府元宝和夜辰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人行礼目送谢云初和纪京辞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谢云初只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粘腻的细汗。
两人行于两侧垂着画帘的朱漆长廊之中挂于两侧的铜钩银铃随清风、蝉鸣交相作响。
谢云初鼓起勇气停下步子转身望着纪京辞……
见他黑眸温润柔和那是她曾经从不敢正视的温情脉脉。
什么还没说她双眸已经通红。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谢云初又不知应当从何开口。
“我回来了。”谢云初低着头半晌才抬头看向纪京辞眼泪涌了出来“阿辞……”
明明如今已不是生死相隔。
明明相对而立再次重逢应当是高兴事。
可谢云初的心还是酸的一塌糊涂嗓子眼儿里好像赌了一团发酸的棉花胀疼难受。
纪京辞静静望着眼前一身绯袍的小郎君垂眸从袖中拿出被他藏了很久的木簪语声醇厚:“这是曾打算送你的生辰礼……”
木簪被打磨的很光滑乍看之下并无特别。
和簪身上却雕刻着凤和凰……
凤起舞绕凰展翅。
是凤求凰。
她伸手接过木簪几乎是一瞬便明白纪京辞这木簪的含义哪怕……不看这木簪雕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谢云初眼泪如同断线。
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是不知。
更不敢让阿辞也知道她的那份心意。
前世她那样的卑微低贱如泥的她又如何敢奢望能得皓月眷顾?
纪京辞从袖中拿出帕子递到谢云初面前声音微哑:“回来就好!”
没有什么比她回来更好!
这是上天的恩赐和眷顾。
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将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弄丢了。
他双眼亦是红的一塌糊涂克制着想将眼前人拥入怀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