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简单单的脏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插入曹芊墨的心房。她的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的,显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她仍然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的丈夫应该是真正的云深才是。”
云深甩了甩衣袖,像是拂去看不见的脏东西一般,神情冷漠中带着淡淡的厌恶,“倘若是我,绝无可能应下这门亲事。你的丈夫是他,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谁接的旨,谁便是你的丈夫。”
就算是皇后下懿旨,也没有她爱怎么指婚就怎么指婚的道理。倘若当事人都不情愿的话,直接抗旨,丢脸的也是皇后。
曹芊墨紧紧咬着下唇,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在看她笑话。她不由感到委屈起来,这亲事是家人给她定下的,她能反抗吗?为什么云深就不能体会她的难处?
作为曹家的二小姐,一直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在人前,虽然走得是柔弱温婉路线,但不可避免还是结了一些小仇恨。敢和她闹不和的,至少在家世上也不会输给曹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曹芊墨已经沦为了京城的笑话,曹家的弃子——在真正的云深走出人前那一刻。
她可是和冒牌货成的亲,甚至成为了他的人。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却仍然做着美梦,这就显得可笑了。
薛莹莹恰好是同曹芊墨十分不合的人,她作为备受宠爱的郡主,还真不怕得罪曹家。
“真是好笑,像你这样的残花败柳,还好意思攀附云世子。”
一句话让曹家的人都黑了脸,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后正要开口,大皇子的生母淑妃用手绢遮掩住嘴角的笑意,“皇后娘娘先前不是说了吗?曹姑娘倾慕的是云世子的人,并不是为他的身份地位。怎么,现在被揭穿身份了,就不喜欢了吗?可见曹姑娘的喜欢,还真是脆弱啊。”
这只差没指着鼻子骂曹家贪慕权贵。
容貌俏丽的丽妃脆生生道:“淑妃姐姐说笑了。曹姑娘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大家都称赞她有皇后娘娘的几分品德,自然是始终如一的人。皇后娘娘当初不也是因为两个孩子实在两情相悦,这才下旨成全他们吗?”
丽妃和淑妃的话简直就是活生生往曹家脸上扇巴掌。特别是有曹芊墨妄图攀附云深的举止在前,这番看似称赞的话语也就显得尤其的可笑。同时也提醒着大家,这门亲事是皇后指下的,除非她不要脸收回自己的话,不然是别想让曹芊墨和那假世子和离了。
只是倘若收回的话,皇后的威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曹皇后也清楚这些,最终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没看到侄女恳求的眼神。
楚息元看着这有些可笑的一幕,慢慢开口,“将这冒牌货盛凡和盛夫人一起带下去,好好审讯。”
他一声令下,盛凡和曹芊墨都被带了下去,谁让她是盛凡的妻子呢,就算她是曹家的女儿,嫁人后,终究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被人称呼一声盛夫人。
真假世子这一出戏,弄得大家都忘记了前面童超所谓的“欺君之罪”。只是脑子聪明点的,却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指使盛凡冒充云深的定是曹家,只是就算心知肚明,在没有确凿证据下,也只能压下心中不断翻滚的那点小念头。
三皇子唇角勾了勾,拿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只怕过几天,又有不少弹劾太子的折子了。
楚息元对于现场这种安静到僵硬的气氛视若无睹,只是一脸慈爱地让云深坐在他身旁。
太子看在眼中,手指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他作为堂堂的太子,居然连座位都比不过云深一个连皇子都不算的人。为何父皇就如此偏心于他?
