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坊金钩赌坊。
宽敞的贵宾包房贴金箔的墙壁贴金箔的天花板同样是贴了金箔的地板。
红木的大赌桌旁一个个华服公子卷着袖子踩着凳子甚至有人袒露出半边胸膛声嘶力竭的拍打着筹码犹如地痞流氓一样嘶声吼叫着。
每个华服公子身边都站着一个、两个、三四个不等的美妇、少女她们比起这些公子哥更加的亢奋一个个发髻散乱发钗乱晃更有人罗裙凌乱香汗淋漓的挥动着拳头大吼大叫。
整个包房内十几名公子哥数倍的美人儿还有数十名往来奔走的侍女一个个都忙得汗流浃背面孔酡红。
唯有坐在乐德身边的卢仚还有三名负责摇骰子、收放筹码的赌坊荷官镇定自若面皮连红都没红一点。
荷官们见多识广而且无论输赢他们总归是最后的赢家他们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而卢仚呢……
银钱这东西对他真心只是个概念他对这个没多大的感观。
银钱?
不说卢仚现在拥有的已经懒得去计算的巨额财富就说他现在跑去某个大诸侯那里对他说只要给他醍醐灌顶硬生生将其提升到烈火境修为从而延寿千年……
就这能换来多少金银铜钱、奇珍异宝?
世俗界的财富对已经种下金莲的卢仚而言真的只能算是一个概念了。
所以乐德手气臭一上桌就输掉了上千贯卢仚面不改色的掏出了几颗顶级的走盘珠兑换了数千贯筹码随手交给了乐德。
乐德兴奋得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嚎叫着将筹码一把一把的推了上去。
卢仚笑呵呵的拿着几个小筹码在一旁跟着押注无论乐德押什么他就跟着押什么一旦乐德输光了筹码他面不改色的掏出各色珍珠、美玉、极品的翡翠砗磲猫眼石之类的兑换了大把的筹码丢给乐德。
如此到了最后那些狂热的公子哥都面色微变一个个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卢仚。
终于趁着金钩赌坊送来了清热解火的甜汤大家喝汤小憩的时候有一名头冠都歪了身边站着几个熟透的美妇人的公子哥朝着卢仚指了指。
“乐德怎么钱有义呢?你往常不是带着他到处溜达么?怎么换了跟班了?而且这手气阔绰得有点离谱哦!”
钱有义就是将宅子卖给卢仚的那粮商的大公子平日里跟着乐德到处乱跑乐德的吃喝玩乐基本上都是钱有义结账。
只是钱有义的出手绝对没有卢仚这般大方。
刚刚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乐德已经输掉了三四万贯对于他们这些公子哥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主要是他们尽是一群纨绔平日里根本掺和不到家族里的产业手头上实则也没几个闲钱。
乐德用一条热毛巾擦了擦面庞得意洋洋的用力一拍卢仚的胳膊。
“本家兄弟乐获……刚来乐州城在清平乐苑西南门那条珙桐街上置办了宅子以后就跟着我混了。各位兄弟姐妹在乐州城市面上见了乐获可得多照应一二。”
卢仚笑着站起身来朝着一众纨绔公子抱拳行了一礼:“在下乐获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公子多多关照。”
一群公子哥可有可无的打量了卢仚一阵子一个个眸子里绿光闪烁显然将他当成了大肥羊看待。
接下来又是一场烂赌。
乐德输得是天昏地暗一群公子哥赢得是欢天喜地卢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逐次兑换筹码硬生生帮着乐德输掉了十几万贯。
到了最后一众纨绔公子都赢得有点胆战心惊乐德的脸色也都有点不正常了。
这一天乐德一伙人在金钩赌坊的赌局比平日里早结束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午夜时分他们居然就草草散场一个个搂着各自的美人不知道找哪里继续去寻欢作乐去了。
乐德佝偻着身子裹着一条加了薄棉的披风慢悠悠的走出了金钩赌坊。
下了两步台阶乐德回头看了看卢仚。
“乐获啊……得了我也不是傻子你这出手有点大方得过分了。我乐德虽然是太后亲族但是我不值这么多钱哪换成我大哥或许还差不多。”
“说吧这样给我塞钱花你有啥事求我呢?”
“丑话说在前面小事在这乐州城内没有我办不成的……大事嘛啧你先说我姑且听听但是大概率我是办不成的。”
乐德朝着卢仚摊开双手叹了一口气:“我大概也就能办成一千贯上下的事情所以钱有义那小子这些年才眼巴巴的陪着我玩啊……超过一千贯的你可就找错人喽!”
