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外面忽然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王玄姬转头向窗外看去便看见了空中急速飘过的雨点。她这才回过神想起上午的间房里有阳光照射现在天上却下起雨来了。
王玄姬的心绪被雨声打岔了一下回过头来又看向对面令君依旧端正地跪坐在几案对面。令君的腰身殿髋确实很美主要是她的腿长又直、生得很漂亮便更加显得身段婀娜。
也难怪秦亮在倾述衷肠的时候还要带上令君秦亮对她自然也是真心实意。不过正因如此王玄姬才更相信秦亮的话、不是为了说花言巧语否则便不会在那种时候提到令君。
这时令君的声音道:“姑有些误会我没有看轻姑的意思。我是担心姑以后该怎么办。若是肚子大了处境更不堪想唉。”
秦亮也有类似的担心。王玄姬知道好歹若不是真心为她考虑、不会说这样的话。
王玄姬心一横忽然改变了口气沉声道:“除了风雨交加的那晚后来这两回都是我引|诱了仲明。”
令君沉默地听着没什么反应。
王玄姬又道:“仲明在我跟前还说感恩卿这些年的陪伴有卿这样貌若天仙、心灵美好的好人一心一意地待他他别无所求死而无憾。是我一直纠缠他让他愧疚让他觉得对不住我、不敢逃避。”
令君立刻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王玄姬。
王玄姬把令君的样子看在眼里。不过她觉得自己也没骗令君秦仲明本来说的就是“你们”。
令君失神道:“他说过这些话?”
王玄姬道:“我骗卿做甚?卿了解我我是能想出这些话的人吗?”
“唉……”令君叹了口气身体挪了过来双手紧紧捏住王玄姬的手“我特意叮嘱过他叫他不要伤君。”
王玄姬道:“没有伤我我自己愿意。”
令君又问:“他为何要在姑面前说?”
王玄姬一脸无奈终于还是轻声道:“我看他是两头愧疚落了心病可能觉得对不住君罢?我看着他也挺难受。”
两人静静地坐着令君仍然握着王玄姬的手。阁楼里只剩下雨声雨好像是越下越大了窗外已是朦胧一片雨幕变成了雾汽一般。
令君蹙眉沉吟道:“该怎么办呢……”
王玄姬小声道:“应该没事。”
“没事?”王令君神色不解。
王玄姬抬头看了令君一眼便把两个茶碗前后摆好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其中一只拿开了。令君说话含蓄委婉但她其实很聪慧。
桌子上正好有个茶壶王玄姬把茶壶提了起来拿起茶碗对上了茶壶。但她没有倒茶却忽然拿开茶壶把茶汤洒在了桌子上。
令君不可置信地看着洒了茶汤的几案又与王玄姬对视了一眼俩人都说不出话来。
王玄姬的脸也感觉很烫率先把目光躲开。这时她感觉嘴唇被令君的手指轻轻抚着、好像不要她说话?王玄姬不知道令君想干嘛心虚之下有点慌。过
了一会儿令君总算把手拿开了。
王玄姬顿时暗自舒出一口气立刻倒了一碗茶汤拿起来灌了下去心情才稍微平复。
过了好一会王玄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令君时见令君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灌茶汤。王玄姬愣了一下急忙摆手道:“卿误会想错了!”
“误会?”令君的声音道。
王玄姬道:“真是误会绝对没有!”但她想了想又不知道是哪样更过分很快说不出话来。
两人再次相互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答案。王玄姬的脑海里很乱她这时已经搞不清楚、令君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究竟是谁误会了谁?
忽然令君低声问道:“那君怎么才能做到?君可真舍得自己。”
王玄姬答不上来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事连自己想想都羞得无所适从、更别提开口告诉别人。王玄姬与令君以前关系很好彼此都很熟悉她一直知道令君是个很端庄守礼的人却没想到她嫁给秦仲明之后、竟然也能想到许多坏东西。
“我才不管他怎么做到!”王玄姬忽然就恼了。
她接着便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王玄姬走到阁楼的梯子门口时转头看了一眼见令君正向自己揖拜。王玄姬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长辈。
……秦亮在马车上听隐慈大致描述了一下办事经过还没听详细便打断了隐慈的话叫他跟自己一起进王府。吴心留下秦亮与隐慈从马车里下来隐慈抱着一口木箱子。
马车外面已经下起了雨越下越大。但秦亮刚出府门时天上只是布满了阴云。
来到府邸门楼秦亮要了两顶斗笠继续与隐慈一起沿着右边靠高墙的夹道往里走。两人一路来到了庭院里的阁楼前。
秦亮道:“卿在楼下等小半柱香时间然后自己上来。”
隐慈欠身道:“喏。”
令君还在阁楼上看到秦亮上来、肩膀和袍服下摆都打湿了她便诧异地问道:“君去了哪里?”