这一场的宴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落幕了。
等宴席上发生的细节流传出去后,京城又是好几日的暗潮涌动,各种流言不绝于耳。只是直接住在宫里的云深,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远离了这些喧嚣。
“盛凡在十天后被发现死在天牢之中。加上他先前的痕迹又被人给抹消得干干净净的,顺天府尹查了半天,终究没找出更多的线索。”
云深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微笑着同云夕说着一个月前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宴席结束后,他不曾回到过国公府,直接住在宫里,也算是全程跟进这个案件。
在宫里的那段时间,更是让大家彻底看到他所受的宠爱,连太子都远远不如。在人们眼中,他容貌俊美c位高权重,没有未婚妻,是令人眼睛发光的香饽饽。只是碍于他住在宫里,那些世家小姐就算想同他来一个偶遇都没法,这也是云深选择呆宫里的原因之一。
等盛凡死后,他索性直接返回凤凰县,还是早点定下他和云夕的亲事比较好。
云夕眉头蹙起不悦的线条,恶狠狠道:“真是便宜曹家了。”
盛凡一死,那就死无对证了。所有人都猜出是曹家搞的鬼,但是没有确凿的罪证,也无法真的定下曹家的罪名。
云深却笑了,说道:“曹家就算及时杀人灭口了,也没讨得了好。”他顿了顿,说道:“太子被废了。”
“咦?”
云深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结党营私,纵容手下污蔑朝臣,一条条罪名下来,陛下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云夕忽的灵关一闪,“和童超有关对吗?”
云深点点头,说道:“事实上,童超是左撇子。他当时科考时的卷子是用左手写的,这一个月的笔墨却是用右手所写,字迹自然不同。后来他当场用左手写出了和卷子上一样的字迹,那些抨击他的流言自然不告而破。”
云夕想了想,那时候云深刚回京城没多久,只怕是楚皇特地吩咐童超如此行事。说不定当时御史周默柏能够顺利拿到童超的手稿,也是童超和天子刻意所为。
为的便是从所谓的欺君之罪,引出真假世子一事。当时周默柏在太子的指示下,信誓旦旦表示欺君之罪,罪无可赦。结果一转眼就落在曹家身上,也的确充满了讽刺。
云深见她一脸了然,嘴角的笑意加深,“不愧是云夕,果真聪明。”
云夕白了他一眼,“那么简单都猜不出的话,岂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她想了想,说道:“总觉得单单废了太子位置,还是太便宜曹家了。”
云深淡淡道:“皇后娘娘因为识人不明,所以凤印被夺,现在是淑妃和德妃共同执掌凤印。”
德妃就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虽然入宫这些年来都无所出,却凭借着太后和皇帝的支持,被册封为德妃,膝下还养着大公主。据说这位德妃娘娘很有太后的几分品格,性格刚正不二。
“同时曹家也被降爵,日后只能称呼他们为曹侯爷了。”
听起来的确很惨,只怕曹家就要从京城中的一流人家沦落成二流了,他们想要东山再起,除非将来太子登位。
云深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多。
想到这点,云夕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她想起了一个疑惑,忍不住问出口:“不过,那曹家也太傻了吧,就算再想要接收你的势力,也不该随便找一个人来冒充你啊。”
云深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的讽刺,“曹家不过是以为我死了,所以才敢放手去行事。”
云夕心领神会,“只怕是你故意给曹家挖的陷阱吧?”保不齐,曹家能想起这个法子,还是某人的暗示。
不过这也是曹家活该,云深当年才多大啊,曹皇后就下这样的毒手。她心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照理来说,一国之后,不该这么没分寸啊?只是她又不能指着曹皇后询问她这事。
她侧头看着云深,说道:“我听说,曹家那位姑娘,可是口口声声说她才应该是你未婚妻的,甚至表示愿意当妾室。”
云深嘴角抽了抽,“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没道理啊,云夕应该没有认识的京城人士才是。
云夕哼了一声,“也就是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吧。”消息来源自然是燕翎,燕翎的堂姐写信告诉她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曹家的幸灾乐祸。
云深淡淡道:“那位曹姑娘”他想了想,还是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毕竟她也是皇后的侄女,加上在一些人眼中还是所谓的受害者,最后还是被从天牢中带了出来。曹家直接将她送到曹家的家庙里。”
在云深离京之前,那曹芊墨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家庙的,竟是跑到他面前,祈求他带她一起离开,并且表示不求正室位置,只希望他身边能够给她留一个小小的位置,让她能够远远看着他。
倘若是别的男子,在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贵族女子这样表达心意,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有几分动容。
云深倒好,直接将对方当做脚旁的垃圾,甚至懒得同她多说一句废话,直接离开。
想起这件事,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讽刺。只是当他望着云夕的时候,眼神又转回了温柔,薄薄的唇瓣溢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云夕,你这是在吃醋吗?”