卢仚笑得很灿烂。
这个乐德倒是个有趣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股子光棍无赖劲实在是有趣有趣……
“乐德公子哪里话?我刚买下钱家的宅子你就上门了这就证明我们有缘啊。”卢仚摆了摆手:“些许银钱不用放在心上您也不过是输了十来万贯而已对我来说这是小钱。”
乐德吓了一跳:“乐获你可别在我面前充场面十来万贯只是小钱?”
卢仚笑着点头:“真心只是小钱。我准备买下清平坊十八座新篁楼以后新篁楼就是我在乐州城安身立命的买卖我一外乡人在乐州城举目无亲的这买卖得您帮忙盯着。”
不等乐德开口卢仚微笑道:“如果您盯不住那么您也可以介绍盯得住的人嘛!”
乐德呆了呆然后笑了。
他停了停胸膛伸手戳了戳卢仚的胸膛:“是个爽快人行这个忙我帮了。哎谁叫我们有缘呢?”
卢仚又请了乐德去了流经清平坊的白沙江上弄了条画舫找了一群姑娘陪着好好的畅饮了一顿直把乐德灌得烂醉如泥把他往姑娘的鸳鸯被里一丢卢仚拔腿就走。
第二日大下午时分一张名帖递进了卢仚的乐宅。
乐宅大堂乐德一母同胞的长兄乐颐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打量着大堂内的诸般陈设。
“这宅子我知道。”乐颐打量许久又朝着卢仚看了几眼这才点头道:“钱有义嘛跟着乐德厮混的那小子乐德时常来这里找他。只是没想到乐德居然会结识如此有趣的人物。”
不等卢仚开口乐颐曼声道:“你也姓乐?真的还是假的?”
卢仚微笑朝乐颐拱了拱手:“吉州城乐家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家产在吉州排名也在前十之列这是做不了假的。”
乐颐点了点头:“为何来此?”
卢仚微笑道:“乐州城遭了劫满城百姓死了个精光而且死状凄惨诡异不敢停留只能离开。”
乐颐眯了眯眼睛:“为何不去镐京?”
卢仚叹了一口气:“无官无职没有靠山镐京居大不易……那边王公贵族太多有时候得罪了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乐州城嘛乐氏一家独大只要交好了乐家任何一位公子自家人……就算有矛盾无非吵闹几句不会像镐京那边动辄就是抄家灭门之祸。”
乐颐就笑了:“这话说得有道理。”
放下手中茶盏乐颐朝卢仚看了看淡然道:“不过你既然买下了钱家的宅子还准备入手新篁楼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抛售产业离开乐州城啊?”
卢仚沉吟片刻缓缓摇头:“初来乍到这些天只顾着日夜兼程的赶路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玄虚……难不成有什么古怪?”
卢仚反问乐颐。
乐颐站起身来走到卢仚面前微微低头俯瞰坐在椅子上的卢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怕不是守宫监派来的奸细?”
卢仚一脸惊骇的看着乐颐:“乐颐公子何出此言?守宫监?乐获一介良民怎可能和那等所在牵扯上半点儿关系?”
卢仚瞪大眼睛失色问乐颐:“难不成是因为乐获和乐德公子结交一事?”
卢仚急忙喊冤:“乐获知晓乐德公子身份后的确是有心结交……但是并非有意和乐德公子认识……这这这……这是乐德公子他主动上门呀!”
乐颐背着手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卢仚许久终于回头呵斥了一声。
一名浑身冷气森森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就走进了大堂径直走到了卢仚身边双手如风顺着卢仚的手指一路摸遍了他的手掌、胳膊、身躯、大腿。
卢仚微笑着任凭这中年男子放手施为。
中年男子甚至脱掉了卢仚的鞋子脱掉了他的裹脚布认真的摩挲了一阵这才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朝乐颐点了点头。
“浑身上下并无练过武的迹象而且观他脉象……”
中年男子看了看卢仚干咳了一声:“乐获公子他……咳咳脉象倒是和乐德公子一般无二平日里或许没有注意保养肾水有点亏虚过甚了。”
乐颐的嘴角抽了抽看看卢仚这张幻化出来的满脸虬髯的大脸看了看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乐获兄弟就一个人来的乐州城?这一路上可还安稳?”
卢仚急忙笑道:“怎可能一个人?从吉州来乐州万里迢迢我身边还是有几个心腹人的否则我怎可能到来这里?只是有些搬运不便的物件他们在城外看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