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这里!”
徐怀沿溪边狭窄的滩地往北走了一段徐心庵从半山腰间的洞穴|里探出头来招呼他过去。
从溪谷到洞穴有一条淘金山民踩出来的小径杂草蔓生他摸索着爬进石洞大家情绪急切的都围过来问南寨的情况。
洞口较矮里面颇高有五六丈深此时点着篝火有钟乳石从洞顶垂挂下来地面却较为平坦还有一些淘金山民遗弃在这里的破陶盆陶罐以及睡人的草絮堆。
一只陶罐正架在篝火上“扑扑”烧着热水。
诸武卒从青溪寨逃出来除了兵甲武器外也尽可能多携带肉脯、麦饼等干粮能捱十天半个月这时候却担心苏荻与徐怀回到鹿台寨不能阻挡巡检司将他们的家人捉去受牢狱之灾。
“我们早一刻逃出军寨不知道邓珪前夜得知你们从青溪寨消失之后是什么反应但昨日巳时中唐天德带着人马气势汹汹过来幸亏武良叔、十七婶他们阻拦才叫唐天德无功而返……”很多事情都无法细说徐怀这节骨眼上也没有居功的心情不想浪费口舌解释便将功劳推到徐武良、苏荻的头上将昨天鹿台寨发生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
确认家人无恙众人稍稍宽心但他们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却莫衷一是。
干粮仅够维持十数日其实也很有限也不能指望桐柏山里渔猎能有多大的收获。
二十五六个青壮汉子不可能一直都躲藏在这不见天日的洞穴|里但天下之大哪里又是他们容身之所?
答案是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到这一步仍有人不甘。
还有一个就算是落草为寇是他们这一伙人直接找个易守难攻的险峻峰岭占山为王呢还是找一家可靠的山寨去投靠?
徐怀坐在祛除湿冷的篝火旁默默听着徐武江与众人议论这些事情。
事情走到这一步虽然他知道别无选择了但他也不会觉得落草为寇真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所有的选择都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他又能提出什么有远见的建议?
当然大多数人也不会关心他的意见。
徐心庵坐到徐怀身边来背靠着湿冷的石壁小声说道:
“从金砂沟上去十一二里就是歇马山大当家潘成虎为人颇为仗义与鹿台寨以及其他周边的其他村寨都没有太激烈的冲突;而以往鹿台寨逢年过节对歇马山有所打点十七叔就暗中负责过好些次跟潘成虎算是识得。我们要是前去歇马山投靠应该会被收留。不过歇马山在桐柏山虽说势力较大但养活不了太多的‘闲人’不可能让众人将家小都迁过去。我们初时过去可以隐姓埋名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时日一长歇马山其他小啰喽知道我们的底细后很难保证消息不传出去。到时候就算巡检司不追查州县也必然会再去为难我们的家人大家都在头痛这事!”
他们离开青溪寨之后昨日午前就藏匿到金砂沟来对后续要怎么办在徐怀过来之前他们就讨论过好几回;却在徐怀到来之时都还没能拿定主意。
二十多名武卒投匪或消失了不是巡检司敢隐瞒不报的;而一旦确认他们落草为寇州县也不可能没有后续的动作。
众人这时还是进退两难。
徐怀想到刚才脑海里闪现的那段记忆低声问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就留在金
砂沟落脚?”
“不是没想过但是这里太难了”徐心庵摇头说道“你过来也看到了金砂沟地形是险从外面很难进来但从头到尾你看得见有几块稍稍平整的土地;还有一个这里距离歇马山太近一山不容二虎我们想在这里立足不用等巡检司动手潘成虎都有可能会先派人过来打我们。”
徐心庵怕徐怀不明白从篝火堆里捡了一根树枝拿燃烧炭化的一头在石地上简略的勾画出这左右的地形图来:
“歇马山就在金砂沟的源头虽然东面另有出山的道路但金砂沟始终是其后门——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我们在金砂沟自立门户了难免会要从附近村寨刮取粮食盐铁但这些村寨早就是歇马山的羊庄怎么可能容忍我们染指?”
不管起初是否走投无路求条活路但只要落草为寇了杀人放火者有之打家劫舍者有之滥杀无辜更是不绝如缕。
不过能在桐柏山里较长时间挣扎生存下来的山寨势力跟周边的村寨、大姓宗族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冲突不会太激烈。
有些山寨势力对周边能保证日常孝敬的村寨甚至能做到秋毫不犯但也绝对不会轻易容许其他势力插足进来。
主要原因就是山寨与周边的村寨已经形成的“供养”关系不仅不容他人插足;偶尔有流寇越境作案山寨势力还会出人出力捉拿实际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官府的作用。
徐武江、徐心庵觉得他们不可能在金砂沟立足的关键原因就在这里;至于金砂沟是不是歇马山的门户潘成虎等贼酋还真未必能有这个眼光。
徐怀也不以为留在金砂沟落脚是件容易事但这段时日以来他也一直在琢磨那些记忆片段的触发契机是什么。
这次闪现的记忆涉及到歇马山金坑户及他以往未曾听说溜槽法他怀疑就跟金砂沟沙金有关。
至于怎么才能说服徐武江他们留下来呢?
溜槽法他还不清楚细节就算再好用就算是能以一抵十二十多人留下来也发不了横财却要面对歇马山人马所施加的巨大压力并非好的说辞。
更关键不少人都倾向投靠歇马山溜槽法这事更不能过早说出。
“你有什么想法?”徐武江看到徐怀过来报信后就跟徐心庵坐角落里嘀咕坐过来问道。
徐怀稍作沉吟说道:“十七叔不管多艰苦、凶险大家还是要留在金砂沟立足。昨日十七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族人皆以为十七叔你们死于匪事而出离义愤;这也使得徐武富不敢公然跟邓珪勾结。不过太多人还是要依附于本家时日一久义愤之心便会消去剩下的都是苟且。真正能令徐武富有所忌惮的还是十七叔你们。只要你们窥视左右像颗钉子钉在金砂沟再借给徐武富一个胆子他都不敢公然将大家的家小交出去!”
徐武江蹙着眉头。
不管徐怀是突然开窍也好还是一直以来都大智若愚徐武江还是能客观权衡眼下进退两难的困难。
徐怀的话只要有道理他都能听得进去。
落草为寇当然非他所愿他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但这么多人的生死存亡都压他的肩上叫他倍感沉重。
徐心庵多少还是难以接受徐怀如此大的转变急着分辩道: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歇马山怎么可能容我们在这里落脚?”
徐怀知道心庵事事都听从徐武江的所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