云夕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我用得着和她吃醋?”曹家和云深仇深似海,云深又不是小说中的脑残,还会爱上所谓的仇人之女。
只是云深现在身份可谓是公告于天下,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莺莺燕燕黏上来。想到这里,尽管她对云深再有信心,心中不免也有些不愉。其实重点是,她发现云深还挺喜欢看她吃醋的,作为女友,她索性满足某人这个心愿,也算是两人交往之间的小小情趣吧。
云深笑容加深,“的确不需要。作为被你包养的小白脸,我若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怕就要被你扫地出门了。”
云夕忍不住被他给逗乐了。云深回来以后,两家便正式交换了庚帖,算是将亲事定下来。
至于下聘礼,那至少也得选个良辰吉日才是。
云深在听闻凤凰县对他的各种猜测,又得知未来媳妇整天被人惦记着,索性同云夕一起出现在人前,也算是宣誓主权的一种方式。
他一出现,还真把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给镇住了。这下没人说他长相同云夕不般配了。
大家见云深住在孟府中,又不知道他就是孟珩,便以为他这是寄人篱下。
于是就有闲言碎语表示他其实是被云夕包养的小白脸,言语之间有几分的瞧不起。
不过也有姑娘唱反调,如果是云深这样的容貌,他们也愿意养家糊口包养他啊。
康雅儿笑着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云夕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这不挺好的吗?我负责养家糊口,他负责貌美如花。”
在这件事上,云深比云夕想象中要更大度一些,按照他的说法是,至少他还能靠脸吃饭,总比那些没法靠脸的人好。
对于某人自恋的行为,云夕一般都是选择无视的。只是看在他们两个月没见面,这才忍着没泼冷水而已。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以楚皇对云深的在意程度,只怕恨不得多将他留在宫里住一段时间,毕竟也好几年不曾碰面了。从云深平时说话的语气来看,比起他那有不如没有的父亲云穆,天子在他生命中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他之所以那么快回来,终究是因为她。
她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恰好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要送你。”
然后站起身,去花房抱了一个坛子过来。这坛子中所装的便是她这几个月酿造的桃花酿。所用的桃花就是云夕前院所栽种的那棵。云夕本身没酿过酒,特地去找擅长酿酒的人好好学习了一把。这过程中,也不小心毁了好几坛。最后酿造成功的也就只有她手头这一坛。不过云夕对自己很有信心,想必等明年桃花开后,她酿造的桃花酒肯定比今年的要很多。
她笑眯眯地将酒坛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只是比起宫里当时赏赐下来的桃花酿,终究有些不如。
云夕倒了一壶,然后给云深斟酒,嘴角的笑容比酒香更加醉人,“尝尝我给你酿造的桃花酒。”她顿了顿,说道:“咱们院子中那颗桃树每年至少也拿来酿造好几坛酒呢。”
云深对于“我们”的说法十分满意,更让他喜悦的是这坛酒中,云夕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用心。在这段感情的最初,一直都是云深单方面的付出,云夕则是从一开始的逃避,到接受,再到现在的主动付出。
鼻间萦绕着桃花酿香醇的味道,他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勾了起来,然后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菜做得好可不代表酒就能酿得好,就算闻起来很香醇,也不代表好喝。
他说不清嘴里是什么味道,酸c涩c苦各种味道混合在一块。
偏偏坐在他面前的少女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语笑嫣然,“好喝吗?”
