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
江刻将车停在河附近跟墨倾去了一家早餐店。
“这么早。”老板已经忙活了打声招呼后注意到江刻“这位小哥好像有点眼熟。”
前两天江刻在桥洞当流浪汉的时候跟这位老板见过几次。
但是江刻疑似被认出格外淡定地说:“剧组演员。”
“哦哦。”老板恍然耽误又瞧了眼江刻的脸“很有名吧?”
墨倾搭腔:“不红小替身。”
“不会吧小哥你一看就是大红大紫的长相。”老板笑呵呵地说着话锋一转“吃点什么?”
墨倾和江刻点了几样早餐。
心明眼亮的江刻付了账然后在店里解决了温饱问题。
走出门时墨倾和江刻对视一眼尔后驻足。
墨倾状似无意地跟老板闲聊:“老板你们店里挺干净啊怎么防老鼠啊?”
“那是每天都打扫的。”老板呵呵一笑“防老鼠的话晚上门窗都关紧把吃的都收好老鼠夹也会摆几个……”
说到这老板话语一顿疑惑起来:“说起来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老鼠了。”
有戏。
墨倾顺着往下问:“打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板想了会儿:“个把月吧。”
“对了桥洞下那个流浪汉常往这边跑吗?”墨倾又岔开话题见到老板疑惑的目光她又说“他往剧组跑得挺勤的。”
“他啊”反正没客人老板就跟她多讲了几句“以前就在桥洞附近转悠自打剧组来了后活动范围确实大了。听说他以前在外当编剧呢或许是在怀念吧。”
“哦。”
墨倾点点头。
她没有再深入问而是看了眼江刻。
江刻心领神会立马接过话:“我们该走了。”
墨倾说:“那走吧。”
于是二人跟老板告别一起离开店里。
整个过程无比默契、自然。
接下来墨倾和江刻如同闲逛一般转悠了好几家店对“流浪汉”“老鼠”的事旁敲侧击最后还真被他们问到了。
“他挺可怜的哩!”一家店里的老板娘擦着桌子左右看了一眼悄声跟他们俩说“我看到他抓老鼠吃!”
墨倾愣怔了下:“吃?”
“是啊就一周前吧我手机落店里了半夜过来拿见他一个麻袋里全是老鼠吱吱的叫。哎哟把我吓了一跳。你们说他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抓老鼠不是为了吃还能为了什么?”老板娘说完啧啧摇头。
老板路过正好听到了嘀咕:“我说最近老鼠怎么变少了呢。”
说完见到江刻和墨倾这俩客人拽了老板娘一下:“你呀别跟人说这些了快去忙你的。”
很快江刻和墨倾出了店。
墨倾瞧着手里拎着的大袋早餐挑眉:“八九不离十了。”
江刻颔首拧眉道:“问题是这么多老鼠他藏在哪儿?”
“你不是跟他待了两三天么?”墨倾问。
“没一直在一起。”江刻先是摇头然后忽然想到什么“有一个地方。”
“嗯?”
江刻说:“河对面有一个废弃的兔子养殖场没人管。”
“去看看。”墨倾当机立断。
距离不远几乎就江刻一脚油门的事。
一进养殖场江刻和墨倾就能断定了——绝对是殷林干的。
一进门就有股骚味儿迎面扑来手电往里一扫就见密密麻麻的养殖笼里全是老鼠的毛发和排泄物。
“他还挺有创意。”墨倾抬手轻遮着鼻视线往里扫视一圈。
她还想往里走。
江刻拉了她一下:“回吧。”
里面的味儿确实难闻墨倾想了下颔首道:“行。”
*
折腾了一个早上墨倾和江刻总算能打道回府。
车子从桥上碾压而过。
这破破烂烂的桥承受着车子的重量衬着这诡谲阴霾的天气摇摇欲坠颇为惊悚。
墨倾手肘搭在窗沿上吹着凉风视线落到桥洞附近又观察了一下水位线。
她估摸着道:“再下几天这破屋就得被淹了吧。”
“嗯。”
“殷林住哪儿?”
“现住旅馆。”江刻说“我打算把他送去治疗。”
“哦。”墨倾又问“屋里他画的那些你研究得怎么样?”
“还差一点。”
江刻说得很含糊关于具体的内容一个字都未跟墨倾透露。
不一会儿江刻将车听到旅店外面。
墨倾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
但是江刻却一把抓住墨倾的手腕把人拽了回来跟前台说:“给她开个房间。”
前台还在打盹等着交班猛地闻声看了看军官打扮的江刻被吓了一跳有种“莫不是穿越了”的惊慌和惊喜。
但是在见到墨倾后前台又回到了现实。
他点点头:“好。”
他打了个哈欠:“身份证。”
墨倾还没说话江刻就将身份证报出来了。
在前台操作的时候墨倾疑惑跟江刻低语:“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
江刻一顿说:“我不仅知道。”
“嗯?”
墨倾莫名。
江刻继续说:“我还知道我们俩同一天生日。”
“……”墨倾愣怔须臾“怎么会?”
江刻没说话。
他用手机扫码付了一周的房费领了房卡。
然后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有电梯但两间房都在二楼走楼梯更方便。
上了楼梯后江刻才开口:“我问过霍斯你的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你自己说的。”
“嗯。”
墨倾颔首。
霍斯给她办身份证时只改了她的年龄生日是特地问了她的没有随便定。
“那就没错是同一天。”江刻淡淡说。
墨倾嘶了一声蹙眉问:“你一直是那天生日?”
