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城的空气潮濕。昨夜下了雨今早已经雨停不过太阳没出来、地面仍旧湿润。
秦胜夫妇已经搬到了郡府内居住。秦胜行太守事掌庐江郡太守印留守六安城。
最近半个月六安城是人来人往有从各地聚集的屯兵准备好之后便会立刻沿沘水北上。也有从淮南郡陆续调来的屯兵南下代替原先的人马戍守六安。兵马由都尉劳鲲统领不过诸事决策者、还是秦胜。
秦胜一大早起来便是要去城西、送最后一批庐江郡屯兵出发。
张氏已经先起来做好早饭了她会操持一切家务但嘴上也不停见面就开始埋怨起来:“不知道这个行郡守事能当多久?现在吃几顿好的便等着吃断头饭罢!”
秦胜皱眉道:“一大早说这些做甚?”
张氏道:“还不能说了造反不得诛三族?”
秦胜道:“不是与汝说过此乃勤王。”
这时大小两个儿子也来了看了一眼案上的粥菜等食物只能先向秦胜行礼。秦胜坐到上位拿起筷子放在碗里搅了一下粥、表示先动了筷子。两个儿子立刻便伸手去抓麦饼。
张氏嘀咕道:“败了就是造反。”
秦胜无言反驳顿觉识不了几个字的妇人、有时候说话还挺有道理。
秦胜只得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初我们与太原王家联姻的时候汝笑得那么欢。得好处的时候笑现在王家要起兵汝还能哭丧着脸说、与王家没有干系?”
张氏蹙眉道:“我怎么听说起兵是仲明的主意?”
秦胜不耐烦地说:“王家势力太大司马家掌权不会放过王家。起不起兵都只能活一家!汝去怪仲明便是以为坐以待毙更好?干大事便是如此我们秦家得做大士族不然只能颠沛流离逃往吴国。幸好仲明把我们叫来了庐江郡不然在冀州、想跑也没地方跑!”
夫妇二人悻悻不乐地吃过了早饭张氏麻利地给秦胜拿出了官服又给两个儿子收拾好、叫他们去前厅庭院那边读书。她一边做着事一边还在埋怨。
两人走出房间穿过偌大的内宅庭院刚出门楼正好碰到了王康家的妇人董氏。现在王康已经做官了但张氏可不管那么多立刻把董氏呼来喝去
叫她去找些奴仆把内宅打扫一遍。
董氏也不敢顶嘴只能应诺。
就在这时六安县令陶文来了。陶文又急又喜笑起来两腮的皱纹更多“贺喜府君大喜!”
两个妇人听到这里都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原地看着陶文。
陶文接着道:“秦将军率精兵进军许昌三天便力克许昌!司马师仅以身免损兵折将数万众!”
秦胜听罢愣了一会高兴道:“甚好!”
张氏也憿动道:“许昌离洛阳不远啦。”
秦胜点头道:“很近勤王可能要赢了!”
张氏怔怔道:“仲明什么时候打仗这么厉害的?”
陶文看了一眼张氏拱手道:“张夫人不闻儒虎之名?芍陂之役、秦川之役秦将军早已名闻天下。”
张氏瞪着眼睛、用力点头。
连一旁的董氏也小声道:“我在平原郡时便知秦将军有大志必能福泽百姓。”
陶文叹道:“三天下许昌简直叫人难以相信!”他稍作停顿又向秦胜揖拜道“府君可安心矣而今只需静待前方捷报。”
秦胜道:“仲明嘱咐我守好庐江郡我不能懈怠。”
陶文立刻说道:“府君勿虑吴国有瘟疫一时无法北上。仆还叫人去打探过西面安丰郡的王基、兵屯还没召集半个多月以来、一直按兵不动。此时王基听到许昌的消息更不会打我们庐江郡的主意。”
秦胜听到这里随口道:“陶县令挺有见识做县令可惜了。”
陶文忙弯腰道:“不敢当不敢当。仆能得府君赏识真乃三生有幸阿!”
据说陶文是陶谦的曾孙。陶谦很早以前做过徐州牧也是一方诸侯人物但得罪了曹操陶家后来就衰败了;儿子孙子都没人要一家人四处漂泊。王凌的结交确实很广不知道从哪里、把陶谦的曾孙给找了出来弄到六安做了县令。
这些大族的后人就算败落了却还能读书识字、而且爱去打听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
果然陶文继续道:“勤王军已在豫州获得了大批粮食我们在后方不用筹集军粮。但秦将军麾下的屯兵家眷全在庐江军一旦庐
江郡有失、必然影响军心。最近的威胁就是西边的王基不到一百里便能攻略阳泉县、安城等地。故此仆早就盯住了王基。
不过王基是王都督的属官出身深得王都督厚爱后来他又做过曹昭伯的属官必然不愿意轻易与扬州为敌。此番秦将军在许昌大胜我们反而可以派人去拉拢王基、以为庐江郡左翼屏障则可万无一失!”
秦胜听罢点头道:“甚好便依汝之计写好书信我来用印。”
陶文拜道:“喏。”
张氏忽然问道:“勤王赢了会怎样?”
陶文忙躬身答道:“洛阳那些尊贵的妇人们在张夫人面前都得殷勤讨好。仆等的前程亦指望府君、夫人美言。”
秦胜不再理会两个妇人带着陶文便往马厩那边走。没一会都尉劳鲲也找了过来又说了一遍许昌的大捷听说秦胜等人要去送军队出发便也跟了过来。
几个官员带着随从骑马出六安西城。
众人来得迟了一点只见沘水上的船已经升帆出发了大路上的成群步骑已在行进、仿若长龙人马车辆过后路上便是一片烂泥。
兵屯第七部的部校尉是张猛是个腰粗膀圆的阔脸莽夫。据说张猛以前做过中外军的部曲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仲明收到了麾下。
张猛带着几个部将过来拜见。秦胜遂叫人拿来酒坛和碗亲手倒酒给将领们践行。
秦胜大声道:“前军将军秦仲明三天攻下许昌尽灭司马师数万众。愿张将军等一路顺风尽快赶到前方旗开得胜!”
大路上听到了说话的将士们顿时大受鼓舞呐喊声此起彼伏:“胜!胜……”
张猛扎巴了一下嘴端起酒碗道:“有军法、行军布阵期间不得饮酒但今日正逢喜讯又是秦府君亲自相送仆不敢推辞干了!”
秦胜也先与张猛对饮了一碗。二弟仲明不善饮酒但秦胜的酒量特别大在平原郡官场早就练出来了今天一早他便打算与在场的所有人、一人干一碗。
就在这时路上的人群、河上的船帆忽然变了颜色一下子笼罩上了橙黄的光辉。秦胜转头一看东边的朝阳已经从云层里冒出了头天地间仿佛倏地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