云深硬生生压下了吐出来的冲动,同样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很好喝。”
云夕听到他这回答,不由松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酿酒,能成功真是太好了。同时心中也有些得意:云深嘴那么刁,都觉得她酿的桃花酿味道好,可见她在这一块也是很有天赋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也尝尝好了。”
云深却按住了她的手,演技大爆发,“好几个月没有喝桃花酿,分外想念。”
云夕瞬间就心软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慢慢喝,我不和你抢。”
只能说恋爱果然能够让一个人智商下降,若是平时,云夕早就发现其中的端倪。
她继续道:“既然你喜欢的话,以后我每一年都用家里的桃花给你酿酒好了。”嗯,这桃花可是她用异能浇灌出来的,酿出来的酒绝对不会比皇宫里的差。
云深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只能希望云夕酿酒和她厨艺一样有天赋,至少明年别再酿造出这样的大杀器了。
或许是喝惯了的缘故,原本五味陈杂的桃花酿,在一口一口地将酒浇入喉咙的时候,也能品出几分的香醇味道了。
等一坛酒喝完云深再次醉倒。
云夕酿的这坛酒,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酒精浓度绝对不低。云深能喝完一坛才醉倒,已经算得上是酒量惊人了。
同上次喝醉酒不同,这回的他倒是十分乖巧正常。
云夕哭笑不得地将云深扶上床,然后托腮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喝了一整坛酒的缘故,原本精致如白玉的脸颊也泛上了点点的粉色。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或许是被空气中淡淡的酒香给迷惑了,或许是眼前的美色比美酒还要诱人,云夕眨了眨眼,慢慢地凑了下去。
然后轻轻在云深的唇上点了一下。
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她飞快地站起,左右环视了一圈,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胸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在交换了庚帖以后,云深和云夕便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云夕,虽然在这时代呆了几年,但最多也就是人前表现出基本的淑女仪态,骨子中更多的依旧是前世养成的三观。她不会为了避嫌而在成亲之前,尽量少见云深。
事实上,当两人关系确定后,狗粮那是不要钱地往外撒,简直要闪瞎了两家人的眼睛。
送点心三餐不算什么,包括一起布置花园,一定画设计图定制家具。
两人为了避人耳目,更是时常一起进大青山约会去。别人约会是游山玩水,他们两个倒好,却是打铁和采摘植物。赖三看着新出的武器,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
云深还教云夕认了不少草药,包括一些基础的制药手段。
不知不觉中,云夕也开始懂得制作几种粗显的毒药了。
九月初的时候,她同云深从山里回来,顺便还带了一车的猎物。云夕这趟进山,还发现了好几种以前不曾找到过的蘑菇,也算是为杜家的蘑菇事业添砖加瓦。
因为蘑菇房的扩建,现在杜家一个月下来,蘑菇的收益也有三百多两,而且事业不仅局限在凤凰县,就连州府也有一些酒楼向他们进购。一年下来,加上店铺的分成,杜一福夫妻最少也能赚个四千两。
这些钱或许还比不过云夕卖一盆花的钱,但是对于这对勤劳朴实的夫妻来说,他们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在回家之前,云夕先将她发现的这些蘑菇送到蘑菇房中。
杜一福果真见猎心喜,又谢了她一回。
然后他拍了拍脑袋,说道:“对了,云夕,你姨婆来咱们家了。”
姨婆?
云夕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想起,这姨婆好像是她那外公的妹妹吧。
她娘于青然是凤凰县的秀才之女,于秀才还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原本是嫁到隔壁洪山县一个李姓的人家,后来据说随同夫家一起搬家。这时代交通通讯又十分不方便,久而久之,就不怎么联系了。
她怎么会突然找来呢?