江刻嗯了一声:“有真实记忆起就是。”
这就跟“菜单一事”不谋而合了。
墨倾忽然觉得江刻所猜的真不一定是错的。
——江刻是礼物。
毕竟一个有阴谋的人安排这些不可能安排这些巧合的细节只有江延才有立场、有目的去做这一切。
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墨倾忽然往上看了一眼抬手抓住了江刻的衣袖。
江刻步伐一顿回过神垂眸看她。
二人之间隔着两个台阶。
墨倾向上走了一个望着江刻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没有实际证据但是你非常肯定你不是江延。”
江刻默了几秒说:“嗯。”
墨倾不解:“理由呢?”
将衣袖抽出来江刻往下走了个台阶他身后靠着墙眉眼低垂着端详了她一会儿:“你真的想知道?”
思忖了下墨倾很干脆:“嗯。”
江刻语气松散地说:“许个承诺。”
“说。”
墨倾答应得非常爽快。
在她心里江刻并非卑鄙小人一个“许诺”而已无关紧要。
江刻说:“许诺另说。”
墨倾道:“行。”
她等着江刻往下讲。
江刻缓缓开口:“我头疼的事时常会有。但以前只是偶尔疼缓一缓就好。”
“嗯。”
“但除夕那天你给我扎过针。”
“……嗯。”
不仅扎过针呢。
墨倾当然记得:“你说没什么感觉。”
所以墨倾放弃了。
江刻颔首接着说:“结果后来频繁头疼。”
墨倾:“……”说得她跟庸医似的。
“但是每一次头疼我脑海里就会出现一点记忆。”江刻不疾不徐地说“据我推测是江延的记忆。”
“这能证明你不是他?”墨倾拧眉。
江延的记忆在江刻这里出现了。
不是更应该证明他们俩极有可能……是同一个才对。
“嗯。正常推测大概会觉得我是他。”江刻瞧着墨倾细微的神情变化心里泛着酸味儿。
墨倾问:“你做出相反推测的理由是?”
江刻凉声道:“没理由我在他的记忆里照样感觉不到熟悉。就跟那些凭空捏造的二十多年的记忆一样。”
墨倾微怔。
江刻语气略沉:“我出现的记忆并不代表什么。哪怕记忆再真实我的感受都告诉我我只是个旁观者。我跟江延没有关系。”
眼睛微眯墨倾问:“你的直觉?”
“当记忆不可信只能信直觉。”江刻并没有否认。
“行。”墨倾没跟他辩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分析“基于你的直觉你感觉自己是替身、是容器等江延记忆完全复苏你……”
她没往下说了。
江刻却帮她说了下去:“或许消失或许跟他融为一体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
虽然墨倾非凡人经历了不少事但这种推测已经超出她的常识了。
借壳重生?
塑造替身?
江延能办到么?
墨倾不太确定。
但是有一点墨倾是知道的大业结束后江延就在着手调查“神秘石头的来源”一直想搞清楚“神秘石头跟她”之间的联系。
这也是第八基地建立的初衷。
不过江延后来究竟查出了什么墨倾就不知道了。
墨倾一直没说话。
江刻站直了抬步往上:“先走吧。”
墨倾回过神不发一言地跟在后面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
*
二人进江刻房间时殷林还没有醒来。
墨倾如法炮制给殷林的身体扎了一针没几秒殷林就醒了。
“啊——”
殷林乍然坐起身。
然后他见到了江刻和墨倾二人似乎受到了惊吓顿时瑟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往角落里缩。
江刻睇了墨倾一眼:“你吓着他了。”
墨倾目光斜过去:“你不是?”
江刻将她推到一边然后走向床边靠近殷林问:“我是谁?”
殷林抬起满是脏污的脸。
他浑浊的眼睛在见到江刻时忽然变得闪亮起来。
“江先生。”殷林认出了他重复着喊“江先生。”
“嘁。”
抱臂站在窗前的墨倾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
江刻扫了她一眼。
墨倾别过头看向窗外。
殷林似乎极度信任江刻在江刻的安抚之下情绪慢慢地平稳下来。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江刻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昨晚的老鼠是你放的?”
“是是我放的。”殷林匆匆点头直接承认了没一点隐瞒“江先生你们的故事不能被别人知道我清楚的我清楚的。”
“所以你想吓走剧组?”江刻问。
“对对吓走他们吓走他们。”殷林点着头欣喜地说“把他们吓走就好了吓走就好了。”
江刻见他思路还算清晰便继续问:“你做了什么?”
殷林的描述很乱。
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一些不足以伤人的小事对剧组仅仅有惊吓作用罢了。
断断续续的听了半个小时靠着墙的墨倾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
江刻朝她的方向看去。
墨倾双手抱臂将头靠在窗框上眼皮垂下来细长的睫毛浓且长一抹清风撩起她的发丝露出她白皙的长颈。
反正问得差不多了。
江刻站起身拿起给殷林带的早餐伸手去扶殷林:“我带你换个房间。”
殷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抗拒江刻的动作。
墨倾脑袋一失重忽然抬起来眼睛半睁开:“问完了?”
江刻解释:“我带他去另一间。你在这里歇会儿。”
墨倾困得很:“哦。”
等江刻带着殷林离开墨倾扫了一眼两张床。
两张床一张被殷林睡过被子卷成了一团蹭了些脏污和血迹实在没眼看。
另一张床是江刻的。
墨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江刻那一张。
*
等江刻安顿好殷林回来时房间里悄无声息。
江刻目光一扫落到了床上。
墨倾侧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牛仔外套扔到一边就穿一件宽松的短袖领口敞开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
衣摆向上露出一截腰白嫩柔软。
两条长腿一曲一伸线条流畅。
江刻定了片刻就觉得眼眸发烫他别开了脸去包里取了一身换洗衣服然后去洗了个澡把那身显眼的戏服换下。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无意间又瞥了眼床。
这一眼目光顿住眸色幽深。
——她到底怎么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