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见此, 只好开口道:“你们不妨去看看其他人探查的怎么样, 希望别被伤到了。”
“卿沉, 走吧!”玉修竹作势要走。
风卿沉却不肯:“我们留在此处。”他看向楚宁, “宁寂真人,我与玉师兄静候你归来。”
楚宁想了想, 无奈点头:“好吧, 这会儿再出去, 只怕你们也很难察觉空间乱流, 留在这里也好。”
三人达成一致, 玉修竹和风卿沉便目送楚宁进了沧城, 而他们二人则寻了个城墙根, 拿出阵盘设下防护法阵, 安心在这里等候。
两人都是道门中的精英人物, 身上都有些保命底牌,就似这等阵盘, 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拿出来,先前行进过程中没法用, 这会儿无需移动了, 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阵盘一激活, 就有光晕如倒扣的球般将两人笼在其中, 这之后他们就目睹了时空乱流的无影无踪和锋锐无比,阵盘的光罩上时不时就被光顾了, 所幸这些乱流并不是集中攻击一处, 也彼此存在时间间隔, 加之有他们补充灵力,阵盘自发便能恢复如初,倒是安全无虞。
反观进了沧城的楚宁,境遇就惊险得多了。
沧城内原有的一切,诸如建筑屋宇c杂物摊贩,皆十不存一,几近夷为平地,更遑论人了,早无丝毫踪影,只是看不出是被时空乱流绞成渣了还是早就逃出去了。
楚宁对此无意深究,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警戒四周上,凭着感应避开一道道胡乱冲撞来的时空乱流,侥是如此,也会有疏忽而被划破身体衣衫,短短走出十来步,整个人就被弄得遍体鳞伤,还都是那种锋利至极的划伤,一道一道的。
她身上穿的还是法衣,都被伤成这样,足见空间乱流之锋锐,实乃世间罕见。
随着向沧城内深入,楚宁走得越加艰辛,伤口也越来越多,浑身上下都流着血,与此同时,她的感应能力也在飞速提升,至少身上没有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是明证。
渐渐地,她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之境,以她为中心,感应到了方圆几十米内的情况,空气的波动c能量的移动,乃至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皆了然于心。
楚宁不知不觉地闭上双眼,脚下却仍旧朝前坚定地走着。
她躲开空间乱流的速度和准确度成倍增加,身上渐渐地连细小的划伤都不易出现了,而感应到的范围,也从方圆几十米逐步扩大,达到百米c数百米就好似拥有一种感知领域,在这领域内,无论上下左右哪个方向,她均能熟谙于心。
这时她往前走的动作已变成了无意识的,故而也不曾知道,这前进的方向正朝着沧城内空间能量最混乱c最暴躁的地方。
而先前在城中一闪而逝的那道人影,正如凌云仙尊般悬立在空间能量□□之处,凝眉旁观着那里的能量碰撞,不同的是,他所处之地并非中间,且未能形成一定的领域隔绝那些空间乱流,仅能护住他周身不受侵袭。
“这是谁家的园子掉下来了?”那人影喃喃道,语罢又忧心地蹙眉,“看这情形还需好些时日才能稳定,真麻烦啊!”
这人也没有离去之意,只是在旁静观,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可仅凭他能在此等环境下安然无恙,显然非是等闲之辈,实力也定然高绝。
忽地,他转头看向楚宁的方向,眉头皱的更紧:“这是哪个不要命的?竟闯到此地来”许是看清了来人,他眼中划过一缕诧异,“这个丫头怎会她这是在”
无意识前行的楚宁还在靠近空间能量□□的中心地带,这人见此,不得不闪身过去,试图将她阻拦在边缘地带。
“喂,小丫头,感悟法则走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往前就没命了,一个小小的修士,你当你那法体是仙体么?”他出声制止,人也到了跟前,可一靠近才发现,楚宁周身已形成了一定的领域,并非他所能接近的。
那人神情霎时凝重,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人感悟法则,但这种排除一切的情形,却是首次见到。
“小丫头很是不凡啊!”他感叹一句,旋即皱皱眉,两手一抬,在空中虚虚一拢,只此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脸色瞬间惨白,身形也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与此同时,沧城周边乃至城内,所有的空间乱流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住了,强行将它们向内归拢,死死地将之圈在空间能量□□的中心周围,使之仅能在方圆百里之内横冲直撞,再无法到他处肆虐。
沧城外,城墙根下的风卿沉和玉修竹本在控制阵盘抵御空间乱流,却猛地发现那一道道无迹可寻的空间乱流似乎骤然消失了。
“出了何事?”玉修竹疑道。
“莫非是宁寂真人?”风卿沉不喜反惊,眼神也暗沉了几分。
玉修竹亦脸色一变,立时旋身而起,挥手之间收起阵盘,抬脚便朝城门而去。两人同时发现,那种无时无刻的危机感竟消失了,这意味着空间乱流不见了?