云夕怔了怔,点点头,“我这就回去看看。”
就算那位名义上是她的姨婆,云夕也产生不了太多的感情。感情这东西本来就需要经营。在原身杜云夕的记忆之中,她也就小时候外公于秀才去世的时候,见过这位姨婆一面。从那有限的见面记忆来看,李于氏是个慈爱的长辈。
更多的印象就没有了。
同杜一福道别,顺便吩咐他几种蘑菇的注意事项后,云夕重新坐上牛车。
云深继续担任她的车夫,只是这样高颜值的车夫,整个大楚大概也就这么一位。
到了杜家门口,云夕从车上下来,和云深将猎物一起拿下来,顺便吩咐家中的仆人送到厨房中。晚上她打算好好做一顿美食佳肴。至于云深,他在帮云夕搬下东西后,便回他那宅子去了。
云夕先回到房间,换下出门的这套便衣,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套杏黄色的衣服,才转身去正堂,会会那位姨婆。
还没到正屋,她便听到杜周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放心,你呆在这里,那些人肯定不敢带走朵朵。”
“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也不会跑来找云夕了。那些人真真可恶,自己伤风败俗也就算了,还想着带坏好人家的姑娘。若是真跟那些人学那套,我家朵朵将来还怎么嫁的出去?”
云夕走了进去,果真看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妇人,她眼眶微微发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云夕心中知晓,这位只怕就是她的姨婆了,她笑着打招呼,“姨婆你来了。”
李于氏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娉娉婷婷站在自己面前,容貌比他们县中最美的姑娘还要来的精致,不由呆了一瞬,有些手足无措道:“这是云夕吧?都成大姑娘了。”
她也就是十年前见过云夕一面,当时的云夕还是个小丫头,虽然长得的确可爱,但李于氏也不曾想到她长大后会出落得这般美貌,甚至还十分能干,被册封为了县君。
云夕只是笑道:“我那表妹呢?”
她口中的表妹便是李于氏的孙女李朵朵。
李于氏眼中闪过一丝的悲伤,竭力挤出一抹笑容,“朵朵她一路过来,有些累了,现在正在休息呢。等她醒了后,你们表姐妹好好说话。”
云夕点点头,坐下听李于氏和杜周氏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的缘故,李于氏似乎拘谨了很多。意识到这点后,云夕索性寻了个借口回房间去了。
她闲着没事做,索性拿出一本书来看。翻没几页,云瑶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叠稿纸。
“姐姐,你帮我看看我这篇小说写得如何?”
云夕调侃道:“你这小说写了也有一年了吧,如今可算是完成了。”在完成之前,这丫头还不许她看呢。
云瑶脸颊微微发红,小小地哼了哼,坐在她身旁,将稿子递给她。
云夕一张张看下来,看得出云瑶果真是喜欢写小说的人。平时让她练字,她总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宁愿去打十次的拳法,也不想练一张大字。可就是这样不爱写字的她,偏偏每日都能抽出一个时辰来写小说。
厚厚的一叠,全都是她的心血。
她沉下心,慢慢看着。云瑶的文笔或许说不上好,只能是流畅,还是白话文的那种。不过情节却是颇为精彩,很有几分古龙小说的味道。
女主在这时代也算是不走寻常路,是一个颇为帅气会撩妹的女侠。故事的主线是女侠一路上一些离奇的经历,和拯救一些可怜可叹女子的故事。至于男主,那就是浮云啊。
结局也是女主带着一群姑娘隐居,看得云夕囧囧有神。
她脑海中不断地被一个念头给刷屏:真是厉害了我的妹妹!
云夕看的速度很快,虽然稿子挺厚的,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看完了。
云瑶等的无聊了,还自己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等云夕放下稿子后,她忙不迭问道:“姐姐,我写得如何?”
云夕唇角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故事写得很精彩,云瑶真厉害。”
云瑶顿时笑弯了眼睛,明明很得意,却又努力想要谦虚一把,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她有些紧张问道:“那你说,我这书,若是要出版的话,水平够吗?”
云夕本着不能打击妹妹的想法,坚定道:“自然是够的!”另一方面,她的确觉得云瑶这故事写得比市面上许多才子佳人好多了。那些文都能够红火,没道理云瑶的不受欢迎。
别看不少的姑娘家都觉得在江湖上混的姑娘于名节有碍,但其实心中也都曾经有个侠女梦。
被信任的姐姐鼓励着,云瑶简直要乐开花了,自信心也是蹭蹭往上涨,她重重地点头,“那我该送去哪里出版好呢?”
