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缘轩不负这个名字走入进去庭院开阔装饰有各种颜色的玉石。
或者说是圣玉神玉。
这些玉石没有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但正是如此却更增自然美感的观赏性。
大巧不工莫过于此。
走在这庭院中张若尘才是忍不住感叹难怪两位看守的圣王会说这座庄园只接待神灵。
的确有接待神灵的底气。
只是这玉缘轩中便是遍布神纹和道锁若是不知晓正确的路线圣境修士来到此处无疑是进入绝杀死地。
人工湖中的水碧波荡漾水雾迷茫。
水面上飘浮奇花异草。
湖心有一座百米高的仙山灵岛。
湖畔是一片散发圣辉的紫竹林随风摇曳洒落下紫色光雨。
张若尘迈步登上人工湖上的石桥石桥呈拱形最高处离水面足有二十米。刚刚走到石桥顶部湖的对岸声音响起:“你可以止步了!”
张若尘停下脚步向远处湖畔的一座古亭望去。
亭中幔帐飘摇一道肩宽体阔的青衣身影若隐若现正在独酌。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亭中那人问道。
张若尘道:“当时石英、青玄、爱莲君、柳轻城、巫马九行五尊神灵就在那片星域。能够瞒过他们杀死蒙生并且夺走骷髅头戒子必然是石族大神才能做到。而且还必须是很厉害的大神。”
“如此厉害的石族大神个个有数除了阁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出现到神女十二坊所在的这片星空。”
“对吧荒天大神?”
“沙沙!”
湖面风起将亭中幔帐彻底吹开。
那道青色身影依旧在独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得明白天下间能够凭借一道石气找到我确切位置的修士并不多。而你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张若尘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青色身影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能看见张若尘。
可惜张若尘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他似乎喝了不少言语中带有一丝醉意摇头道:“难怪你敢找到这里来原来你的寿元无多已是一个将死之人。”
张若尘道:“其实就算我还年轻寿元还很多也会来不会被荒天两个字吓住。”
“哦!是吗?”
青色身影似乎终于对他生出了一丝兴趣将酒鼎放下。
张若尘道:“因为我实在是好奇堂堂荒天大神敢承认斩断昆仑界的接天神木敢承认杀死了自己的师尊元墟古佛。为何杀一个蒙生夺一枚戒子却不敢让人知晓?”
亭中的青色身影已是完全静止。
但这静止却仿佛蕴含惊雷般的威势让闻讯而来的这座庄园的庄主渔谣停在了门口不敢在这个时候闯入进去。
渔谣的一双秀目盯向站在石桥顶端的那道苍老身影实在是不明白天下为何有人敢以这样的口吻对荒天讲话。
张若尘是真的无惧。
反正只剩一丝生命之火可能下一瞬就会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熄灭。
久久之后青色身影才道:“你不像是一个垂暮朽朽的老人。”
“天下哪有什么老人?百岁算老人?千岁算老人?还是万岁算老人?其实我从来不想做一个老人但人终究会老去的会有打不动、血不热、力不支的那一天。”张若尘说到最后气势已是降了下来多了几分暮气。
青色身影道:“所以你来这里只是想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虽然我对这个问题好奇得要命但我对你这个人却是更加好奇。所以我想一定要来见一见你!”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现在见到了你觉得如何呢?”
“看得还不够清。”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那你想不想进入这座亭中离得近一些看得清一些?”
“你心中根本是拒绝我进入亭中不想让我看清此刻的你。又为何问出这么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并非多此一举我是真心向你发起邀请。因为你能够猜到我的身份能够找到这里来便是已经有资格坐到我的对面。只不过……看到我此刻的模样之后我会杀了你。仅此而已!”
“对你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其实更难受吧?”
“现在我再问一句你想不想进入亭中?”
这是一句催命的话!
无论张若尘去还是不去都得死。
不去代表着他怕死。
他越怕死荒天越要杀他。
因为张若尘先前问出的那个问题显然是戳中了荒天心中最不想与人言语的秘密。
张若尘道:“你觉得一个人长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当然如果是白皇后坐在亭中我虽然寿元枯竭但还是会忍不住在死之前去看上一眼看她到底是何等美貌。但对荒天大神你的容貌我是真的不感兴趣。”
“我看不清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这个人。”
“在我想象中你荒天应该是杀伐果断之辈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独饮独酌的酒徒而已。你说我不像是一个老人。我看你却像是一个老人。”
张若尘已经做好随时被荒天暴起杀死的准备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
但青色身影却出奇的平静道:“你喝酒吗?”
“喝!”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喝酒会死人的。”
“那得看是什么酒?”张若尘道。
“嘭!”
青色身影挥臂放在亭中的一只青铜酒鼎飞了起来撞向石桥上的张若尘。
张若尘抓住酒鼎没有感知到鼎上有大神神力爆发出来。
酒鼎高约一尺重量却不轻。
不像是装的酒像是装了一座山。
这些年张若尘与酒鬼喝了不少凡尘杂酒但向青铜鼎嗅了一口便知这是真正的神灵烈酒。本是老朽麻木的身体因为这缕酒气像是燃烧了起来。
“好烈的酒。”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烈酒似毒!此酒名为生死之间。你觉得能喝死你吗?”
“或许可以吧!”
张若尘倒头躺在石桥上抱起酒鼎直往嘴里灌哪管会不会喝死。
不知灌下了多少张若尘只感觉身体中似有烈火燃烧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疼痛至极痛入骨髓。
偏偏这种感觉却让他痛快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一个修士是一尊神灵不是临行客栈的那个张老头。
张若尘抱着酒鼎抬头望天已经有些醉了天空仿佛挂着池瑶的身影一抬手就能触摸到。
这一生有无数的时刻都是很难做选择和决定。
传功池瑶舍弃一切是张若尘所有决定中最艰难的一次但却丝毫都不后悔。因为他知道池瑶一定会带着他的期愿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这样也就够了!
青色身影道:“你流泪了!”
“是酒太烈。”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你既喝了这酒我便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像一个老人一般的独饮独酌?”
“因为我不是石头我有血液也有生命。当我决定不再做石头的时候其实已经知晓今后一定会有七情六欲会惆怅、伤心、迷惘。”
“独饮独酌不是想麻痹自己而是一个人的时候才能静下来思考才能从迷惘中走出。酒能醉人能杀人但对我而言它却是在时刻提醒我我不是石头我有生命。”
“你应该明白人总是会受情绪左右而变得迷惘和苦恼然后又会凭理智从迷惘中走出豁然开朗。每一次迷惘都是一次沉淀。每一次走出迷惘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希望你还能有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渔谣走进了玉缘轩白衣如画缥缈如月一步步走上石桥道:“从未见过你说出这么多的话更没见过你向一个人吐露出心声。今日你是真的醉了!你说独饮独酌不是想麻痹自己而这句话不就是在麻痹自己?”
远处亭中青色身影站起身道:“换做别的人我的确没必要讲这么多。”
渔谣低头看向已经醉过去的白发老者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他能猜到我是谁但几句话之后我也猜到了他是谁即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青色身影走上石桥从渔谣身边走过没有哪怕瞬间的停歇已是只剩背影对着她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肯定会留在星桓天让他就住在这玉缘轩吧!”
“可是这里你不是曾说不让任何修士居住吗?”渔谣道。
“他可以至少暂时可以。”
青色身影已是走出玉缘轩最后一道声音从不知多远之外飘了回来:“若是他想要骷髅头戒子让他想清楚之后来弥山天尊湖找我。那里你不得告诉别的任何人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