两人转眼就进了城,很快找到了城中最显眼的那人。
只见此人身着一身雪白衣袍,一头青丝随意一系径直垂至腿弯处,只一个背影便翩然出尘,很有些飘飘欲仙之气。
“这位道友”玉修竹斟酌着开口正欲打招呼,却在下一刻看到了双眼紧闭宛如沉睡般的楚宁,顿时神情骤变,箭步近前失声道,“她怎会如此?这是出了何事?”
风卿沉亦紧随其后,两人错了半身冲向楚宁,但在经过那人身侧时,被他一把给拽了回来。
“里面都是□□的空间乱流,你们想找死?”那人冷声道。
风卿沉和玉修竹转眼看来,双双一怔,即便都知道修真界无丑人,也被此人的容貌恍了下神,当真是第一次看到五官面目长得如此完美之人。
“可她”玉修竹一指楚宁,面露急色道,“她身陷险境,我等焉能坐视不理?”
风卿沉点头赞同,一起出来的同门,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那人嗤笑一声:“就凭你们?闯进去只有被撕裂的份儿。”语罢,他松开拽住两人的手,盘膝一坐,那模样仿佛在说:你们想送死随意!
“前辈,敢问您可知我这同门为何会如此?可有解救之法?”玉修竹焦心楚宁的安危,病急乱投医地问起这陌生修士。
那人意味不明地牵了牵嘴角,这神情放在他惨白至极的脸上,很有些怪异:“这可是场机缘,何须解救?”
“机缘?”玉修竹眉头紧蹙,莫名所以地看向这人。
风卿沉亦眼神一顿,抿唇露出几分不解。
可惜无论玉修竹怎么问,那人双眼一闭压根不理睬他们了。
两人又是着急又是疑惑又是担忧地看着楚宁,明明她与他们看起来相隔不远,却偏偏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相阻,肉眼就能看到楚宁所在的屏障内空间乱流呼啸扫荡,奈何无法伸手施救,这滋味让他们心中颇有些煎熬。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分散在城外各处的道门弟子纷纷进城,逐渐在风卿沉两人身后汇合。
“宁寂真人这是怎么了?”
“那里面是空间乱流?”
“这情形是空间乱流被拘在一定范围之内了么?”
“何人有此大能,竟能束缚空间乱流?”
经过几个弟子飞身探查,发现沧城范围内真的恢复平静了,唯有这被圈起来的地方才有空间乱流,如此沧城之危虽未解,却也算控制住了。
“前辈,可是前辈出手制厄?”一位道门弟子恭敬而小心地冲盘膝而坐之人行礼,不由得询问起在场的这唯一一个陌生人。
大家都感觉不到他的修为境界,如此便知对方修为定然高于他们很多,即便从未在修真界听闻过这样一位修士,也不妨碍他们谨慎以待。
那人充耳不闻,仿佛没听到一般。
大家面面相觑,却不敢再问第二次,免得惹怒人家,只得将目光投向风卿沉c玉修竹,想请他们拿个主意,眼下该如何是好。
“暂且在沧城休整,多观察几日再谈其他。”风卿沉思虑片刻,出声吩咐道。
比之玉修竹着急楚宁的安危而来回踱步,风卿沉显然沉稳得多,众弟子听他这般安排,也没有异议,转身自去找暂居的地方了。
此时身在空间乱流之中的楚宁,周身形成的领域已完全稳定,除非是特别□□的空间乱流,旁的根本侵入不了这个领域,更遑论伤到她的躯体,可真正的危险却并非这个,而在她的识海当中。
原本旋转着的星图萦绕的不再是星云般的灵气,而是无数道的空间乱流,仿佛是从外界吸收进来的,又好似是莫名形成的,将她的整个识海空间搅动得乱七八糟。
最可怕的是,她的识海壁也遭到了破坏,被割出了一道道口子,自她在地球上险被夺舍而使得识海壁加厚至今,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楚宁只觉得痛不欲生,不是肉体的那种,而是神智,像是所有神智投进了一台搅碎机,跟绞肉馅一样不断地碾碎切割,切割她神智的这种力量,锋利可怕到世间仅有。
她想要喊叫想要发泄,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天上地下c宇宙之中,恐怕再没有比这种遭遇更痛更折磨的了。
也不知这种绝无仅有的酷刑持续了多久,楚宁许是痛到极致了,渐渐的,神智竟变得飘忽起来,宛如从剧痛中升华而出,似是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明知那痛仍在,却好像超然于外,正在看着自己痛。
刹那间,她的神智好像化作了高空中的一点灯,明灭闪烁着,仿佛吹一口气就能熄灭,而这点光芒周围,从无到有开始出现一幕幕影像,它们有的迅疾如电闪烁变幻着,有的则静止不动,最神奇的是,这些影像不是平板的那种图画,而是立体的c有棱有角的。
随着这些影像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不再是一个接一个,而变得层层叠叠,这使得所有的影像变得越来越乱。
楚宁纵观着这些层叠拥挤的影像,似有所悟地知晓,这些都是一个个的空间,随着这点明悟,她神智四面环绕的影像倏然缩小成光点,一个个光点密密麻麻如星辰般铺满周围,但在她眼中,看到的却是由这些光点形成的网。
纵横交错c延绵无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蕴含着一定的规律,按某种玄妙的轨迹分布着。
这是无数的宇宙空间么?