云夕说道:“送去州府那边吧,那边出版的作坊要多一些。”凤凰县的话,也就只有一家,而且那一家主要印的都是科考的书籍。
云瑶本身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她想了想,说道:“我等去州府后,再问燕翎姐姐好了,她肯定知道的。”
燕翎在云夕家住了一个月,等见过云深后就回去了。
云夕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她补充道:“你也可以找赖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州府可是有万事屋的分店,平时也收集了不少的小道消息。这种事问他最清楚了。
云瑶颔首道:“好,我到时候问赖大哥。”
云夕也问起了家里多出的客人,“对了,你见过我那表妹李朵朵了吧?她好相处吗?”云夕可不想到时候家里来一个奇葩的亲戚,那就很难办了。
云瑶有些迟疑道:“我也不知道呢,姨婆带朵朵过来的时候,她还昏睡着呢,到现在还在休息。朵朵的房间就在我隔壁,长得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云夕被云瑶这副老气陈秋的语气给弄得无语,她刚刚在正堂的时候可是听姨婆说了,朵朵今年十三岁,比云瑶大上两三岁,云瑶还得喊一声朵朵姐姐才是。
她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们祖孙两怎么过来投奔我们了?”云夕并不认为是为了沾光,不然在她刚被册封为县君的时候,李于氏就找上门了,而不是等到半年以后。
云瑶对此了解的并不比她多多少,云夕见从她这边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放她回去,修改她的小说。
云瑶打算在半个月内就将这小说重新誉写好,到时候去州府准备出版的事宜。就算要自费,她也一定要将这小说让更多人看到。这可是她的第一部作品呢。
云瑶离开没多久后,杜周氏便过来寻云夕了,也主动同云夕说了李朵朵的事情。
“你这位姨婆,也是个可怜人。她7原本有个儿子,结果在五年前病逝了,只留下朵朵,儿媳妇也抛弃她们祖孙两改嫁去了。朵朵这个孙女便是你姨婆的命根子。按照你姨婆的说法,朵朵被她保护得太好,性格温顺腼腆。恰好你姨婆隔壁的绿儿性格活泼,你姨婆便让朵朵多和那绿儿玩耍,最好性格能别那么害羞。”
杜周氏叹了口气,“谁知道那绿儿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信了一个白衣教,整日打扮得伤风败俗不说,还觉得这世上男子都是肮脏可耻的。女子必须虔诚信仰他们的教义,不能同男子说话,也不能同男人结婚生子。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生儿育女,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
“还说什么不能和男的成亲!若是没有成亲的话,哪里来的后代啊,这不是要让人断子绝孙吗?”
云夕听得有些汗颜,这教义怎么同基三的红衣教有些相似啊,都是一样的极端。
“所以姨婆是担心朵朵被带坏,才会带她离开自己家吗?”也难怪李于氏会那样如临大敌。
杜周氏摇摇头,“不仅是这样,朵朵性格单纯,还真有些被洗脑了,同你姨婆说想要加入那个教,还说一辈子就不成亲了,要侍奉神明。你姨婆哪里愿意,偏偏朵朵平时温顺乖巧,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倔强,根本不听她的话。她生怕好好的孙女真被拐跑了,这才连夜带她离开这里。”
“至于你朵朵表妹之所以睡到现在,是因为你姨婆怕她路上逃跑走了,这才在她喝的水中下了轻微的迷药。”
她顿了顿,说道:“你姨婆也只告诉我这些,不过我总觉得她还有些话没有告诉我。”
杜周氏早就养成了和侄女商讨大事的习惯,这才对云夕知无不言。
云夕只能说宗教害人不浅啊。
她对杜周氏道:“到时候,我再让人去打探一下这白衣教吧。”
只是云夕没有想到,她还没找赖三收集关于白衣教的消息,当天晚上白衣教的人就找上门了。