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姬住的地方在东面的一个庭院里。进庭院后往里走、沿着一条廊道走到尽头里面有个几乎四面被房屋包围的小院落王玄姬的住处就在这里。小院有点像一个单独的院落但因为没有围墙隔断、也无门楼阻挡实际上与前面的地方同属一个庭院。
但王玄姬这边有道小后门从里面能闩上后门出去仍在王家府邸内离令君那地方的门楼倒不远。王玄姬以前总是去令君那里也是因为过去很方便不必从前面的门楼绕行。
入夜后就安静了今天下了一整天雨晚上连丝竹管弦声都没有。
两个小侍女抬着热水进屋绕过刺绣水芙蓉的屏风把水倒进了大木桶里一连跑了几次才把水装够。侍女们年纪不大累得够呛坐到了屏风外面的胡床上歇息。
王玄姬心里知道自己要沐浴但等她到了水里才发现衣裳还穿着只好把打湿了的衣物去除放在木桶边上。她到现在还有点迷糊的样子。
屏风前面的油灯灯光一动不动房间里好似一点声音也没有王玄姬刚刚才回过神很快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她呆在白汽腾腾的水里只是用双臂抱着自己无意识地慢慢搓洗着沾了水的肌肤很猾在她的手下逃来逃去。没一会儿她的手就感觉到了硌终于从失神中微微醒来停止了搓洗同一块皮肤不然得洗脱皮了。
“都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些什么。”王玄姬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出来身子往水里缩了下去把整个头都藏进温水里。水下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实在憋不住了气她才一下子从水里出来大口呼吸了一口空气并从口中轻轻吐出了浴水。
这时屏风前面的侍女道:“女郎说什么妾没听清楚要拿什么东西吗?”
王玄姬恍然转头说道:“不用拿。”
侍女的声音道:“喏。”
有人与王玄姬说话她
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但眼前依旧是令君的脸、她的那个样子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王玄姬慢慢回忆了一遍似乎猜到了令君的意思多半还是那天摆弄茶壶茶杯让令君生了误会、便不甘落于人后?不然令君没有必要那么做。下午的时候王玄姬先亲近秦亮但自己没有担危险最后时刻让令君给担了、反正她又不怕。第二次便是他们两人亲近令君再那么做已是多此一举、她有什么好担心。
玄姬从小就认识令君令君总是很守礼做什么都规规矩矩有时候王玄姬还会说粗俗话她却从来都很文雅端庄。难道是自己一直都看错了人?但王玄姬细想了一会儿令君好像也很勉强迟疑犹豫才出现了意外。
王玄姬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待到皮肤有点不适才回过神来于是唤屏风外面的小侍女拿布巾过来。
一连数日王玄姬都没再去后面的庭院她都不知道面对令君时该说什么。而秦亮与令君在王府住了好几天一直没走。
不过一家人总会有必须见面的时候。这天正值五日沐休王公渊兴起就在前厅摆家宴王玄姬和白氏都要去参加。还在府上的令君夫妇自然也不会缺席。
家里的男子与女眷分列两边入席厅堂中间是表演节目的家伎隔开。厅堂上的气氛很是轻松欢乐今天家伎们没有唱歌跳舞而是表演角抵百戏她们的动作和对话都很滑稽时不时就惹得有人“哈哈”发出笑声。
王玄姬却没怎么注意节目她忍不住去看旁边的令君。她原以为自己在掩饰情绪上、很有一手比如那个自创的“心灵放空术”但今天王玄姬才发现令君也不逞多让。
令君的坐姿很端庄仪表无甚纰漏还能津津有味、若无其事地看表演并且不时抬起宽袖轻轻遮掩下半张脸、看着伶人的表演发笑。王玄姬留意观察令君觉得令君的神情气质好像有点微妙的变化……举止依旧没疏漏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一丝不苟、用力平稳的感觉倒多了几分慵懒。
王玄姬一看到令君脑海中仍会控制不住、想到令君的脸庞简直是挥之不去。
于是王玄姬还可能被人看出、有点心神不宁的异样好在她主要是留意令君并不是对面的秦亮因此没多大问题。大家都知道她们俩以前很亲密彼此之间有点各种情绪很正常。
薛夫人也时不时在看令君夫人脸上明显有笑意或许也看见女儿的变化、很高兴。薛夫人可不像王玄姬的母亲。
令君的目光大多时候都在表演的人身上但她是个很细心的人必定发现了王玄姬时不时就在看她。
果然令君微笑着转过头来、毫不掩饰地看着玄姬她一手轻缓地端酒杯一手准确地轻轻拖住袍袖然后向玄姬敬酒动作十分雅致端正。玄姬也忙拿起杯子两人对饮。令君喝了一大口酒水然后瞟眼特意看了玄姬一眼酒在嘴里停了了片刻才做出了清楚细微的吞咽动作。
王玄姬立刻回避目光假装欣赏厅堂中间的表演。她听到伶人们在抑扬顿挫地对话却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玄姬又转头看了一眼令君见她的脸清纯秀丽、匀称端庄肌肤十分白净仿佛还有不染尘世的气息玄姬一时间总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只是做个梦。
午宴过后王玄姬刚刚回到院子里阿母白氏就来了。白氏进屋就说:“汝阿父常年在淮南对汝不管不顾。我该给汝阿父带信去……”
王玄姬忽然道:“要不我们把事情原委告诉阿父和长兄罢。”
“说什么胡话!”白氏一脸恼怒手都举起来了却看到王玄姬一副严肃的样子、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白氏竟缓缓把手放了下来“汝反倒要挟我?谁给汝的胆子?”
王玄姬认真地说道:“不想威胁阿母我们真的应该这么做。”
白氏气得冷笑几声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