楚宁随意靠近一个光点,只是意念一碰,顿时庞大的信息便冲她灌注而来,竟是将这个空间自诞生到发展的种种演变和经历全部展示了一遍。
她莫名地生出些动容和感慨,所谓的大千世界,能够成形也殊为不易。
这无数的光点所代表的无数空间,她陆续又看了好几个空间的变迁史,心头的感悟自发升华,种种触动始终萦绕于怀,经久未散
沧城内,身处空间乱流中的楚宁,双目紧闭c面目庄严,眉心似隐似现着一线金芒,周身形成的领域之外,本来横冲直撞的空间乱流,渐渐受到某种影响,仿佛变得温驯起来。
盘膝而坐的男子忽地睁眼,露出明显的惊诧之色,他神色莫名地注视着以他之力形成的阻隔之内,那悬浮着感悟法则的女子,这一刻他竟隐约感受到了从中泄露出的道法浩渺之气,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丫头际遇不凡,却未料到能不凡到这种地步。
感悟法则,那是仙界众仙也未必能有之事,只有登临神界,巧遇机缘方有所得。但眼前这丫头居然在尚未形成仙体之前,便能有此机缘,还真的有所感悟,当真是连他都嫉妒的运道!
时也命也,世间之事还真是无迹可寻c无理可讲。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忽现一道流光,如坠落的星辰般划过那空间乱流之中,迅疾如电地倏忽而至,在速度稍减之时,方能隐约看清,那似是飞禽模样。
注目楚宁的男子眼睛眯起,眸中似有灵光一闪而逝,他惨白的面容上无甚表情,唇却紧紧抿了起来。
他发现这突然出现在空间乱流里的流光,行动毫无轨迹可言,甚至连出现的位置也变幻莫测,但以他之眼力,能肯定地分辨出,这东西并非是速度快那么简单,仿佛是从这一处凭空出现在下一处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凭空出现在空间乱流之中还没有被撕裂搅碎,世间着实罕见。
他凝眉在记忆中挖掘了半晌,似有所悟地流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不畏惧空间乱流,又好像是飞禽模样,莫非是具有空间之能的禽类?