秦亮道:“出大门口有点事情。卿先别管那边有间房卿进去坐着不用吭声。”
令君一脸疑惑但还是听从了秦亮的安排拿了一条胡绳床进去然后轻轻掩上房门。秦亮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很快隐慈就抱着箱子走了上来。
“东西放下。”秦亮招呼道“卿再说一遍太原的事说详细些。”
隐慈揖拜道:“喏。”
秦亮之前派遣隐慈吴心二人便是去处理温家堂弟的事。原本秦亮给隐慈安排了两件事其一把那人家里所有带字的东西搜走。其二把人抓回来。
但隐慈去干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在当场刑|讯的时候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仆没想杀他谁知道那么不经打?”隐慈皱眉道“才打一会儿仆便没管他讨饶继续打然后人就咽了气。”
现在秦亮也不想再责怪隐慈反正那人也不是啥好人估计品行还比不
上秦亮亲手杀死的吴兵。何况将来他若有机会干更大的事还要迫不得已杀很多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
只等隐慈叙述得差不多了秦亮便问道:“他死之前说了什么?”
隐慈道:“竖子说什么钱财只为孝敬老人后来挨了一顿打又说是自己私吞。他还指太行诅咒发誓没有别人知道书信的事他没有说出去半个字。他还想继续招供仆不准他说。仆也不知道书信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乃因府君交代过不用具体过问。”
秦亮又问:“他家里人呢?”
隐慈道:“仆与吴心蒙着头进院子就拿兵器架住了两人的脖子、控制住场面把人绑了堵住嘴关了起来然后搜寻各处。后来仆失手打死了人便干脆在房里放了柴禾灯油把其他人赶出去一把火连尸首与宅子一起烧了个干净。”
说到这里隐慈又沉声道“府君勿虑仆二人蒙脸待惊扰了乡邻时仆等早已走脱。万一真有人能查到校事府头上来还可以给他编个罪名窝藏逃兵家眷的罪就不错……”
“行了。”秦亮道“以后收到此类检举、要先知会廷尉府重要的检举直接告诉我。”
隐慈拜道:“喏。”
秦亮遂走到前面带着隐慈下了阁楼站在门口喊来莫邪叫她将隐慈送出王家。
等秦亮回到阁楼上时王令君已经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打开了箱子正在翻看箱子里的东西。秦亮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有木牌匾给拆了下来难怪装了一箱子东西。隐慈办事还真是执行得很彻底。
王令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点奇怪、眼睛稍显迷离秦亮与她对视了片刻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接着令君便继续埋头清理寻找里面的简牍。
秦亮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一扇窗户边的几案旁这里铺着垫子席子他便盘腿坐了下去。见几案上还有茶壶茶碗他倒了一碗冷掉的茶汤犹自喝了起来。
许久后王令君捧着一叠简牍过来把东西放在了几案上跪坐在几案对面。她的神色微妙地变化着。
秦亮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其实事情并不算复杂。温诙之子虽袭爵关内侯但此人不是主家。只消派出两个像隐慈那样办事可靠、身手不错的人。”
王令君道:“阿父把事情想得不一样。何况事已过多年难得君当作一件正事去专门处置。”
秦亮指着几案上的简牍“都在吗?好像没多少得清点仔细免得又落下心病。”
王令君抿了一下微微上翘的朱唇点头道:“我查了好几遍都在。君要看看书信?”
秦亮摇头道:“不看了没什么意思。卿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
他没想到令君的反应异常安静平静得出乎意料。他原以为这至少是一份小小的惊喜能让令君高兴一下。敢情她是在玄姬那里受了点气影响了心情?
王令君忽然问道:“那君有心病吗?”
秦亮随口道:“当然有。”他暗忖、原本就是个生活压力大的现代人谁多少没点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