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兄嫂来庐江郡了家宴还未结束。
郡府没有歌舞姬听不到丝竹音律之声。甚至这些庭院里的侍女、也只有四个今天傍晚依旧很宁静。
天色渐渐黯淡时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雪亦是寂静无声。
王玄姬对佛经没什么兴趣她在洛阳留下的信好像欺骗了王公渊、其实她跟佛多半无甚缘分。玄姬便放下佛经来到了不远处的书房。
她慢慢地在书房里踱了一会便走到秦亮经常坐的位置端正地跪坐在了筵席上。
每当沐休的时候郡府官吏都不用办公秦亮就会在这个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沉思。王玄姬稍微想了一下遂放松了身体、做了个屈腿坐着的姿势。然后她让身子微微前倾将手放在下巴上眉头微微皱着、盯着房间中间的那块裂了的木板。
她尽力让自己沉思心里只能想到:裂了的木板还不换?
但只持续了片刻她便自己“嗤”地一声笑出来微微摇头心道:算了一会被撞见学他他说不定会生气。
不过仲明好像极少生气特别是对王玄姬。他平时说话很温和除了那种时候有时会很用力速度也非常快、很要命。
仲明也挺忙碌这三个月以来没见他歇过一天。
但王玄姬与令君从来不怨他除了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卖力的原因其实玄姬也喜欢男子干正事的样子。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安稳感哪怕他说过、处境并不安稳。何况仲明就在身边每天都会回来。
玄姬把细白的双手从狐裘中伸了出来捧在朱唇前面吹了一口白汽便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几案上的东西。
有简牍、佐伯纸等物旁边还放着没清洗过、黏着墨汁的毛笔。她看到毛笔上的毫浆在一起的样子脸颊顿时露出了羞涩的红韵。
玄姬把目光移到了纸上只要细心看上面画的、写的所有东西她几乎都能看懂。毕竟玄姬以前连儒家经书都能读通、甚至背诵。
简牍与纸上的内
容有种地的犁、怎么肥沃土地之类的文字图画。还有烧铁水的窑甚至还画了一辆稀奇的马车有四个轮子前面两个小、后面两个大中间画了一些组件。
仲明便是如此有才能的人不仅会武艺军谋、会写文章还能下马治民制作新物件。他忙活的这些东西明显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食。
玄姬感觉、自己或许与真正的士族确实不一样她反而喜欢看到男子有能耐、能做正事。
这时玄姬玩兴一起便拿起毛笔仔细地描那辆马车的车轮圆圈让它看起来更像车轮。她重新在砚台里蘸了两下又在车前面画了一匹马。
没一会门楼那边隐约传来了说话声。玄姬便从筵席爬起来走到墙边堆放简牍的木架位置目光穿过敞开的木门。等了一阵她果然看见回廊上有人影只是傍晚时分已看不太清楚。
于是玄姬不动声色地走出书房沿着回廊过去毫无意外地偶遇了秦亮与令君。
这座庭院里没有外人只有个莫邪。令君却依旧揖拜称“姑”看她一丝不苟的拜礼玄姬也只得回礼。令君就是这样的人、早已习惯了如此生活的举止。
只不过玄姬还不太习惯看到清纯端庄、甚至有些清雅仙气的令君礼仪又这么讲究玄姬的眼前总会浮现出许多难以直视的场面。令君敢做的事、比玄姬更多但平常又更加端正守礼反而是玄姬一直都不太适应这样的反差。
玄姬与令君已经相处很多年了但以前只知令君对待礼法的态度、几近苛刻确实没想到她在秦亮跟前、会变成那副模样……以玄姬对令君的了解必定因为令君认为二人是结发夫妻令君会认为服侍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十分放得开。
秦亮也跟着揖拜道:“姑用过膳了吗?”
玄姬看了他一眼收住心思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吃过了。”
秦亮怔怔地看着她的笑意片刻后才叹道:“家宴也不能让姑参加让姑受了冷落阿。”
“没关系。”玄姬轻声道。
秦亮道:“以后定有机会把姑引荐给兄嫂。”
仲明就是如此总觉得他对玄姬不够好。
令君的声音道:“我觉得兄嫂为人挺不错的。”
秦亮道:“嫂子泼辣可别惹到她。”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回廊走到书房门口。秦亮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吁出一口气道:“你们先去沐浴歇着我稍晚一点回房。”
令君道:“我去为夫君煮一锅热汤。”
玄姬也告辞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只呆了一会她便默默地去了书房假装在木架上找书卷看侧对着秦亮。这时秦亮翻看着案上的东西忽然抬起头看向这边“呵”地笑了一声。玄姬侧目瞪了他一眼。
秦亮道:“姑能坐过来吗?”
玄姬便拿着一卷简牍坐到了几案边秦亮便把手伸了过来。玄姬急忙抓住他的手从白狐裘的哅襟里拿出去没好气地小声说道:“一会令君来看到了说我耽搁仲明做正事。”
秦亮作罢说道:“她不会那么说。”
玄姬看了一眼案上自己的画的东西荭着脸道:“一时没忍住手给君弄花了。”
秦亮道:“画得很可爱我一看到便想亲近姑。”
画得又不是春宫仲明真是好奇怪的兴致。或许玄姬就不该进这屋耽搁他仲明一看到她、就像看她的身体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不过等令君端着木盘进来了玄姬便感觉自己的罪责小了很多。因为秦亮也喜欢看令君做琐事他一直在留意着两个女子早就分心了。
果然秦亮干脆把毛笔放下坐在那里专心地喝汤默默欣赏着两人的笑颦姿态。
这宁静的傍晚外面又下雪又起风的大伙只能呆在房间里。虽然没做什么事但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某种心情隐约的慾念与些许的暖意渐渐与放了蜂蜜的热汤白汽混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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