“那是什么?闪来闪去的?”玉修竹眯起眼紧紧盯了半天,才注意到这明显属于外来物的东西。
风卿沉虽然如他一般一直守在此处,可实际上并未时刻留意着身陷其中的楚宁,此时听到这话才抬眼去看。
半晌他也发现了这奇怪的流光,奈何以他的见识,回答不了这一问,转头去看旁边盘坐着兴许能回答的那男子显然对方没有回答他们的意思。
这时,这片空间乱流纵横的地方,骤然间溢出浓郁的灵气,玉修竹和风卿沉尚先是一惊,而后急忙盘膝而坐,全然顾不得此处无人给他们护法的事了。
两人只觉得这灵气十分浓郁纯粹,可唯有他们旁边那男子才清楚,这片刻溢出的并非灵气,而是甚为稀薄的仙气。
他不禁唇角一牵,露出个似是感慨似是自嘲的笑容,亦慢吞吞盘膝坐好。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为着这么点稀薄的仙气而心生欢喜,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打坐的三人没有看到,随着这阵外溢的稀薄仙气弥漫四周,此处被圈起来的空间乱流范围逐渐缩小,而身陷其中仍在感悟的楚宁,则被硬生生抛了出来,那道倏忽显现的流光亦追着她飞了出来。
摔到地上滚了几滚的楚宁生死不知,追着她的流光在她旁边停下,光影拉长变大,方显露出身形,竟是一头两人多高c身披暗紫色华丽羽毛的大型禽类,面目长得似鹰,嫩黄色的喙长有倒钩,看起来极其尖利,尾巴却拖着与它身体等长的尾羽,每根尾羽末端都有一只翎眼,仿若凤凰尾巴一般。
这似鹰似凤的禽类站在楚宁旁边用喙梳理了一下翅膀上的羽毛,周身灵光一闪便缩小了几倍,变作巴掌大小,蹦跳着凑到她脸庞,亲昵地蹭了蹭她。
而对于楚宁此刻就有些倒霉了,眼看着感悟到了关键处,却骤然被打断,眉心闪烁越加频繁的那点金芒亦随之隐去,她的识海亦渐渐恢复平静,所有的影像和光点悉数消失,仿佛被突然擦去了。
慢慢的,空荡荡的识海中再次汇集起灵气雾,随着识海星图的旋转,如从前般形成了漩涡。
不过,这次感悟虽未完全,可好处还是有的。
原本突破炼虚期没多久的修为竟如坐了火箭一样窜到了合体初期圆满之境,只差一点就能突破到合体中期,实在让人惊骇。
按理说,修士修为越到后期,突破就越加困难,除了灵气的积累,心境亦要与修为相符,最重要的是还需感悟。
高阶修士想要飞升成仙,对道法和天地法则的感悟必不可少,所谓的天人感应,正是这一时期的显著表现。
往往很多人都是有那么一点隐约的感应,却始终无法抓住,以至于想尽办法也不能明悟,最终只能白白蹉跎耗尽了寿命,求道之路止步于此。
如楚宁这样的放眼修真界,怕是千万年也未有一人,也难怪那男子都要嫉妒她的运道了。
当然,此时还无人发现这些。
此刻在场的四人或打坐或昏迷,全然不知就在他们旁边,那些空间乱流分布的范围逐渐缩小,先前□□的能量渐趋收敛,最终像是被什么骤然吸收般消失,而漫溢出的稀薄仙气则随之增多,向着更远的地方弥漫。
这处前后经过多重能量肆虐的地方,承受不住这种冲击,开始向四面八方形成道道裂缝,伴随着剧烈的地震持续延伸。
玉修竹三人和楚宁仍未睁眼,若再不赶紧离开,怕是会被震到那些裂缝扩大后的沟壑里。这时唯一清醒的那头飞禽,跳到楚宁的肚子上歪了歪小脑袋,暗紫色的眼睛闪过一道流光,小爪子踩在她身上边跳边扇翅膀,从它翅膀上散发出的流光卷住在场的四人猛地便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们已到了沧城外数里之遥的一处山巅,遥遥可见沧城内发生的一场剧变。
未几,楚宁眼睫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先是检查了一番自身情况,发现修为变化后,脸色几经变幻,旋即翻手拿出一支简朴古拙的白玉发簪戴到头上,发簪中流泻出一道如纱般的灵光裹住她周身绕一圈才淡去。
至此她才松了口气,有心情关注周围的情况。
玉修竹三人远离了仙气漫溢的中心,没了仙气供给,自是很快清醒,在楚宁起身时陆续睁开了眼。
“那边是沧城?”楚宁难掩惊愕的声音响起,她目瞪口呆望着几里外坍塌c陷落,顷刻间便毁灭消失的城池,所有的建筑c城墙都逐渐湮没了。
怪的是,这类似地震一样的剧变仅在沧城范围内,并未波及城外的林木,即便亲眼目睹,也让人不禁怀疑,这剧变莫不是人为的,否则何至于控制得这般精准。
“宁寂?你无事了?”玉修竹醒来后看到站在不远处眺望的楚宁,眼露惊喜道。
“嗯算是因祸得福了。”楚宁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将话题引向了沧城,“发生了何事?沧城怎会如此?”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玉修竹闻言一顿,下意识用余光看向同在此处的那个陌生男子。
“这位是?”楚宁面露询问地看向玉修竹二人。
两人被她这模样弄得一滞,半晌没能言语。她居然问他们?他们还想问她呢?
以这男子之前对她似有维护的样子,分明是相熟之人,如今她竟一脸陌生地问他们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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